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块显示屏,慢悠悠跳出来的却不是熟悉的“活好”两个字,而是“打脸”。
那个接到任务的“栗一诺”,满不在乎地说了声,“打脸?这不是我的趴吗?”
说完那个女生就像自己当时一样,一脸兴奋地跑进了那个闪着白光的传送门。
魂魄状态的栗一诺惊得久久没法动弹。
通过那个“栗一诺”的打扮、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她基本可以确定,那就是她自己。
没想到这一愣神,却意外地看到屏幕上慢悠悠地又跳出来一个“被”字,跟之前两个字连起来是“被打脸”。
意识到“栗一诺”的任务错了,她赶紧也飘到传送门边追了出去。
而这时候,那个“栗一诺”已经顶着少女时期原主的脸开始生活。
飘着的栗一诺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高一期末考试,草稿纸被风吹到少年许皞桌上的那一幕。
她浑身瞬间冰凉。
怪不得那笔迹是她自己的笔迹,怪不得那场考试前后原主的行为大相径庭,怪不得她突然对韩昱毫无兴趣。
原来那根本不是原主,那是她啊,是她自己啊。
所以许皞喜欢的,从一开始就是她啊,哪里是什么原主?
接近他、撩拨他,最后狠狠伤害了他的人,竟然是她自己啊!
混乱的记忆一一归位,前所未有地明晰起来。
她为了完成打脸的任务,平时故意做出一副不爱学习的样子,惹得同学们议论纷纷,就是为了在考试时候打他们的脸。
可是已然看错任务的她,每次都朝着相反的方向努力,结果自然是被系统一次又一次地惩罚,表现形式就是发高烧。
但是一心认定自己打脸不够狠的她,在考到年级第二后进无可进,就把主意打到了年纪第一的许皞身上。
那时候她认为他刻苦却家贫,逐渐就动起了歪心思。
她开始刻意接近他,利用自己的美丽和金钱,想着把他撩到手后让他分心。
这样既打了那些说她买分永远买不到第一的人的脸,也打了说他是高岭之花不可能喜欢哪个女生的人的脸。
看着那时候的自己乐滋滋的如意算盘,栗一诺几乎要崩溃。
当年分明是她为了任务不择手段,是她去招惹他的。可现在的她却竟然把这一切都推到他头上,逼他不许爱她,逼他给她自由,逼他离婚,把他逼迫到只是碰她一下都要道歉的地步。
她已经不需要再看中间那些画面,而直接跳到了最后。
眉目清冷的少年别扭地望着她,说“在一起”。而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因为任务彻底失败被系统强行带走。
这时候原主回来,对他说了那番残忍无比的话。
她眼见着他的眼睛,一点点失去了神采,面色一寸寸变得苍白。
原主走后,大雨滂沱,他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晕倒在地。
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出国”。
而她,被系统清洗记忆丢了出去,却在翻了一遍结尾之后再次穿书。
然后又一次因为心急而看错了任务,穿到了他们结婚之后。
“糯糯,糯糯,醒醒。”栗一诺于剧痛之中睁开眼,泪水滂沱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文件,而他紧紧抱着她,眉目之间尽是焦急和忧心,“糯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栗一诺抬起手,想要去碰碰这张真实的脸,想要去抱抱这个受尽了折磨的人。
却在偏头的瞬间,看到一辆失控的车子呼啸而来。
她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小心”,就被他紧紧抱住压在椅子上。
而后便是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呜
第90章
不知道多少次翻滚和移动后, 车子好像终于停了下来。
栗一诺强忍着浑身的疼痛睁开眼, 却看到了此生再也无法忘怀的一幕。
她被许皞从背后紧紧抱住, 丝毫动弹不得。
而他的手臂圈在她的脖子旁边, 被一块利刃般的钢板,割出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是他硬生生用手臂挡住了那块本来要插向她颈部动脉的钢板。
而殷红的鲜血,将他的衣袖整个染红,最后顺着他垂落的苍白手指滴下。
那下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栗一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一滴滴的砸在那白纸黑字上,鲜红刺目。
她终于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咩咩!”
