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行驶到一处洋派建筑前停了下来,门口站岗的军人沉默的替她拉开车门,接过她的行李箱,“请跟我来。”
她怀着满肚子的好奇跟上去,心中忐忑,究竟是谁要见她?
正在沉思,忽听一声低笑,像是十分怀念,“猜中!你果然来了。”
另一道声音“啧”了下,语气埋怨又无奈,“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又见着了!”
檐下的一串金铃随风“嗡”的发出一声脆响,她颤了颤睫,慢慢抬起眼。
自如和希孟皆身穿蓝色军服,此时皆站在她面前,笑盈盈的望着她。
她的眼中忽然泛出些湿意,这个场景是这般熟悉。
一如多年之前,他们在扶桑也是如此迎接她的到来。
她的语气微微哽咽,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好久不见……”
三人都坐了下来,聊起近况。
自如现在身任霍明征的副手,经过军旅生涯的打磨,他皮肤黝黑,眉宇间极为坚毅。
他并不习惯十分正经,因此解开了军装的前几个扣子,洒脱的挽起袖口,露出贲起的肌肉。
他已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偶尔会露出锋芒毕露的神态。
希孟则任绪蒙的秘书,不同于自如,他一直周旋于狡猾的政客中,他从前便不轻易表露心情,如今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他的军装一直扣到最上,眸光冷冽如刀,气质愈发孤高,似乎比之以前更显得冷淡和难以接近。
他在绪蒙身上学会了忍耐,原本缜密的心思,如今变得更加复杂。
他们刚刚汇合,临时征用了这座房子,这次两派打算合作对抗扶桑。
两人提及她,都认为她有很大可能来沪市,便做了准备,早早派人守株待兔。
这才候到第二天,她就“自投罗网”来了。
江舒仔细端详这两个好友,不过她只身北上,一直保持着忧虑状态,如今遇到熟悉的人,只觉一下子卸了劲,身体倍觉疲倦。
她自己尚未察觉,眼皮却微微耷拉下来。
希孟察觉到她的疲态,问道:“你累了,先休息一下?”
自如站起来,熟门熟路道,“我带你去房间。”
江舒含笑应了,自如带她进了房间,“我知道你也不讲究,现在是作战时间,有房间就不错了,这被子可能有味道,你别嫌弃就行。”
“没事,你们不也同我一样!”她并不娇气,只蹬掉鞋子,便合衣躺下,“别说,现在真是好累。”
一靠上枕头,她便呼吸平缓的睡着了。
自如凝望了她片刻,只觉多年不见,她这身子骨竟还这般单薄,比起他们,她像是还停留在少年时分。
等安顿好她,自如返回到客厅,盯了眼希孟,“你们这次会这么好心?”
希孟波澜不惊的回应,“那你们呢,有什么后招?”
两人气氛冷凝的僵持,虽然上头下了命令,然而对方皆有背后捅刀的“前科”,怎么能没有嫌隙的合作?
江舒这一觉睡的迷迷糊糊,等醒来已是晚上了。
她掀开被子,穿上鞋站了起来,刚一开门,便看到走廊上的希孟。
“你错过了午饭。”他朝她招了招手,“你这醒的时间真准,正好晚饭。”
江舒打了个哈欠,“怪不得我饿了。”她赶紧往前跑了几步,将将跟上他的脚步。
自如坐在桌前,见她来了,便拍了拍手,热腾腾的饭菜立时端了上来。
桌上摆了四道,皆是最简单的家常菜,江舒端起碗,有些感慨,“我们有多久没一起吃饭了?”
自如挟了一筷,“你还知道说,是谁都不来见我?”
“自如,湘西的菜既然都是辣的,你吃这菜岂不是一点味都没有?”
“呿,你可该感激我,这可都是为了照顾你!”
“希孟,等到你们再打回平京,你再带我去看看古迹啊!”
“呵,你也学会托词了,每次都说下次。”
“这个可不怪我啊,”她厚脸皮的笑道,“谁让我忙呢!”
“你倒是比我还忙啊……”
江舒有意调节气氛,倒是轮番被两人刺了通,她也不生气,一直笑呵呵的。
两人许久没这么放松的吃过饭,竟不知不觉比平日多吃了一点。
等吃完饭,两人说要进书房商议合作事宜,她便决定一个人去后院散步消食。
走了一圈回来,便见到书房前有人在等,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循声望来一眼,惊诧道,“江舒?”
