陆尘煜大骂:“漠亚果然奸诈!两军对站向来不斩来使,殿下与二哥乃持节出使,他们竟也能骗!”
莫柒寒道:“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灼笙回来,便让他去向陛下请兵符吧。”
不久,灼笙从帐外进来,面色凝重异常:“主子,属下已然打探清楚,漠亚大军此役近乎倾巢而出,恐怕远远不止眼下十万!”
熠王摆了摆手,将一卷信件交予他手中:“没时间细说了,你即刻带着我的请命书回帝都,无论如何,都要请父皇下放兵符!”
灼笙双手接过信件,垂首:“是!”
聂羽熙本能地感觉到事态就是从此刻开始逆转,她拔腿追出帐外,好在这次也像上次在梦里尾随御征一样,十分顺利地跟着灼笙一路踏进皇城,并亲眼见证他在半路上撕碎了熠王给他的信笺,并且模仿他的字迹重新写了一份降书!
她看着他斟字酌句地写出熠王意图归降漠亚,并成功策反齐溯以及齐翱军,即将联合漠亚攻入帝都!
在降书的末尾,他熟练地签署了熠王的全名,随即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直不曾离身的吊坠。聂羽熙也是到此时才知,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写着家乡名字的纸卷,在纸卷里头,更是包着一枚印章——等同于莫亚王朝的玉溪!
这份伪造的降书顺利送到了路朝皇帝手中,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当即给予兵符,要举告有功的灼笙亲自领兵,将所有逆贼一应正法!
聂羽熙眼睁睁看着灼笙换上紫色战袍,举起路朝王旗,笑得满脸狰狞……
她醒了。
头一回,没有等到最后的结局,她就醒了。
她睁眼时,星河早已嵌入苍穹,她躺在萧瑟荒凉的杂草间,忽然意识到这就是齐溯死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片天空。
泪水肆意奔流。
她终于什么都知道了。
那场梦境所讲述的故事,她终于全部看完,拼图的最后一块,与她自身的推断完全一致。显然这梦并没有在预示什么,只有她猜到了正确答案,它才会播放出来。
现在,故事终于完整了——漠亚壮大非常,路朝有心和平共处,从而派出熠王和莫柒寒出使议谈,不料漠亚却早已埋伏着军队。
齐溯和陆尘煜听说熠王遭到暗算,在没有拿到兵符的前提下,带领三万齐翱军紧急出征解围。
而灼笙利用了这一点,从中挑拨离间,令皇帝相信熠王与漠亚沆瀣一气,举兵谋反。
聂羽熙躺在荒草间,满心的恨意肆虐,耳畔的虫鸣都像是在叫嚣——杀!杀!!杀!!!
第64章 学规矩的第一天
聂羽熙忽然想起刚才从漠亚城池逃出来时,好像听见他们说了一句“赶紧派人联络太子,有人偷了他的战袍,他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她一个机灵坐起身来,立刻跨上马背——她一刻都不能耽搁,必须立刻回去,不能给灼笙准备的时间!
她日夜兼程,不知喝了多少咖啡浓茶,才在五天内回到帝都,甚至没有回齐府,而是直接去了熠王府。
不料,灼笙还是先她一步得到消息,找借口离开了。
想必从漠亚到帝都这一路,他们都有更为特殊的渠道,传递消息的速度远超于对路线不够熟悉的聂羽熙。
她原本打算这次回来一定要将自己查明的一切都告诉齐溯,可这样一来,她又怯步了。
她不知道灼笙得到了怎样的消息,出府又是为了什么。漠亚人,毕竟是经历过灭国之难、从绝境中走出来的一群人,他们曾经历的艰难困苦、尔虞我诈、弱肉强食……根本不是聂羽熙能想象的。而他们心底的执念从未磨灭,如今又风生水起,便是超越物竞天择的存在。
凭她这么个对时代背景都一知半解的穿越人,论阴谋,如何与他们抗衡?
许久之后,她眼中流露一丝狠绝。
聂羽熙终于回到齐府,却是坐着熠王府的马车回来的。
齐溯见到她从马车上下来的一刻,眼中的情绪万般流转,最终只剩一丝欣慰:“没事吧?”
聂羽熙长长叹息:“怎么没事,累死了!”