一声既出,就感觉身后的人轻轻颤了颤,微弱地说了声,“糯糯,别怕。”
栗一诺的眼泪和着他的血,一起滴在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上。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回头去看他一眼。因为她只要一动,就会牵动他紧紧搂着她的手臂,就会让他的伤口再深几分。
她只能把手往下伸, 去触他的腰, 他紧紧夹住她双腿的腿,“咩咩, 咩咩你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了?”
一声一声,泣血悲鸣。
许皞把自己当作一个气囊般挡住了她跟车体的碰撞,将她整个人都搂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此刻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而手臂、锁骨、小腿和肺部也都传来剧痛,几乎都已经要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栗一诺摸到一手的血,越发哭得肝肠寸断,“咩咩,你说句话,说句话啊!”
许皞挣扎着,用仅存的一点清明意识,竭尽全力地说道:“其木,不是我……”
他不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只觉得一说话,嘴里好像也有血在涌出来。
“不是你,一定不是你的。”栗一诺的泪水爬满了整张脸。
那是用生命在保护她的人啊,她怎么就固执地觉得他是在伤害她?
“别……恨我,好吗?”那声音伴着低低的咳嗽,变得越来越虚弱。
栗一诺伸出唯一能动的左手,与他垂在半空的手十指相扣。
她竭力呼喊:“我不恨你。咩咩你坚持住,别睡,我再也不跟你说离婚了。我们回家,咩咩,我们回家啊~”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他也再没有一点反应。
栗一诺惊慌失措地去找他的脉搏,却抖着手摸了好久都没有摸到,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
等她从晕厥中醒过来的时候,鼻腔中满是刺激的消毒水味道,眼前到处都是一片白色。
是在医院。
栗一诺想到昏迷前的场景,立刻不顾一切地坐起身,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她的咩咩为了护着她,受了很重的伤,要去找他。
“嫂嫂,你去哪里?”鹿鸣一把拉住她,“医生说你要卧床静养,观察有没有隐性损伤。”
栗一诺看到鹿鸣眼睛红肿,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铮”地断了。
她抖着嘴唇,半天也没法说出一个字,只是眼泪哗哗地淌。
“嫂嫂,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鹿鸣起身要去按床头的铃铛,却被她一把抓住。
栗一诺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拉着鹿鸣的手,一字一句地问道:“他呢?他在哪?”
眼中的恐惧和希冀让人望之惊心。
鹿鸣咬唇说道:“哥哥他……还在抢救室。”
说完忍了许久的泪水也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嫂嫂,医生说哥哥他肺部、胃部损伤出血,锁骨骨折,腿部贯穿伤,强烈脑震荡,还有好多,我都记不下来……”
他该有多痛,他该有多痛啊?
栗一诺发了疯一样,连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去。
这一跑,刚包扎好的几处伤口剧烈地疼了起来。
可她就像感受不到一样,逢人就问急救室在哪儿,问她的许皞在哪儿。
鹿鸣哭泣着追上她,蹲下身把栗一诺的脚硬塞进了鞋子里。
然后站起身,拉着她颤抖的手,“嫂嫂,我带你去找哥哥。”
*
手术室外的长凳上,许向光跟傅和宜夫妻俩沉默地等着,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们唯一的孩子已经在里面抢救了三个小时,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表情都很凝重。
他们作为父母,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坐在外面祈祷。
钱财权势,在这时候毫无用处。
傅和宜苦涩地抬起头,看到鹿鸣扶着跌跌撞撞的栗一诺走过来,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她起身搀住泪流满面的儿媳,“一诺,实在对不住,又让你……遭了无妄之灾。”
栗一诺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爸爸妈妈对不起,许皞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伤得这么重的。本来该是我的,该是我的……”
她实在无颜面对他的父母,这两位真心实意喜欢她、疼爱她的长辈。
许向光连忙过来,强行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扶到长凳上坐下。
儿媳从来没有做错什么,连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没有对外说过许家一句坏话,不能让她再带着这样重的负罪感了。
他轻轻拍了拍泣不成声的栗一诺,“一诺,你别那么自责,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他叹了口气,“医生刚才说许皞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伤得很重,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康复。我可不可以,作为他的父亲请求你,先不要跟他说离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