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鹿鸣惊叫出声。
“不离婚。”栗一诺听到他脱离生命危险,当即喜极而泣,“我不离婚,不要跟他离婚。”
那是爱了她八年,将她爱到刻骨的人。她怎么舍得再离开他?
“谢谢你,一诺。”傅和宜轻轻抱了抱抖个不停的栗一诺。
这份善良,他们许家会记在心上。
这时候,有个护士拿了一小袋东西出来交给他们,“这是病人贴身的物品。衣服裤子那些都已经脏了破了,只剩这几样,请家属清点后签个字。”
栗一诺接过那个袋子。
里面放了三样东西:屏幕破碎的手机,手表和那个他经常挂在脖子上的、像怀表一样的挂件。
她只轻轻动了动,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屏保是她熟悉的照片。
他们两个在爱琴海的小岛上相依相偎看着落日,而照片中的剪影幸福地靠在一起。
栗一诺看着那张照片,“啪嗒啪嗒”独自垂泪。
她怕爸爸妈妈看了难受,只好闭着眼睛趴着,任由泪水把自己的袖子浸湿。
她终于体会到了至亲至爱之人生死未卜的感觉,比任何小说的描述和电视的华民啊都要痛苦一百倍。
虽然她已经知道他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他手臂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他本来就不大健康的胃,折断的锁骨,受伤的肺,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痛苦和伤害,她不敢想。
她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如果她没有逼着他离婚,甚至只要没有逼得那么急,是不是就没有这一场无妄之灾了?
如果他没有碰见她,一定会比现在幸福许多。他跟原主离婚后,一定能找到一个爱他的好妻子,把他照顾得很好。
其实他的性格就像猫咪一样,外表看着高冷,不好相处,其实内里柔软得不像话。
他被她那样狠地伤害了一次之后,在无数个夜晚像猫咪一样悄悄舔舐自己的伤口。
当他鼓起勇气,第二次试着接近她的时候,只是因为前一次伤得太重,而给自己套了一层保护的铠甲。
而她不但残忍地去掉了他的铠甲,还在他前次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让他再一次痛彻心扉。
栗一诺无意识地抓着那个怀表样的挂饰,遏制不住地抖动着双肩。
一声轻微的“啪嗒”声,挂坠弹开了。
作者有话说: 哇,明天就要回到甜甜甜了欸,开心!
第91章
栗一诺使劲地擦擦眼泪, 撑开肿到不行的眼皮去看。
中空的挂坠里, 静静地躺着一枚朴素的铂金男戒, 内侧刻着“No.1”的字样。
那是他亲手设计的, 他们的婚戒。
“你是男生一号,我是女生一号,正好我们俩的名字拼起来也是‘一号’欸。真的好有缘哦,许皞同学~”
这句她拿来故意撩拨他的话,却被他久久地记在心上,刻在了他们爱情的信物上。
栗一诺拿着戒指放在心口。
她默默地起了个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做任何一件伤害他的事情。她要想他从前疼爱她一样, 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去爱护。
定睛一看,挂坠里还有东西。
栗一诺再一次蓦然窒息,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抽醒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
那是一张用塑封封好的,嵌在挂坠里的大头贴。
照片上的少年微带笑意,用手搂住了身边少女的肩膀。而少女脸颊绯红,眼睛却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
那时候的她,大概是对他动了心, 却根本不知何为动心。
而他竟然将这张唯一的合影做成了饰品, 带在身边整整五年。
从穿过来第一次参加家宴,到后来他无数次在她面前戴着它, 甚至有一次喝醉酒她还不小心打开了它。
她有那么多次机会去发现他的思念,去发现他没有说出口的爱,却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要去了解过。
她只是自以为是地、固执地认为他要报复她, 要伤害她,因而从未停止过对他的防备、怀疑和试探,最后将他逼入了那样绝望的境地。
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她甚至打算就这么冤枉他一辈子。
栗一诺再也没法想象下去,只是抓着那个挂坠心如刀绞。
她两次穿书,两次都让他伤透了心。
不知道他醒来,还会不会愿意原谅她?