袁慈云听说聂羽熙终于回来,本想来告诫一番,以后可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远行,谁知她却已经睡着了。
她站在轩木阁外叹了口气——这孩子虽然是说过自己身负大业,她也是支持的,可她离府这些日子,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实在是心疼。
上次她还在齐溯的病床前大义凛然,说什么爱他便不愿见他受一丁点伤害,无关荣辱,一副可以将世间万物都置之度外的决然,将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训斥了一顿。可转眼,她就为了各种“不能明说的原由”,将大伤初愈的齐溯丢下,任他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你怎么看?”她问身边的慕琼。
慕琼淡淡道:“奴婢认为,是时候该要她学些规矩了。”(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袁慈云缓慢地点了点头,眼波平和:“是啊,即是女子,还是多学着相夫教子的好。
“夫人的意思是?”
袁慈云淡淡一笑:“你也是看着溯儿长大的,何时见过他如此紧张一个人?想必,即便我不认这个儿媳,他也必定不从。”
聂羽熙好不容易沉沉睡了一觉,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正打算再好好吃上一顿,袁慈云就来了。
“夫人?”她刚整好妆容走出卧房,见她已然在门厅里坐着了。
袁慈云将她打量一番,点了点头:“还是这样看着得体。从今日起,我会要慕琼来教你府中规矩,你可得做好准备。”
“规矩?”聂羽熙顿时脑补了各种古装剧里所谓“学规矩”的惨烈场面——那些粗生粗养、傲娇狂放、目不识丁的姑娘,偏要被迫学习书法、女红、背圣贤书、吟诗作对……她原本宽慰自己电视剧都是假的,不足为信,谁知这会儿却应了那句“艺术源于生活”!
仅仅练了一天书法,她的手臂就比骑了十天马更酸,止不住地颤抖,以至于与齐溯一同用晚膳时,筷子都举不起来。
“怎了?”齐溯见她碗里堆满了菜也没吃几口,关切道,“可是身子不适?”
“我就是手酸!”聂羽熙嘟着嘴,“我知道我不该抱怨的,可是……”
齐溯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失笑:“但说无妨。”
“今日我刚起来,夫人便说要给我做规矩,生生让我抄了一整天的家规!那慕琼姑姑看着慈眉善目的,训起人来可严厉了,一个字写歪了就要重写,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抄完……”
齐溯眼中流露一丝无奈:“母亲确实说过今日寻你有事,叫我不要打扰,原来是这事……”
“大人!你知道的,我在现代根本不写书法,我们用的都是硬笔!这软笔字靠的是手臂和手腕的肌肉力量,即便要练,也不能一蹴而就啊!而且……”她撒娇耍赖地挽着他的手臂,“我需要写字的机会并不多啊,你就替我向夫人求个情,饶了我好不好?”
齐溯和煦一笑,握起她的手,从手腕到手臂轻轻揉捏,一面柔声应允:“明日我便向母亲说说情,请她换些别的教你。你之前不是说过想学女红吗?学那个可好?”
聂羽熙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摇头:“本来我只是想学着玩玩,可要是还让慕琼姑姑盯着,可就不好玩了,那是要人命的!”
齐溯笑声朗朗:“那便不学了。”
“嗯!”聂羽熙心满意足地点头。
齐溯长长叹了口气:“现在,可以与我说说你出府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吗?”
“我从西域一路行至北域,最后在塞外发现了漠亚的根据地。”
“还有吗?”
“没有了啊!”聂羽熙泰然道,“我都发现了,还不赶紧溜回来?”她说着从戒面中取出记事本,“这是我回来路上趁着休息时间画下的图纸,你看,莫亚王朝的大致样子和方位,我都画出来了,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齐溯接过笔记本细细看过,嘴角扬起一丝赞许:“辛苦了,这些内容十分有用。不过,你执意出府,只为一探漠亚驻地?”
聂羽熙心底有些发虚,她确实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执拗的行为编出合理的说辞。
齐溯见她缄口不答,又问:“你刻意从西域丛林中一路行至北域,又是为何?”
这话倒是好答:“因为你说溟来是西域以北突然聚集而成的国度,我总疑心西域和北域或许有些不为人知的勾结,而且你这次是在西域受的伤,我想着去看一眼总没错。”
齐溯眼中的情绪又变得复杂起来——失落、疑心、欲言又止,层层剥落之后,他释然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嗯,以后,不要再去做这样冒险的事了。”
实际上,御征已然将她此行的所有行动如实禀报。她在西域密林中发现了紫色战袍,并亲自穿着它直直冲入漠亚内部,而漠亚的守卫在见了她的着装之后,竟也恭恭敬敬地放她入城。虽然最终,她仍旧是逃命似的躲着追杀出来的,可她竟成为了漠亚新朝建立以来,第一个踏足其中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