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懒得再费口舌,这便翻了下大学的十一章,看看现在背还来不来得及。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更气不打一处来,特么的最后一章的字数竟是比前面几章加起来的都要多,这谁能背的下来,又不是那过目不忘的。
扭头就对八阿哥说:“八弟你记性好,背指定没问题,就有劳你帮哥哥分担一些吧。”
八阿哥带着笑说:“什么帮不帮的,还不是七哥一句话的事儿。只不过,弟弟的字大家都知道是不好的,只怕仿不出哥哥的字迹来,到时候要是再让汗阿玛知道了,”
“行了行了。”七阿哥就不想再听下去了,连推脱都捡好听的说,这个老八就是虚伪。
回头去问十三阿哥,“你怎么样十三,有把握能背下来吗。”
十三阿哥也不夸大,“弟弟试试吧,不过不管背不背的下来,我都替七哥抄一半。”
十四阿哥便在后面攀道:“既然如此,十三哥可得一视同仁才是,替我也分摊分摊吧。”
十三阿哥只是看着十四阿哥笑笑道:“你就好好等着吧。”
十四阿哥才要说不愧是好兄弟,就回过味来了,“老十三,你是在逗我玩呢吧。”
十三阿哥不过是头也没回道:“有这闲工夫,我书都背两页了。”意思是我才没空去逗你玩。
十四阿哥便在后面磨了磨牙,这真是让人讨厌的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让人喜欢不起来。遂,干脆趁着师傅还没回来,先开始抄上了。
其他没把握的几个也是一样,一边让侍读紧着研磨,一边开始奋笔疾抄。一个个也是都打心底里恨不得能快点出宫立府,一来省去了书房这一天到晚酷刑一般的学习强度,二来也可以去好好的掐掐老四。
张师傅回来的时候可不就是看到了一幕难得的景象,皇阿哥们要么自觉的在那儿默读着书,要么也是在那抄书,竟是没有一个在打盹儿偷懒。
他一时老怀欣慰,捋须点头,觉得这些皇子也是可教之材,遂越发的抖擞起精神来,誓要让他们今儿都能把书背下来才是,要不老是抄书,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也是不好听的。
康熙在西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难得的笑了,“没想到太子还会对他们如此严苛,朕记得他以前对四阿哥就挺宽的,教着写字拉弓,甚至还教抚琴,如今倒是也知道不能惯了。”
陈廷敬也笑道:“以前四阿哥同几位皇阿哥在书房还算是刻苦的,师傅的要求还都能做到,如今几位年纪小的阿哥也有才刚入学的,难免会有些坐不住,这也是情有可原,待磨练上两年,相信皇阿哥们就都能雷打不动的坐着认真读书了。”
这话说的委婉,康熙哪里能听不出来。他们这些汉臣,骨子里便是觉得满人是做不好学问文章的。
只不过十四是个爱抖机灵的倒是真的,每每背不下来书就都趁着他在的时候一边哭一边抄,既摆出认真待学的姿态,又不忘卖一回委屈。
康熙如今养孩子可不像以往对老大老二他们那样,只一味的要求他们做到最好,能赶超自己更好。现在他是教子严苛之余,慈父之心亦是难掩。心里固然也对十四恨铁不成钢,但不可否认,每每在他被罚抄书之后,又都会忍不住在他入睡后偷偷揉上一回他的手指。
这会儿既然说到这里,免不得也想过去南熏殿看看。顺便考问考问儿子们的文章学问,也好让陈廷敬看看,他的皇阿哥也不全是不中用的。
南熏殿里的朗朗读书声都传到了外头的廓房下,康熙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只冲着这个劲头,也知道皇阿哥们对待学习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瞥了眼跟在一旁的陈廷敬,这便进到内里,没说几句就先点了八阿哥,随便抽了这几日学的一章来考他。
八阿哥做为南熏殿里最优秀的那个学生,自然是不负所望,不仅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就连译意也十分的精准到位。
康熙便有些得意的看向陈廷敬,颇为谦虚道:“朕的这个阿哥也就会背几页书,那一手字却是一言难尽的。”
陈廷敬在朝中多年,也曾经历过数次起落,对皇上这话,哪里能听不出好赖,这就是想炫一下儿子嘛,如果他再不知好歹的去揭八阿哥的短处,那就是要给皇上难堪。所以还另说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大书法家的字是一蹴而就的,也都是要经过长时间的苦练才能有所成就,八阿哥聪慧好学,若是能请一个在字画上略有造诣的侍读,日后的进益相信只多不少。”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子端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举荐一二,八阿哥日后若是受益,定不忘子端今日举荐之功。”
