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齐溯上前,在空墙最右侧用力一推,隆隆声起。
原来这面空墙是一堵沉重的旋转石门,墙另一边别有洞天,桌椅笔砚一应俱叙话,全,墙上还挂着几副硕大的地图。
这才是齐溯与熠王平常谈话的地方。
“路线记住了吗?”齐溯随口一问,仿佛平常叙话,转眼才发现聂羽熙面色惨白,目光骇人。
“怎么了?”他问,“羽熙?可是吓到了?羽熙?”
直到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她才回过神来:“噢,是啊,奴才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密室,果真精妙绝伦,吓了一跳呢。”
她脸上虚弱又勉强的笑容实在假得透彻,可毕竟是当着熠王的面,齐溯也不好多问,见她身体无碍,便迅速回到正题。
“今日带你来此,是要你记住这密室的出入口,以备不时之需。”
“嗯好。”聂羽熙点头。
齐溯转身向熠王:“殿下,陛下可有问起寿礼之事?”
熠王示意几人坐下说话,面带愉悦:“自然是有的,近日父皇召见我的次数,可比往日一月间加起来都多,不仅商议玩物,也共同商讨了许多治国之策。父皇从未如此耐心地听我说话,要说起来,真该给羽熙记一大功!”
聂羽熙起身作揖:“羽熙不敢居功,全因王爷聪慧过人,又知人善用,才给了羽熙献礼的机会。”
熠王挥了挥手示意不用拘礼,才又向齐溯:“三弟要御征匆忙来王府求见,可是有要事相商?”
聂羽熙没有错过这句话——还以为是熠王突然来齐府找人,原来是齐溯主动要求立刻上门的?所以,他是担心她被莫玖樱缠上,才特地以熠王急召为由来替她解围吗?
很快,她发现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齐溯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谈起了所谓的急事:“我刚接到探子传来的讯息,汉洲知府向烈王送了贿银,目前镖车还在路上,约莫三日后可到帝都。王爷认为,要不要截?”
“可知贿银数额?”
“暂不确知,不过目测那镖车不小。”
熠王想了想:“历来各地州府给烈王的贿银可谓络绎不绝,只是这汉州,前些日子便听闻奏报,说近来气候不佳,收成不好,民情不稳。这位知府在这时候送礼,却不知背后有什么原由。”
聂羽熙悄悄扯了扯齐溯的袖子:“大人,我可以说话吗?”
她说得很小声,熠王却也听清了,笑道:“允你来此,便是冲着你的机敏才智,但说无妨。”
“谢王爷。”聂羽熙恭敬起身,“首先我有几个问题需要确认,大人是如何做到比镖车更快速得到消息?那些州府给烈王送礼,是不是定时定量?而送礼之后,烈王会给他们特殊优待吗?”
熠王深觉她的提问十分古怪,饶有兴致地等着齐溯为她解答。
齐溯倒是习以为常,坦然道:“我是武将,行军打仗四处游走,自是有些江湖上的朋友愿意襄助。至于消息传递有各种方式,镖车为了安全只行大路,大路便有各种规程,外加长途跋涉需要休养,必然比独来独往要慢许多。”他顿了顿,继续回答她另外的问题,“就目前看来,烈王收受贿赂早已成风,他并不需要做什么,便是坐享其成。更有甚者,大部分行贿官员,分明就是借着烈王牵线买来的官职,送这些贿银,不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罢了。”
聂羽熙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有没有可能,找几个江湖人,趁镖师休息的时候,偷偷把车里的东西给换了?”
“换了?”
“比如,取走一半银两,却不被发现,有可能吗?”
“这……”熠王皱眉,“并不容易。”
“若有特殊药剂,可将镖师迷晕呢?”
“蒙汗药不可行,镖师走镖饮食必以银针试探。”
聂羽熙狡黠一笑:“羽熙不才,恰懂几分秘药之术,用药之事王爷不用担心。不过,不知大人可有可靠人选,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物品取走。”
“若镖师被迷晕,则可行。”齐溯皱着眉问,“可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让他们难受一下。”聂羽熙笑得像只狐狸,“王爷和大人细想,这贿银要是成了约定俗成,烈王也不为知府讨些好处,只知坐享供奉,久而久之,知府必心存怨怼,而烈王却会更加贪得无厌。”
“我们可以先拿这汉洲知府试试,不动声色地取走一半贿银,看看双方的反应。知府作为行贿者,必会存留证据,以备日后所需。而烈王再嚣张跋扈,也知受贿实不磊落,即便发现今年少了,也只会暗自生气,并不敢大张旗鼓责问。如此,送礼之人只知按数送出,收礼之人却收入大减,双方又都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何境况,岂不是十分有趣?”