这时候手术室的灯暗了,栗一诺被鹿鸣扶着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
医生拿下口罩,略有些疲惫地说道:“病人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身上多处内伤外伤,失血又过多,我们建议先送入ICU观察几天,等生命体征稳定了再回到普通病房。”
“医生,我们能不能看看他?”傅和宜急切地问道。
“抱歉,不行。”那医生转头对许向光说道:“许总,我明白您和家人现在的心情,但病人现在几乎没有一点抵抗细菌病毒的能力。如果让你们进去,很容易造成他的感染,整个ICU都是不允许探视的。”
“那我们现在可以看看他吗?”栗一诺恳求道:“就隔着手术室的玻璃看一眼,绝不给您添麻烦。”
如果一面都见不到,她怕自己会疯。
医生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许向光,“那好吧,他现在还在手术室外的观察室。你们实在要看,就换上无菌服隔着玻璃看一眼。”
“谢谢医生。”栗一诺抖着手换上无菌服,把脸贴在玻璃上往里看。
好像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寸一样。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好看的眼睛紧紧闭着,只有长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连颤动都没有。
再往下就是氧气罩和各种各样的管子,栗一诺不忍心看。
她只是伸出食指,在玻璃上细细描摹他的眉眼。可描了几下就又哭了。
她多希望,他现在能睁开眼,皱着秀气的眉,摇摇头对她说一句“不行”。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答应。
如果他因为那些男明星吃醋难受,她就再也不去演戏了。
她不要再听他说“好”了。
每一个“好”字背后,都是他默默承受的苦涩和疼痛,是她对他肆无忌惮的索取和伤害。
*
自从许皞进了ICU,栗一诺就每天对着一台电脑,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
那是跟ICU里的摄像设备连接起来的,可以24小时把里面患者的情况放给家属看。
屏幕里,许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屏幕前,栗一诺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
许向光、傅和宜和鹿鸣轮流劝她,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最后迫不得已,他们只得尽量委婉地将这件事告知了还在马尔代夫度假的栗修能沈绮云夫妻俩。
“诺诺宝贝,吃点儿东西吧。”栗修能把一盒清淡的香菇鸡丝粥推到女儿面前。
“爸爸,你怎么来了?”栗一诺不舍地把目光从屏幕移开,转向父母,“爸爸妈妈,我不是给你们定了一整个冬天的酒店吗?为什么提早回来了?”
“傻女儿,你以为爸妈在国外,就不知道你的事情吗?”沈绮云抹了抹栗一诺的头,“前段时间你和小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我们早就知道了,只是想着你不说,我们也不问。”
“离婚是假的,我才不离婚。”栗一诺望着屏幕里那张苍白虚弱的脸,手里轻轻摩挲着他的戒指。
她自己的手上,早已戴回了那枚女戒。
“怎么会突然出车祸了?”沈绮云看了眼屏幕,也是心酸难耐。
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遭了这样的横祸?
“是我的错。”栗一诺抱着妈妈的腰,紧紧闭着眼睛,“是我非要逼他出去那一趟,他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伤得这么重的。”
“傻孩子,那是因为小许爱你啊。”沈绮云拍了拍女儿的背,“你以后也要好好对他,不许再任性了知道吗?”
“我知道。”栗一诺的声音又带出了哭腔。
“好了,诺诺宝贝。”栗修能分开了越来越伤感的母女俩,“小许这个样子,之后肯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悉心照料。你如果自己身体都不好,怎么把他照顾好?”
“爸爸,我都明白的。”栗一诺掀开粥的盖子,“我不是故意不吃饭,是他还没脱离危险,我真的吃不下。”
她舀了一口勉强塞进嘴里,却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
吃了小半碗,她就对栗修能说道:“爸爸,你自己也才好了多久,就不要操心我了。”
哪怕为了陪着咩咩,她也不会故意折腾自己。
“一诺。”傅和宜跟亲家打了个招呼,就过来拉着儿媳的手,“刚才医生跟我们说,许皞的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只是他一直没法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间长了对大脑有伤害。”
“妈妈,需要我做什么吗?”栗一诺站起身,急切地问道。
“一诺别急。”傅和宜安抚道:“医生那边建议说,现在许皞大概是能听见声音的,可以试着通过设备跟他说说话。”
她顿了顿,“我们想了想,还是一诺你去吧。”
“好,我马上就去。”
“不急不急,你先把饭吃了。”傅和宜把她按在位子上,“其实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只是我们想,早点跟他说说话,也许可以早点让他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