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称心两个字,难免会多关注几分:“称心深得太子信赖?”
长孙澹眉梢轻挑:“何止信赖,称心在东宫简直就是一手遮天,仗着太子的势,狐假虎威。就连我这个洗马也不放眼里。”
我神色一凛:“太子就肆意纵容吗?”
长孙澹重重的叹气:“何止纵容,他对称心简直…简直就是…哎!那天太子还伸手打了太子妃!”
“什么!”我大惊。
长孙澹向倒苦水一般继续说:“那日太子妃惩处了称心,太子上前不问究竟,便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此事东宫人人皆知,从此那称心更是肆意横行。大小宫人他说打就打,想罚便罚!”
算着时间,这称心恐怕也没多少时间活着。
我语重心长的劝着:“长孙澹,你切记,莫要与称心发生冲突,那称心怕是命不久矣,如今,你且忍耐一些时日,至于太子德行,你只需尽人事听天命加以劝阻就好。”
我望着他,心里还在琢磨此番诚恳的劝解,不知长孙澹有没有记于心底。
只见长孙澹舒展开眉眼,发自内心一笑,连连点头:“是,高阳,我都听你的!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我黯然轻叹,却无从辩解。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我,这称心有什么作用呢?一定是有作用的,我的文不会注水的。
才发现,好些人不敢看我的文,看到题材就放弃了,怕我写悲剧,其实,我不会写悲剧。
让我失落几秒钟,继续码字,自我鼓励!
第45章 断尽柔肠奈何别
自打来到房府,我在兰凤阁建了佛龛,烧香拜佛成了我每日必做的事情。
我与房遗爱唯一有交集的时间就是晚饭,当房遗爱大口大口将食物一股脑塞进嘴里时,我眼看着他,自己却食不下咽。
当房遗爱抬头盯着我咽下口中的饭,抬起头看我问:“高阳!你为何不吃?你最近好似心情不太好。到了春天,我带你打猎去!咱们去山上玩几天,奥,对了,带上淑儿。”
说完还加了些菜放在我的碗里,顺着他的思路,我便顺势的提出:“明日去大总持寺。”
房遗爱夹起盘里的牛肉,不假思索的答:“好!你说去哪就去哪。早就听闻你喜爱佛经。”
暗淡的日子恍然有了曙光,终于有了吃饭的心思,房遗爱自顾自的大口吃着,他吧唧着嘴说:“高阳,醉杏楼的芸娘是真漂亮,我想…嘿嘿嘿…不知公主能否答应?”
我抬起头,见他嘴巴旁边还粘了牛肉渣,将脸转向一边,静儿忙将丝帕递给他。房遗爱顺手一抹,静儿的丝帕满是油渍。
见我尚未回答,房遗爱试探的盯着我等着答案,我用汤勺舀着碗里的汤:“给她赎身,换个身份,在你房里充当侍女,一切交由淑儿打理。”
房遗爱心花怒放,那参差不齐的牙齿狠狠的咬了一口素饼,眉毛眼睛都带着笑意,又是嘿嘿一笑。
我手转着念珠,在佛龛前上一柱檀香,不知何时我喜欢上檀香的味道,若不是每次念佛祈福,我真不知每天还有什么可做。那是我唯一的寄托。
那难以抑制的想念,吞噬着我的灵魂,我期待着油灯燃尽,因为燃尽的时刻,天就亮了。
房遗爱主动的备好了马车,为了他的芸娘,他会尽力满足我一切要求。
我迫不及待的要见到辩机,马车停在大总持寺外,我一声号令:“遗爱,你请便!”
房遗爱点头,下了马带着静儿不知去向。我快步走向辩机的禅房。
“铛铛铛”,我激动的等待开门的一刻,可是许久,门丝毫未动。于是,我试着推起了门,门居然开了。
而我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一幕,让我的心冷到了冰点,屋内空空荡荡,案桌的经书也不知去向,辩机平日所用的物件通通消失不见。
我神色惶惶,辩机呢?我瘫坐在旁边的蒲团上,手放在案桌上一抹,桌上一层的灰尘。看似已有许多天不曾有人住过。
站起来冲到里室,那只洞箫也不见了踪影,此刻就算我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辩机走了,他为何走呢?是在躲我吗?
我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住持的禅房门口,一阵杂乱敲门后,住持见我一惊,合十一礼问:“公主?有何事?”
我强制着自己平静着音调,但我失败了,很难相信这样的声音是发自我的口中,我哑声问:“住持,辩机去了哪里?”