八阿哥便就站起来冲着陈廷敬抱拳行礼,吓得陈廷敬忙忙回礼以敬。而后才说:“坊间有帖学四大家,其中何焯者,楷书简静明朗,清雅古穆,他曾书有桃花园诗,为时人争索。八阿哥若得此人做伴读,相信定能受益。”
康熙听后,顿时龙颜大悦,当即着人去延请何焯,不在话下。
第十三章
太子前脚刚回到毓庆宫里,就听说了皇上要给八阿哥找个伴读的事。见舒妍捧着拧好的帕子杵在边上,也想听一听的样子,便故意问去,“请的是谁。”双手捧起水,就往脸上洗了两把。
李吉回道:“说是一个叫何焯的书生,此人虽无功名在身,但在坊间却是个小有名气的。”
太子接过帕子擦了脸,才说:“知道了,你待会儿就过去南熏殿传个话,让阿哥们下学了就到毓庆宫来,爷要考考他们的骑射。”
李吉应声去了。
舒妍接回帕子给身后的含玉,便跟着太子走出了盥洗室,边说:“不是说八阿哥读书极好,为何又要特特去外面给他寻伴读。”而且更重要的是,“皇子的侍读一般不都是从近支宗室子弟中挑选,选个汉人,皇上愿意。”更担心的却是,何焯也是个有才华的,日后替八阿哥出谋划策指定是不在话下。
太子便隐着笑道:“汗阿玛虽然看重汉臣,对饱学之士同样敬重。不是爷要长他人志气,虽然咱们旗人中也有文章学问做的好的,但到底是比不得人家世代习文家学渊源的。老八记性虽好,那一手字却是拿不出手的,那人既然是在坊间颇负盛名的,想必也是差不了。对于有真才实学的,汗阿玛从来不以身份高低来论。”
这一番话听下来,舒妍忽然就有点要对太子另眼相看。可何焯这事,如果能破坏掉,想来也应该不是坏事。这便又追着太子问,“爷既然这样说,那人家如果是个自视甚高的,看不上给皇阿哥当侍读呢。”
太子在书桌前坐下,提起一只笔,指了指砚台,示意舒妍研磨,才说:“除非祖上跟朝廷有仇,又或者一心向着前朝的。”说完不禁莞尔道:“你知道南苑的书房里修明史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舒妍一边研磨一边看着太子摇头,“难道都是些对朝廷心怀怨恨的人不成。”
太子便拿笔杆子点了下舒妍的鼻尖,“可不就是那些自视甚高的名家大儒,想当初咱们满人入关的时候,哪个不是高昂着脑袋,说什么也不做大清的官吏。可汗阿玛又是何等人物,只说朝廷在征集编修明史的人才,若无人应征,或将废弃明史编修,顿时就切中了要害,一个个有学问的大儒又都争先恐后的来了,还扬言不受朝廷一个铜板。可现在你再看看,朝廷上站了多少汉臣,有的甚至都入了内阁。”
这就是康熙皇帝的个人魅力所在了。虽然同住在四九城里,舒妍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解到他了。以前总听说他是个仁厚的君主,对臣下多有宽容,才导致了晚年吏治混乱,也正因为这样,才间接导致四爷上位后直接过劳死的下场。
以前舒妍给康熙贴的标签不是渣就是大猪蹄子,这是站在女性的角度来看。可要是站在百姓的角度来看,他其实是可以称得上一位有道明君。所以对于功过这种事情,也是很难有一个标准去评说,还应该就事论事才对。
而太子之所以说这么多,主要想表达其实就是,只要是皇上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所以何焯给八阿哥当侍读这事,也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倒是没有觉得好不好,一个幕僚又岂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不过是看舒妍这么上心此事,想来也是有所打算的。只是他现在也不急着去深究,端看看她还欲何为吧。
舒妍研着磨,眼睛倒是不时的瞟到太子的手下,讲实话,就这手指的长度,弹钢琴一定非常好看。不过笔下的小楷也跟人差不多,端正,一丝不苟。
看了半天,舒妍才问,“爷这是在拟礼单!”真是新鲜。
太子嗯了声,“四弟的婚期已经订下了。他自小是养在孝懿仁皇后那儿的,与德妃倒是少有亲厚。爷自小失侍,见他与亲娘不亲,又性子冷僻,多少有些心疼,早年倒是没少教他读书,就是六艺也各有提点。如今他要成家了,爷这个做哥哥的,总得给他份厚礼才是。”
这么些家长里短的话,太子倒是说的极有耐心,可见他对四阿哥也是真的好。也不知道以后四阿哥要当皇帝的时候,太子会是什么心情。不过这会儿却饶有兴致的说,“都说爷精通六艺,妾身进宫这么久还不曾听您抚过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