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曼对这些声音似无所觉,径直上了二楼雅间,掌柜让人送上茶水点心,请她稍后,便下去带人将布料送过来。乔曼随意饮茶等着,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尖利的女声。
“楼上是什么人这么金贵,偏要占了场子,连我也去不得了?”
掌柜压低着声音赔笑,再三道歉,连声请这位骄纵的客人在楼下稍坐,谁知这位客人竟不依不饶,“你别拦着我,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蛮横。”
哒哒地上楼声越来越近,含玥听着皱眉,想去门口拦着,却被乔曼叫住了,乔曼慢悠悠地放下茶杯,道,“让她来。”
说着,一个艳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个年轻妇人,一身环佩叮当,满头珠翠,双眼细长上挑,不是永昌侯夫人严婉又是谁?
严婉见了乔曼,眼神里没半点惊讶,嘴上却道:“哟,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长宁侯府的乔大小姐啊!怪不得方才,仿佛在楼下看见了长宁侯府的马车。”
乔曼自顾自斟茶,并不理会她,严婉眼神微冷,毫不客气地在乔曼面前坐下,道:“怎么,难得见面,礼数也不尽一个,莫非这就是长宁侯府的教养?”
掌柜这是才匆匆跟了上来,对乔曼赔笑道:“乔姑娘,我……”
乔曼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眼皮微抬,轻飘飘地看向严婉,露出惊讶之色,掩唇轻笑道:“我倒是哪个泼皮破落户,在这大呼小叫的,原来竟是永昌侯夫人啊!小女失礼了,见过夫人!”
“你!”严婉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却被门口的一声轻唤打断,“长姐。”
柳梦莹神情复杂地看了乔曼一眼,走到严婉面前,“长姐,料子挑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原来侧妃娘娘也来了,”乔曼随意行了个礼,“小女见过柳侧妃。”
“乔姑娘免礼,”柳梦莹见乔曼始终神情自若,仿佛往日从未与自己有过纠葛似的,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欲拿个侧妃的乔,却又记起那次宫宴严柏身上出现的彩羽,顿了顿,还是偏过头去,再次对严婉道,“长姐,我们该回去了。”
严婉怒气未消,本不想听柳梦莹的话,然而严柏奉旨前往西南前命府中上下低调行事,连带着她这个长姐也受了警告,况且如今府中事务多还仰赖柳梦莹操持,永昌侯府日子不好过,严婉不敢与她闹得太僵,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
临走前,许是气不过,严婉还是回身道:“乔大小姐今日倒还有兴致,只不知,等西南平叛了,靖安侯伏法,太子殿下该如何,长宁侯府又该如何?”
乔曼眼神一凛:“永昌侯夫人这是何意,乱臣贼子作乱,自有将士平定,如今西南情况未明,夫人就把事情与太子扯上关系,莫非意指太子与叛军有所勾结?!”
严婉一时语塞,皇帝虽然斥责了太子,但只是让他闭门思过,可从未说他与西南动乱有什么干系,她又如何敢妄言!严婉自知失言,恨恨瞪了乔曼一眼,甩袖走了。
乔曼把这两个讨人厌的赶走,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挑挑料子,料子选完,她正要回府,临走前,掌柜递上一个精致木盒,称盒中有些从江南采买来的小玩意,想献给她,乔曼笑笑着收下了。
上了马车,乔曼将盒子打开,里面一些精巧玩意,乔曼没急着把玩,在盒底摸了摸,找到一个暗格,轻轻打开,毫不意外地从中取出一张信笺来。
信笺是太子写的,这家绸缎铺也是太子暗中置下的产业,早先太子利用这种方式,给乔曼递了不少消息。
此次信笺上照例写了些太子在太子府中“闭门思过”的日常,最后让她不要忧心,西南的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乔曼细细看完,眼中含笑,小心将信笺收回暗格中。
半月后,皇帝收到紧急军报,称西南叛乱已平,然作乱的并不是靖安侯,而是伪造通敌书信证据、暗中给靖安侯下毒、把持了靖安侯府与西南军权的周将军,周将军勾结南安郡王严柏,意图谋逆,幸得靖安侯及时发现,揭穿了他的阴谋,如今叛乱已平,靖安侯正要押解周将军与严柏等一众逆臣上京,听凭陛下处置。
一月之内,京中再度情势大变,风云变幻,隐隐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第48章 侯门嫡女11
消息随同诸多证据一起送到皇帝面前, 上面有南安郡王严柏与那位周将军的密信, 密信用特殊笔法加密过, 乍一看不过是普通的叙旧, 破译之后, 实则南安郡王与周将军勾结串通的证据。
