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太子良娣,不是旁的什么,是太子正妻,将来若有一日,或许还将母仪天下!柳梦莹说不清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如今再遇见乔曼,看她举止端方仪态万千,她终才于认清自己的内心深处的那种情绪——是嫉妒吧,是嫉妒的,兜兜转转,她依旧高高在上,自己还是如同初次见面时,只能用仰望的姿态面对她,得到了这么多,在她面前却依旧什么也不是。
或许是她看着乔曼的时间长了点,太妃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目光平平地扫向她,隐含警告之意,柳梦莹瑟缩了下,缓缓低下头去。
太妃神色不变,淡淡道:“柳氏,你初次进宫,或许不懂规矩,这是宫宴,不是你可以随意行事的地方,切记谨言慎行,莫损了郡王府的威名。”
柳梦莹死死咬住下唇,低头道:“是,多谢太妃提点,妾记住了。”
太妃没再说什么,其实知道乔曼被册为太子妃的消息,她心里也不甚痛快,但她到底是多年风风雨雨过来的,并不在意这点憋屈,她更在意的是郡王府的前程,如今四皇子颇得圣心,若有朝一日……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望着主位上雍容华贵的胞姐郑贵妃,太妃隐隐含笑,背脊也挺直了几分。
宫宴开始,珍馐美酒流水似的送上来,厅前歌舞不停,因着儿子办事得力,主位上的郑贵妃自然也是春风得意,宴上一直言笑晏晏颇为开怀,众位夫人不管怎么想的,都端着笑脸小意迎合,气氛一派和乐。
其间郑贵妃也曾把乔曼叫上前看了看,倒也不曾为难,似乎全然不知道长宁侯府与南安郡王府的龃龉一般,颇为和气地夸了乔曼几句,又赏了些东西便让她退下了,乔曼料到这次宫宴会有这么一遭,如今轻松过关,倒也是放松了一点,
宫宴过半,乔曼起身更衣,或许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出来时见到带路的侍女不见了,她竟没有多少惊慌,只是镇定的带着含玥往前走,果然没走多远,便见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乔曼让含玥留在原地,正要上前行礼,走近时却忽然发现眼前的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乔曼愣了愣,皱眉道:“不知郡王为何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这两天事情有点多……
第46章 侯门嫡女09
这是一处游廊拐角, 往前有一道拱门, 不知通往何处, 圆月皎洁, 月光清冷, 映出眼前人的脸。
严柏转过头来,见到乔曼, 也是一脸惊讶。
乔曼皱眉, 看他这样子,好像也很意外,难道……糟糕!不会他们俩都是被谁利用了,要搞个大新闻吧!
乔曼隐隐懊悔,不该如此不加提防, 还是现代人做多了,不把古代的规矩当回事,如今两人的身份这么尴尬, 要是传出什么宫宴私会的消息, 岂不是一阵轩然大波?
乔曼定了定神, 也不想追根究底了, 转身就要走,可惜今日为了宫宴特地打扮了一番, 所着服饰坠着不少晶石彩羽,华丽且繁重, 这一转身也不知道踩到了哪里,身子一歪失了平衡, 就要倒下去。
完蛋了,乔曼睁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瞬闪过了两种剧情——这要是严柏装作没看见掉头就走还好,她自己跌倒了站起来理一理,又是一条好汉,可若是严柏这时候发了善心,过来扶了她,指不定就有谁从暗中冲出来,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众目睽睽,八百张嘴也说不清。
乔曼挣扎着,用拒绝的眼神看向严柏,别过来,别管我,马上走!可惜两人若是有心意相通的本事,也不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严柏不但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反而全然将它反向理解成了求救,他下意识地快步上前,向乔曼伸出手。
朋友,你感受过绝望吗?她是向严柏的方向栽下去的,看着眼前人越来越近,乔曼闭上了眼睛,正等着接受之后的疾风骤雨,突然,一直从背后伸出的手拉住了她,稳稳止住了她向前栽倒的趋势,她猛地睁开眼,看着严柏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滑过,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搂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严柏表情一滞,怔了怔才僵硬地收回手,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乔曼抬头,看着眼前人利落的下颌与高挺的鼻梁,眼窝深深,眼神往下一扫,与她对视,不辩喜怒。
太子语气平平:“免礼。”
许是觉得气氛微妙,严柏又道:“微臣……不胜酒力,出来散心,无意中走到了这里,不想会遇见殿下和乔姑娘。”
太子脸色倒没什么变化,点了点头。
严柏自觉不该再待下去,于是道:“……微臣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也该回去了,微臣告退。”
说完,转身欲走,太子忽然叫住他,道:“方才在宴上,四弟提议,欲来园中赏月,父皇本已动心,但被孤劝住了。”
严柏脸色顿时变了,眼神晦暗不明。
太子:“更深露重,诸位大臣中不少年事已高,不宜劳动,郡王,你说呢?”
