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阙看着白兰舟这张和白贺兰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又想到刚才去白家包厢时看见的钱垒,心中领地被侵犯的妒火便烧得更旺,加上白兰舟脸上的不可置信和受伤,更让他想偏。
以为白兰舟这几年对自己的好,说白了也不过是觊觎王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而已。
各种负面搅合在一起,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现在的愤怒失望是因为白贺兰,还是面前的白兰舟,只是无论是谁,此刻再出口的话便变成了毒汁,全数喷向白兰舟,“那个时候?什么那个时候?你抱着什么目的我再清楚不过。但你真以为怀个孕就能得到白家大少奶奶的位置,是不是也过于天真?!”
王天阙一面口出讥讽,一面一步步的朝白兰舟逼近,逼得她步步退后,直到被逼至于墙角无路可退。
“你别污蔑我!”白兰舟又心伤又羞愧,整个人都因为王天阙的话微微发抖,偏又不敢大声,就怕被人发现。
“污蔑?”王天阙嗤笑一声,伸手一把捏着白兰舟的小巧下巴的,强硬的让她抬起头,“那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想跟我商量秘密打掉的事吗?如果是,你刚才又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
“我……”白兰舟急得不行,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他好,比起这个现在下巴被他捏得生疼才是最重要的,便伸手去试图掰开王天阙的,“放手!你弄疼我了!”
白兰舟这句话听在王天阙耳里,却更像是被说中心事后的“顾左右而言他”,冷笑一声后心中火气更旺,手上动作也忍不住加重,“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现在就开始装可怜了吗?!”
白兰舟哪怕是庶出,可也是白家的三小姐,怎么受过这种污蔑,顿时气得嘴唇微抖,想张嘴辩驳,却不等出声倒是眼泪先掉了下来。
砸在王天阙捏着她下巴的手上,竟觉滚烫。
但心中刚升起的不忍便又被自己居然还会对她产生这份联怜惜而更加生气,将手一甩,放开白兰舟的同时人也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插兜眉头微皱的看着白兰舟,“贺兰在我心目中是不一样的,你别妄想能撼动半分。将孩子赶紧处理掉,我不想让她知道伤心!”
白兰舟又气又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偏偏话哽在喉中,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想冲回去找苏姨娘,躲进她怀里好好的哭上一场,把所有委屈都跟她说。
她伸手摸到自己一直贴身挂在脖子上的物件,很想现在就把那东西解下来,丢到王天阙脸上。偏偏因为哭得泣不成声,手脚发软而什么都做不了。
实在狼狈窝囊。
王天阙看着白兰舟伸手捂着心口,一副心痛到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眼眸闪烁后“哼”了一声,这便想转身欲走。
脚步还未跨出却又停下,微微侧首对身后的人又说,“借口我这两天就帮你找,你只需要招办就行了。”
说完这才大步离开。只是眉头比之前皱得更加厉害,而眼中的迷茫之色也更盛。
——他实在理不清此时心中纷乱,到底是因为白贺兰,还是因为……
白兰舟在王天阙离开后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抱着膝盖无声痛哭。
明明自己来时的想法也和王天阙一样,明明自己也明白这个孩子是不可能留的,可当亲身面对王天阙的绝情和几近轻蔑的言论时,却依旧忍不住伤心欲绝。
所以各自混乱的两人并未留意到白贺兰和钱垒,带着“白兰舟怀了王天阙的孩子”这一震惊消息悄然离开。
等到了僻静之地后,钱垒看着暗自垂泪的白贺兰,气得在原地转了几圈后,一拳揍在墙上,咬牙切齿,“太过分了!”
骂完后又重新站在白贺兰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默默流泪的佳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阿垒。”白贺兰抬起头,睫毛上沾着泪花,给钱垒另一种心动的柔弱感。她看着钱垒,勉力扯了嘴角露出一点笑来,“我能借你肩膀靠靠吗?”
钱垒一愣,未等他反应过来,白贺兰已向前微倾,将额头抵在他的左肩下方,双手如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儿一般,轻轻抓住钱垒的左手西装袖口,语气悲伤,“阿垒,……我该怎么办?”
“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深爱的未婚夫。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人背叛了我?怀孕?那我……该怎么办呢……”白贺兰的声音幽幽,彷徨得让钱垒心疼。
忍不住便伸手轻轻揽抱住她,微拖长了音唤了一声“贺兰——”
顿了顿后又说,“放手吧,这种人,不值得的。”
“放不了,放不了手的。”白贺兰摇头,慢慢抬起头看向钱垒,四目相接仰望他时,眼中泪水便夺眶而出,在她温婉的脸颊上留下泪痕,惹得钱垒更是心疼。
白贺兰将这份情深的心疼看在眼里,又开口,“如果你爱上一个人,我叫你放手你就能轻易放手吗?如果能说放就放,那还是爱吗?阿垒,我放不下的,也不想放下,可……我妹妹怀孕了。她怀孕了呀!”