信上写着,数月前, 严柏便指使周将军买通靖安侯府的下人, 往靖安侯的膳食中加入某种□□,此药服用时间长了,可使人暴躁易怒,逐渐失去神志,举止癫狂。
周将军驻守西南多年, 与东吁国守将早有默契,他秘密联系东吁国守将,让他在约定时间出兵, 造出与靖安侯早有勾结的假象, 随后加大药量, 彻底控制靖安侯, 又安排人假作奉了靖安侯的命斩了传旨宦官,使得在众人看来, 是靖安侯意图谋反。
此时严柏领兵前来平叛,他们可以里应外合演几场戏, 顺理成章地斩杀靖安侯及其亲信将领,掌控西南兵权。
靖安侯道, 幸得他月前发现身体有恙,又因察觉周将军今日举止有异,心中有所怀疑,遂秘密召了大夫入府医治,并派人暗中查探周将军的动向,这才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因身体恢复还需一定时间,且周将军与其同党已经把持住西南不少兵权,为免打草惊蛇,靖安侯只得暂时忍耐,暗中布置妥当,找准时机,揭穿他们的真面目,再将其一举拿下。
此外还有诸多将领的证词,以及靖安侯从前的几封亲笔信,皇帝将这几封亲笔信,与周将军曾经送来的“通敌密信”交由太学博士比对,发现密信的确是伪造的,皇帝又让其用严柏与周将军的密信与严柏从前的折子相比对,确信为严柏亲笔。
真相已经确凿,皇帝怒不可遏,当即命人围住了南安郡王府。
官兵把郡王府包围起来时,永昌侯夫人严婉还在向太妃抱怨乔曼的无礼。
严婉:“娘,您是没见到她那傲慢的样子,她竟敢嘲讽我是泼皮破落户!真是气死人了!如今太子自身难保,她凭什么这么嚣张,要不是弟弟临走前提醒我行事低调,我一定要她好看!”
太妃耐着性子安慰女儿,柳梦莹默不作声地陪着,没有一人察觉外面的变化。
直到一位下人突然闯进来,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太,太妃,外面……”
太妃皱眉,沉声道:“谁教你的规矩?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好好说话!”
往日的威严似乎在此刻不起作用了,下人带着哭腔磕磕绊绊道:“外面……官兵……围了……”
“什么官兵?”太妃意识到不对,起身欲往外走去,严婉与柳梦莹一头雾水,急匆匆跟上,一行人还没走出门,便见眼前的院门突然闯进一群披坚执锐的官兵,领头的高大威武,眼神冰冷,面无表情,把她们吓了一跳。
太妃最先回过神,皱眉喝道:“这是南安郡王府,何人敢随意闯入!”
领头的军官扫了她一眼,并无退让之意,语气轻蔑道:“尊驾可是南安郡王太妃?”
太妃昂首道:“正是老身!”
军官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奉陛下旨意,罪臣严柏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南安郡王府一干人等全部幽禁,听候处置!”
太妃听得此话,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儿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可做此犯上作乱之事!通敌叛国的,分明是那靖安侯!”
军官嗤笑:“靖安侯通敌叛国?那分明是罪臣严柏的污蔑,靖安侯忠君勇武,已经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将其一干人等一网打尽,此时正将他们押送上京,听凭陛下发落。”
军官冷冷地看着她们,道:“诸位都是皇室宗亲,我劝你们还是老实待着,不要违逆陛下的旨意,说不得陛下看在老南安郡王的份上,还会网开一面。”
太妃听得军官的话,面上血色尽失,严柏与四皇子的筹谋她也是知道一些的,只以为一切进行顺利,谁知如今却突然被拆穿,筹谋尽废,太妃受不住如此打击,身形一晃,几乎要站不稳了,身旁跟随多年的嬷嬷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安慰道:“太妃,您可还得撑着,郡王尚未回京,一切还有回转之地啊!”
太妃咬咬牙,勉强撑住了,还待再说什么,身后却窜出了个人影,“大人等等!”
严婉几步走到军官面前,面上堆笑,急切道:“大人,我是永昌侯夫人,是外嫁女,应该不用被圈禁在这里的,你放我回去吧!”
太妃胸口一痛,不可置信地看向严婉:“婉儿!”
严婉回头,飞快地看了太妃一眼便偏过头,讪讪笑道:“母亲,家中还有事,我不能在这里久留的,再说了,我在外面,或许还能帮上什么忙啊!”
说着,又对军官道:“大人,你就让我出去吧!”
军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太妃,轻蔑地笑了:“你可以走,但也别想着递什么消息进来了,从今日起,南安郡王府不得再与任何人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