“太子所言甚是,”严柏声音哑涩,“微臣告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后,太子终于松开乔曼,但没有挪开,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
乔曼犹自懊恼:“多谢太子殿下,是臣女大意了,臣女以为……”
太子接道:“你以为是我。”
乔曼顿了顿,道:“幸亏殿下来得及时。”
太子:“我一直安排人看着你,不必担心,只是我也没料到,四弟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故意引乔曼与严柏相见,又想招陛下亲来,若真的被陛下与众大臣看见了,不但婚事结不成,太子与长宁侯府也必会因蒙羞而生出龃龉,绝不会再结同盟,乔曼更是身败名裂,说不得,还得以死来了断。
严柏虽也牵扯其中,但他是男子,礼数待他宽厚,陛下就算十分恼怒,也不过暂夺了他的权罢了,等四皇子大事得成,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只是,这件事情,他似乎并不曾提前知晓……
不过不重要了,总归他们是板上钉钉的对手,这次侥幸躲过了一次危机,日后还需小心谨慎。
乔曼长舒了一口气,道:“四皇子此计不成,想必还有后招,殿下需小心为好。”
太子心头一暖,语气也放柔了些:“我知道的,东宫守备森严,你不必担心。”
乔曼摇摇头,“怕不止这些,四皇子若有心陷害,说不得会从殿下身边的人入手,臣女回家后会让父兄小心查探一番府内情况,必不给殿下添麻烦。”
太子深深地看着她,良久道:“好。”
……
含玥帮着理了理着装,两人回到宴上,落座时郑贵妃好似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轻飘飘地,一扫而过,乔曼没有抬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直到宫宴结束。
宴席散了,众人各自归家,南安郡王府的马车内,三人俱没有说话,太妃闭目养神,严柏眉头紧锁,屡次开口想向太妃问询,却又不知该问什么,柳梦莹则是垂着眼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到郡王府,严柏随柳梦莹回了她的小院,柳梦莹因在宴上见了乔曼一面,心绪一直烦乱无章,本想等着严柏发现,好试着与他说上一说,谁知严柏也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两人静默了一会,柳梦莹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严柏回过神,看着面前的柳梦莹,张了张口,还是道:“没事,替我更衣吧。”
梦莹素来单纯柔弱,这种事情与她说了也没什么用处,反而徒增她的烦恼,再者,事情已然这样了,再去刨根究底有意思吗?那毕竟是四皇子,自己的亲表哥,南安郡王府的荣耀早与他紧密相连,这样的事情虽非他所愿,但……罢了,总归也没有闹出什么来。
严柏自顾自地出神,没注意到柳梦莹为他解下外袍时,从袖口飘落的一枚彩羽。
“这是……”柳梦莹疑惑地拾起,哪来的靛色羽毛,看着似乎还有些眼熟。
严柏无意识地扫了一眼,随即眼神一滞,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从乔曼的衣饰上落下来的,许是跌倒时不慎掉落,被风吹进了他的衣袖里。
这件事情不能再有更多人知道,严柏自然地接过那枚翠羽,镇定道:“今夜在宫中园林逛了逛,听得有鸟雀声,许是那是粘上的吧。”
他笑了笑,转开话题:“梦莹,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让下人伺候就好。”
说着便走了出去,柳梦莹愣了愣,便让下人来伺候自己沐浴,衣裙脱下来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那彩羽,不是乔曼今夜衣饰上的一模一样吗!
她开始回想乔曼今夜的动向,中途似的确出去了一回,时间稍长了些,回来时神色无异,但郡王也说他去了趟园子,难道他们见面了?
不,不会的,郡王不爱她,如今她也快要成为太子妃,他们为何要见面?柳梦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胡思乱想,说服自己应当只是巧合罢了。
可那彩羽的样子一再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控制不住地将它与乔曼衣饰上的相比较,最后发现,这分明就是乔曼衣饰上的彩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