聂羽熙越说越欢乐,兴奋地来回走动,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若是往后每一处知府的贿银,处处减少,且逐一递减,烈王会如何呢?定会忍无可忍,动其根本。而知府远在各州,即能搭上烈王这条线,其在朝中的关系必定错综复杂。以烈王这急性子,一旦动怒,极有可能不管不顾,伤了已有的盟约,介时,他的信用度便难保了。一个收了钱也无法保人平安的王爷,试问谁还能甘心伺候?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如,先从捞走一半贿银开始。”
她慷慨激昂,如同在会议上发表演说,罢了险些鞠躬道谢,走着走着正对上齐溯的脸才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古代,而身份只是个奴才!
“呵呵……王爷,大人……羽熙薄见,让两位见笑了……”
熠王笑得宽容:“哪里哪里,羽熙的建议十分新颖,且听上去有理有据,我认为,姑且可以一试。”
齐溯点头称是,仍旧一本正经:“羽熙的提议确实不错,不过仍旧太过粗糙,待我回去细细筹谋,明日再做定夺。”
第24章 东域边塞是哪里?
眼看又到了食时,熠王命人备下晚膳道:“时辰不早了,今日便在我府中用膳可好?”
齐溯:“那便劳烦殿下了。”
熠王挑了挑眉:“今日怎这样爽快?可还有事要商谈?”
“是,方才说的计划还需斟酌一番,若待会儿想到什么,也好直接商议。”
聂羽熙叹了口气,差点又以为他是因为不想和她分开吃饭才答应留下的。她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他,总是心心念念寻找蛛丝马迹,以证明她不是一厢情愿,以至于闹出各种乌龙臆想,着实有些过度自恋了。
几人走出密室回到正厅,待传膳完毕,聂羽熙习惯性地等着所有人都离场,不料正厅始终敞开着大门,令她不敢贸然行动。直到齐溯小声提醒:“吃吧。”她才拿起了筷子。
抬头扫一眼四周,正厅左左右两侧立着两列人,左边是丫鬟,右边是侍卫。而熠王左右两侧又各立着两名伺膳丫鬟,最近身的两名负责添茶斟酒,远侧两名时不时移动一下菜盘的位置,以便席上每个人都能方便地尝到每道菜。
她不禁啧啧称叹——古代王爷真是为所欲为,又暗自思量,要是齐府也能提升一下用餐服务多好?
须臾,灼笙在门前作揖:“主子。”
熠王抬了抬眼便明白了:“去吧。”
灼笙领命转身,继而御征也在门外作揖谢恩,跟着走远了。
聂羽熙不解地看了看齐溯,齐溯会意解释:“灼笙和御征算是同乡,我若在此用膳,他们偶尔得空便也会一同用膳,叙话家常。”
熠王一时兴起道:“对了,说起此事,羽熙也来自边塞,会否……”
“不会,她来自东域边塞。”(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齐溯这么着急回答,聂羽熙便知道这话题不适合她加入,赶忙夹了只大虾埋头啃起壳来。
只听熠王道:“那真是可惜了,还以为赶巧又遇上一个。”
聂羽熙没有看他的表情,只是仅从那语气里能听出一丝刻意,显然他并不是真的感到惋惜,而是……好似打消了某个疑虑。
好奇心起,也深知眼下不是挖掘过往的好时机,直到回了齐府,聂羽熙才有机会与齐溯单独交流。
她十分主动地在庭院中立定,坦然道:“我心中有些疑惑,还望大人解惑。”
齐溯早有准备似的,向自己的屋子展了展手臂:“进去说吧。”
刚进屋,他却先一步提问:“今日进入密室时,你为何那般惊恐?”
聂羽熙被这么一问倒是懵了,自己也跟着回忆了好一番。
确实,那时她忽然被一阵恐惧感抓住,只觉毛骨悚然,可究竟是被什么吓到了?她自己无法解释。
作为一个生活在现代的外科医生,见惯了阴冷的停尸房、也习惯了冰冷的手术台,无论是开膛破肚还是血流成河,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陌生环境,怎么会被一间干净敞亮的密室吓得不寒而栗?
思索良久,她也只能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