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昭阳长公主风风火火地来到广平侯府, 拍桌子对广平侯夫人怒道:“你将那乔氏女引荐给我,究竟是何居心,莫不是早就知道太子对她有意?”
广平侯夫人也是冷汗频频:“长公主明鉴,臣妇绝无此意!臣妇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昭阳长公主凤眼一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你不知道太子的意思,也是打着不想把女儿嫁给我儿子,把乔氏女推出来顶替的主意!”
昭阳长公主怒气冲冲:“我儿究竟有何处不好,你竟百般推脱挑剔?!”
广平侯夫人心中暗骂,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我倒想问问你儿子到底哪里好?但迫于长公主的威势,广平侯夫人还是只能道:“长公主误会了,臣妇不敢挑剔长公主的儿子,令公子是国公世子的嫡长子,才华出众天资过人,日后必有大前程,小女自幼被我宠坏了,骄纵任性,怕是担不起一家主母的身份,民妇只愿她嫁予寻常人家,一生平顺便好了。”
昭阳长公主冷笑道:“你少跟我来这套,全是托辞,我心意已决,你女儿……”
她还要说下去,外头却匆匆忙忙进了一个仆人,低声在昭阳长公主耳边说了什么,长公主霎时变了脸色,抛下一句“我今日有事,日后再与你细谈”便走了。
广平侯夫人长舒一口气,身子一软瘫坐在座椅上,一直在隔间偷听的女儿忍不住奔了出来,抱住母亲的腿垂泪道:“娘,如今可怎么办啊,女儿不想嫁!”
广平侯夫人默默搂着女儿,招手让忠仆上前问道:“去打听一下发生何事?昭阳长公主何故匆匆离去?”
“夫人,不必打听了,消息已经传开了,”忠仆道,“昭阳长公主的公子与常来往的一些公子哥今早在街上吃馄饨,见摊主女儿清丽可人,便出言调戏动手动脚,恰巧王御史家的长公子也在,王公子秉性正直,出面制止了他们,他们竟让人将王公子痛揍一顿,据说王公子脑袋都破了,当场晕了过去,王御史知道后大发雷霆,已经进宫告御状了。”
广平侯夫人:“怪不得昭阳长公主走得这么匆忙,王御史一向直言不讳,屡次犯言直谏,陛下有时都对他头疼,这次长公主的公子打伤了他的儿子,他必不肯善罢甘休,长公主这次惹上大麻烦了!”
想了想,她对女儿道:“长公主此时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想必不会再提婚事,雯儿,你得在长公主腾出空之前嫁出去!”
林淑雯犹豫道:“母亲,你是说……”
广平侯夫人点点头:“就如我之前与你提过的,嫁予你表哥,我知道你对你表哥无甚情意,但他是你舅舅的长子,虽不成器了些,可将来继承家业,你也能过得不错,我与你舅舅提过,他也同意了,如今事态紧急,来不及再相看其他人,雯儿,只有这个办法了!”
林淑雯自然不愿,但又不得不愿,最后还是点了头,由得广平侯夫人急匆匆安排婚事去了。
……
长宁侯府一家人听着宦官宣读圣旨,俱是满腹惊疑。
长宁侯与长子暗忖着:竟真的赐婚了,看来太子是真心想把我们长宁侯府拉上船了!不过还好是太子妃不是太子良娣,太子这事办得还算地道。
长宁侯夫人想着:怎的是太子妃,陛下也肯答应?听说前几日太子入宫觐见,陛下发了好大一场脾气,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如此说来……太子与曼儿从前真的不曾相识?
乔曼:……虽然隐隐猜到会是这么个走向,但这赐婚圣旨未免下得太快了吧,毕竟我这婚也才退了没多久,还是说这个朝代风气比想象中的要开明?
乔曼其实想得也没错,毕竟当初她都“嫁”到郡王府一年多了,也还是说退婚就退婚,长宁侯府疼女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大晋朝风气开明,对女子的礼教束缚并没有那么严苛,如乔曼这样的身份,另嫁高门大户做当家主母也是不会有人多嘴的,只是如今嫁的是太子,众人才不免有些微词罢了。
宦官宣读完圣旨,长宁侯拉着人旁敲侧击了半天,宦官始终温和有礼,但又没说出什么实际东西来,只说陛下吩咐让姑娘安心备嫁。
其实不是宦官不愿意说,是他们也不知道更多的东西了,婚是太子求来的,这大家都知道,陛下为此发了通脾气,这大家也知道,至于陛下为何最终又答应了……这怎么好揣摩呢?
长宁侯只得接下圣旨,周到地将人送走,然后回到府中,四人一起对着圣旨叹气。
乔靖打破了沉默:“陛下赐婚了,那妹妹,嫁还是不嫁?”