白贺兰说到这里情绪微微激动,终于让钱垒不顾平时极力保持的“朋友”距离,一把将她抱近怀里,连声轻唤“贺兰”,希望她可以冷静一点。
“你说怎么办啊阿垒。”被抱进怀里的白贺兰哭着问,“我真的好像让事情没有发生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啊!但是……这根本就不可能,难道我还能让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消失吗?怎么办啊阿垒!”
白贺兰终于忍不住哭着回抱钱垒,在他怀里大哭。
钱垒抱着白贺兰,心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眼眸中也透出一点儿阴冷,他抱着白贺兰,眼底阴暗语气酌定的开口,一字一句,“贺兰,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我会帮你幸福的。”
白贺兰似未听见,依旧抱着钱垒哭得肩膀微耸。
但没人看见,应该暗处的唇却在等到钱垒这句话时,微微向上一勾,变成了个很浅很浅的,带着得意的笑。
第7章
白兰舟倒在床上一点儿都不想动弹,闭眼假寐觉得这样睡着也好,反正至少又混了一天过去。
但没多久便听房门从外吱呀一声打开,脚步声后是有人毫不客气的坐在床沿,之后便是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声音大却不痛。然后是额角被戳了好几下。
伴随着念叨声,“你这个丫头这几天怎么回事?嗯?自从那天去戏园子听戏提前回来便这副样子。”苏姨娘念叨到这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眉毛一竖,看向自己的傻闺女,“是不是大房的欺负你了?”
不等白兰舟回答,便一叉腰开始念叨,“好哇,这是趁我不在啊。……哼,果然天天在那佛堂里吃斋念佛都是白念做给别人看的,其实心肠三个人里面,数她最黑。为什么需要吃斋念佛?还不是年轻的时候亏心事做多了。 ……呸!”
说到这儿苏姨娘便冲着白大夫人住所的方向啐了一声。
白兰舟心里有点儿烦,可人又倦倦的,但见自己亲娘这个做派后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靠在她的肩上撒娇开口,“妈妈,和别人没关系,是我自己突然不想看先回来了,没人敢欺负我的。”
“没人敢?”苏姨娘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嗤了一声,又伸手轻轻戳了下白兰舟的额头,戳得她往旁边一偏后没好气的开口,“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啊?什么没人敢,明明就是没人不敢!”
说到这儿就忍不住又看着白兰舟犯愁,叹口气后无奈摇头,“你这个妞妞,到底是像了谁哦……”
“大概……”白兰舟想了想,看着苏姨娘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像外婆?”
白兰舟曾经听苏姨娘提起过这位外婆,也是个心善的,好像当年能和外公走到一起也是因机缘巧合救了外公。
之后外公便“以身相许”了。
一想到这里白兰舟便忍不住心中苦笑,隔着衣服摸了摸还挂在脖子上的物件,心中凄然低落。
……这个世界上,哪怕有许多和她外公外婆当年初识的事情发生,却也不代表都能有相同的美好结果。
是她天真了。
“哎,你这丫头。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苏姨娘将白兰舟的又一次走神看在眼里,愁得很,“焉儿嗒嗒的。”
“没事啦妈妈……”白兰舟回神,挽着苏姨娘的胳膊微微左右摇晃,“大概……是天太热不利爽吧。”
“哼,我看你就是闲的。”苏姨娘又瞪白兰舟一眼,说完顿了顿立刻想起什么,便又开口,“别懒着了,出府去给我跑腿。”
“哦……”白兰舟坐直,看着自己亲妈,一副“坐等吩咐”的乖巧模样。
“话梅果脯吃完了,你这个小闲人去给我多买些回来。”苏姨娘点点白兰舟的鼻子,亲昵的嘱咐,“记得啊,要糖坊弄里郑家果脯店的,记住了?”
“记住啦。”白兰舟一面应声作答,一面起身冲苏姨娘皱皱鼻子,显得娇俏得很。
比在面对外人时灵动了不少。
这副不露于人前的内秀又让苏姨娘又骄傲又犯愁。
骄傲于白兰舟在人前大家闺秀的庄重,又为这份过于内秀而让人没法儿发现她女儿的好而忍不住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