住持若有所思,垂下眼睫,柔声说:“云游四海,不知归期。”
我的心瞬间成了乱麻,“云游四海,不知归期”,这八个字不停的在我脑海里盘旋着。我无力的走下了台阶,总觉得脚下轻轻的,身子却那么沉重。
我坐在大总持寺钟楼的楼梯上,难掩伤悲。我与辩机相识至今,那一幕幕的画面反复的出现在我的脑海,我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遗爱找到了我,他不明所以的问:“高阳,你这是怎么了?”
我木然抬头,眼泪滑落脸庞对房遗爱说:“我要去杜府,找杜荷。”
静儿为我擦掉眼泪,扶起了我,一边轻劝:“公主,你别难过,别这么折磨自己。我们这就去找杜公子。”
房遗爱不知所以,听说去杜府,他便随我一起向杜府走去。
而杜府只有城阳公主,杜荷进了宫尚未返回,以城阳公主见我的表情我便得知,城阳公主定是知晓一切。
“高阳,辩机临走时来过杜府与杜荷告别,可他并未告知,他去了哪里,或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现在木已成舟,你们之间,总该有个结局了。”城阳公主说。
“辩机可曾说过什么?”我问。
城阳公主摇头:“那天他与杜荷聊了很久,不过看样子,他仿佛陷入两难境地,这样也好,你们经常见面,对彼此也都是个折磨。”
我黯然神伤:“是的,他崇信佛陀。”
城阳公主像是想了什么,突然说:“他还叮嘱,要你千万好好活着。”
辩机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能否好好的活着,彼此间,似乎只要对方还活着,灵魂就有个归宿。
城阳公主还在劝解,这时,杜府花园旁边的拱门旁,杜荷拿着弯弓徐徐走来,看样子定是知道我来此,直奔花厅而来。
他见到我毫无惊讶之色,也没有更多的客套,往日油滑腔调也收了回去,一本正经的吐出几个字:“我并不知道他的去向。”
我还没问,他便料定我要说什么了。
我心绪早已平稳,已放弃辩机的去向,平静的问:“辩机他说了什么?”
杜荷深吸一口气:“或许,他也无法面对自己,他的心很乱,他需要找到自己。”
我走上前盯着杜荷问:“他的心乱了吗?”
杜荷点头:“是的,你在他心里始终是个无法跨越的坎。所以他才想逃避。”
我点头,城阳公主轻轻拥着我:“高阳,你明知道这条路注定坎坷,你还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值得吗?”
我坚定的看着她,轻声说:“我曾问过自己的心,辩机若不再这人世间,我还能否活下去?答案是:不能。”
也许,城阳公主被我的话震住了,她怔忡了很久,就连杜荷也难掩吃惊之色。
杜荷垂下眼睫,眼底幽深而黯淡:“情,是你的信仰!”
我猛然抬头,明知故问:“辩机说的?”
杜荷点头“是,辩机深知公主的情义,只是他无力承受,也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我低头苦笑,是的,曾几何时,我甚至忽略了他的和尚身份,在我眼里,他与一般的男人没什么不同,他有情有义,且满腹经纶。
可一旦付出了真心,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房遗爱在杜府闲逛了一圈,这会子怕是玩够了,远远的便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柔软的,白白的东西,他笑得合不拢嘴,大步朝花厅走来,他用手轻抚着怀里的白色。
房遗爱满是兴奋的跑来,见到杜荷便将那柔软的猫举起:“杜荷!这猫很是可爱。”
杜荷偏头看了我一眼,哭笑不得的说:“你若喜欢,大可带走。我们府上还有好几只。”
说完,杜荷笑呛着问:“高阳!不然我多送你几只?”
我朝杜荷翻个白眼,只在一瞬间,那坏透的心情竟被眼前的两人抹平了,逐渐有了轻松之感。
转头一看,城阳公主忍不住憋笑着,就连城阳公主的侍女也一样低头闷笑。
在看房遗爱,五大三粗的个子,笨拙的抚顺着怀里阴柔的小猫,许是那猫被他抚的不耐烦了,嘴里发出阵阵嘶吼。
房遗爱啊房遗爱,你是让我哭,还是让我笑呢?
这时,房遗爱走上前,端着那只小猫放在我的怀里说:“高阳,你就别难过了,这只猫给你留着平日里逗趣。”
静儿接过猫,放在怀里好一阵安抚。
杜荷尴尬的轻咳一声打破僵硬的气氛,我转过头与杜荷、城阳公主告辞。
离开杜府,房遗爱晃着脑袋骑在马上,偶尔探头看着马车里的我,我倚靠在车栏上,这房遗爱固然举止粗俗,人却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