乔曼噗嗤一笑:“哥哥说什么呢,都这份上了,你敢抗旨?”
长宁侯夫人叹了口气:“曼儿,太子妃不易做,我只怕你受不住这个压力。”
乔曼摇摇头:“娘,女儿不是那等软弱无能的,既来之则安之,女儿相信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过得好。”
长宁侯看了看自己美丽大方的小女儿,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太子,毕竟长宁侯府虽然是从父亲那代才起来的,根基不深,但到底军功赫赫,父子二人皆得用,且无太多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是难得的纯臣,值得拉拢,二则自家女儿容貌过人才情出众(老父亲的自豪),京城人人皆知,太子毕竟也是男子,见了自家女儿怎能不动心,为此特特与陛下抗争也是理所应当。
其实以太子的质素,作为女婿已经是完全够格的了,只是身为太子,牵扯的未免多了些。从前长宁侯府不掺和储位之争,不过是为保全阖府选了个最稳妥的方式,但如今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太子毕竟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且博学卓识,一表人才,行止有度,仁义爱民,将来若顺利登上帝位,必定也是一代明君。长宁侯府若能助太子登大宝,家族必能更进一步。
这么想着,长宁侯渐渐有了打算,但为女儿计,还想着能与太子单独见一见,于是对乔曼道:“曼儿,你放心,为父会找时机与太子单独谈谈,必不让你受委屈。”
乔曼点点头,她倒是没那么多担心的,只是长宁侯夫人与女儿私下说话时,还是忍不住问:“曼儿,你与太子,真的不曾相识?”
乔曼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毕竟那人看着一点也不像认出自己来的样子啊。
得了这么个答案,长宁侯夫人也无甚话说,只能提点了写日后的行事之道,乔曼一边听着一边在想,这要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自家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了,四皇子一派只会更把自家视作对手,如原故事中受到的针对和污蔑也会更多。
她把这个担忧同母亲说了,长宁侯夫人笑笑道:“不必担心,你父亲和兄长心中有数,咱们家虽没有什么根基,但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害了。”
乔曼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原故事中靖安侯通敌叛国一事便是在数月后爆发出来的,只不知他们是何时布下的局,乔曼暗自思量,需得找个好时机,提醒太子与父兄留心注意。
没过几日,长宁侯去与太子私下见了一面,说了什么乔曼不知道,但那日后长宁侯回府时面色不错,让乔曼安心备嫁。
圣上立乔氏女为太子妃的消息热热闹闹地传了半个月,终于渐渐消停下来,京城人又有了新的热点——四皇子回来了。
四皇子此次代天子出巡,遍览两淮盐政,查了不少贪腐案子,一扫盐政的污浊之气,圣上龙颜大悦,在朝堂上大力褒奖了四皇子一番,决意办一场宫宴好好庆贺。
此次宫宴长宁侯府自然也是要去的,乔曼随着父母兄长入了宫,宫宴男客与女客分开,乔曼与母亲入了女眷的座席,不意外地发现南安郡王太妃带着侧妃柳梦莹一起来了。
太妃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瞧不出心情如何,柳梦莹如今锦衣华服珠玉环身,与从前的样子大不相同,但不知是怀孕辛苦还是府中事务操劳,面上显得有些憔悴,微低着头,神情也不似十分开怀的样子。
乔曼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但等她看向别处,方才还低着头的柳梦莹却抬起头,往乔曼的方向看去,眼神复杂。
退婚一事后,柳梦莹再也没见过乔曼,她正式成了严柏的侧妃,身边也有许多事要忙,要帮着太妃料理府中事务,要顾着自己怀孕的身子,太妃虽然因着她有了身孕没让她立规矩,但却安排了两个侍妾给严柏,说是如今侧妃身子不便,让她们帮着伺候郡王。
严柏在母亲与她之间左右为难,虽为了她没碰过那两个侍妾几次,但到底也不敢太驳了母亲的意思,柳梦莹这段时间孕吐十分厉害,又日日看着两个侍妾妖妖娆娆的做派,心中十分气闷,又不知该如何排解,如此折腾下来,竟是憔悴不少。
如今看着乔曼,她还是如第一回 见面时那般耀眼,不,应该说是更耀眼了,离开了郡王府,她似乎越发明艳大方,丝毫不为流言蜚语所累。成了郡王侧妃后,柳梦莹还曾窃喜,乔曼虽出身高贵,但终究还是不如自己,若有一日两人相见,说不得乔曼还需向自己行礼,可这份窃喜没持续多久,她就听到了乔曼被册为太子妃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