江舒脚步一顿,只觉今天竟一直都在遇故人。
她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霍宜修。”
霍宜修如今隶属政府中央空军,直接归属总统管理,因而自然被归为鹰派。
“你在等他们开完会?”
“是。”霍宜修已等了好一会,见里面多半不会出来,便向江舒提议,“你有空吗,不如我们玩一局?”
“玩什么?”
霍宜修拿出一副扑克,笑容怀念,“21点?好久没玩了。”
江舒眨了眨眼睛,接过扑克,“只玩一局,照例?”
等到自如和希孟走出房间,便见两个赌鬼身前都摆了不少牌,显然已玩了好一会儿。
“正11!”霍宜修刚报出来,江舒额上就被自如轻敲一记。
希孟敲了敲桌,睨了她一眼,“赌鬼!”
霍宜修见江舒被自如拉起,不禁望了眼手中抓着的“A”字扑克,自嘲的笑了笑,把它放到了自己胸前的口袋。
希孟看见他的神情,垂了下睫。
作者有话要说:
霍宜修即将扮演一个重要角色
第38章 37
霍宜修第二天又来了一次, 临走之前,江舒见他一个人,便道, “我送你吧。”
他右手抱着军帽, 路上说起他彼时回国的事, 说他开始并不知道要做什么。
直到发现扶桑的敌机总是在大摇大摆的在华国领空轰鸣翱翔,在他头脑一热投到空军, 才惊觉华国连架像样的飞机都提供不了。
华国的空军不管是训练方式还是装备设置都十分落后,导致空军孱弱。
编制在内的空军中,嫡系与非嫡系泾渭分明。
嫡系的多非富即贵, 自然精贵。为求保命, 作战意识不强,而非嫡系的就算作战能力出众,也可能在党同伐异的政治角力中被迫退役。
这样黑暗的现状, 令霍宜修深感寒心。作为单纯的爱国投军者, 却也被动的牵涉到这些党派斗争。
江舒闻言笑了笑,“可就算是这样, 你也没有离开啊。”
霍宜修微微一愣, 旋即也笑了, “是啊。”
他将帽子戴正,“不必送了,之后我应该也没有时间再来。”
江舒朝他挥了挥手, 慎重道,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她见他往前走了几步,便转身回程。
他忽然回头,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不舍,高喊了一声, “江舒!”
她倏尔侧过身,晚风习习,吹散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眼神中还有被突然叫住的茫然。
他久积的勇气似乎一下子散了个干净,他朝她扬起了手,胸臆间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万望珍重!”
最终,换来一抹熟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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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是在深夜向沪市发动突袭的,当时江舒正在安睡,忽然一声轰然巨响,她猛然睁开眼睛。
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在耳边炸响,这座建筑不由噗噗的震动,不停抖落如线的尘土。
她瞬间失去睡意,随手披了件衣服,蹬上鞋子冲了出去,远远便见到只着衬衫和军裤的自如和希孟关上了书房的门,心知大事不好。
难得的,她心中生出一股恐惧来,好像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真的到了战场。
穿着军服的人不停在书房进进出出,她微感窒息的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几声划破长空的隆隆声响,她抬眼望天,便看到空中留下几道白线。
她的视线不由追逐白线的痕迹,只见四架飞机正在缠斗,她赶紧跑回房间,欲拿相机拍照,才发现距离太远,根本拍不出来。
她手忙脚乱的找到了望远镜,细细观察,却是一架华国飞机被三架敌机夹击,此时正摇摇欲坠,不由在手心替它捏了把汗。
那华国的飞行员倒是艺高人胆大,不过几个呼吸间,不知他使了什么巧劲,竟是让飞机也做了个利落的鹞子翻身,瞬间飞低。
两架敌机一时不查,还想着做个“三明治”,哪想到照着惯性,两架友机严实的一磕,倒都擦伤一翼。
眼见一翼损伤,飞机顿时失了平衡,这两架只好返航,由此只剩一架与其斗智斗勇。
双方来了场精彩的追击战,一时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江舒紧张的眼也不眨,见那华国的战机突出重围,不由也替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