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曼听了这些陈年旧事,又与304告诉她的原剧情联系起来,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原主会输得这么惨。
原故事一直以郡王府为核心,对于朝堂上的变化没有更多的描述,只说原主与柳梦莹争风吃醋屡战屡败,终于招致严柏的厌恶,但因碍着长宁侯府的面子,始终无法与其断绝,后来还是因为长宁侯府牵扯进通敌叛国的大案没落了,郡王府却蒸蒸日上,不再受人掣肘,严柏才最终找了个借口将她幽禁起来,致其郁郁而终。
乔曼退婚回家后,曾旁敲侧击过父兄在朝堂上的情况,但得到的结论都是自家不仅战功彪炳且作风清正,完全不存在贪赃枉法乃至通敌叛国的问题。乔曼便开始怀疑是否是严柏故意陷害,但要说他为了摆脱原主,就做下这么大的局,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点。可今日的事情却给了她新的解题思路。
让长宁侯府没落的那场通敌叛国大案,首罪其实是落在了镇守西南的靖安侯身上,而靖安侯,正是太子的母家!
如此一切就能说得通了,严柏虽然也是太子的堂兄弟,但在储君之争上显然倒向了与他血缘更近的表兄弟四皇子,为了铲除太子母家的势力,他与四皇子布下天罗地网,陷靖安侯于死地,顺便把长宁侯府也带了进来,一来解决掉这个碍眼的亲家,二来也可显出他大义灭亲的清白。
长宁侯父子二人一向只做纯臣,忠于圣上,从不掺和党争,因着选错了儿女亲家,却招致了这样的下场,真可谓是无妄之灾。
乔曼好歹也是成长在社会主义光辉下的好少年,从小学的是遵纪守法人人平等,遇到最凶恶的事情也不过是家中父亲花心滥情带来的一系列麻烦——好吧,其实也没有说起来那么轻巧,毕竟她现在还成了植物人不是——只要命还在,可信的人还在,尚有法律可依靠,但这里的争斗可是不讲道理的,一旦行差踏错,那便是要被无上皇权所碾压。
乔曼越想越心灰,法克,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回府后,长宁侯夫人把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长宁侯父子二人,父子俩对昭阳长公主的举动很是不满,决意找点把柄让御史言官们参他们一参,然而对于太子的示好,两人也觉得有些莫名。
乔靖心直口快,直言道:“莫非太子见妹妹已与郡王府退婚,想乘机拉拢我们?”
长宁侯沉默片刻:“太子母家确已示弱,但好歹在西南那边还算有点根基,如今四皇子势大,太子有此念头,也不是不可能。”
乔曼忍不住问道:“爹,咱们家一向只做纯臣,为何当初会让我与南安郡王定下婚约,你明知他是四皇子的表兄弟,这样一来,不是把咱们家也牵扯进去了吗?”
长宁侯叹道:“当初定下婚约时,先皇后尚在,储位稳定,那时南安郡王府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皇室宗亲,爹没想这么多,便答应了,谁知后来……”
后来先皇后仙逝,贵妃宠冠六宫,四皇子渐渐势大,靖安侯又在荥阳郑氏的妨碍下屡屡出错,只得退避西南,短短数年朝堂翻天覆地,严柏与乔曼的婚约也显得尴尬了起来。
长宁侯又道:“原本当时考虑过要给你退婚的,可你后来又看上了那小子,说什么也不愿……唉,也是爹思虑不周,当年就不该应下婚约,不过还好,现在总算过去了。”
乔曼有些愧疚,不过想想恋爱脑的是原主,不关自己什么事,便又坦然了些,想起自己与太子的碰面,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爹娘、兄长,太子这究竟是何意?”
长宁侯夫妇与长子听了,面面相觑,乔靖最先忍不住道:“太子这意思,不会是想娶了妹妹吧?!”
长宁侯夫人摇摇头,咬牙道:“你妹妹与南安郡王的事情京城人人皆知,他怎会愿意许以太子妃之位,怕是更难堪,只愿纳为东宫妾室!”
乔靖拍案而起:“不行,我妹妹绝不与人做妾!”
长宁侯也是一脸怒容,他对乔曼道:“曼儿,你放心,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太子虽是天潢贵胄,可也别妄想能以势相逼!”
乔曼眨眨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太子未必会这么对她,或许是来自对唐俨明的天然信任吧,相信他就算身处这样的时代,也不会受环境影响变成一个真正冷心冷性的人,只是他的身份是确凿的,父母兄长的怀疑都有理有据,乔曼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保持沉默。
经此一遭,长宁侯生起了防备之心,甚至让妻子私下为乔曼相看夫婿,如有不测便可声称乔曼已有婚约,乔曼哭笑不得。
长宁侯府一家在为乔曼的婚事忧虑之时,太子也在为自己婚事筹谋。
皇帝正批阅折子,见宫人把太子带进来了,便放下折子,挥退宫人,看着太子道:“朕听说,你昨日去了舞阳的琼花宴?”
“是,”太子知道皇帝真正想问什么,并不绕弯子,坦坦荡荡道,“儿臣还遇上了中意的女子。”
皇帝道:“是那位在宴上,屡屡得你维护的,长宁侯府的嫡女?”
“父皇英明。”
皇帝皱眉道:“你可知她与南安郡王的事?”
太子淡淡道:“长宁侯府月前已与南安郡王府解除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那毕竟……”皇帝顿了顿,见太子始终神色不变,叹气道,“罢了,难得你喜欢,便随你,长宁侯勇武忠心,与你也算得用,便册为太子良娣罢,顺便一道与你选个太子妃,你也该大婚了。”
“父皇容禀,”太子正色道,“儿臣欲娶长宁侯嫡女为太子妃。”
“你说什么?”皇帝惊讶道,“太子妃之位何其重要,怎可儿戏,况且她……”
“父皇!”太子神色坚毅,“乔氏女是儿臣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皇帝喃喃道,神情恍惚,似是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良久才道,“你可知道,你四弟就快要回朝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太子却似乎很清楚皇帝的意思,淡淡回道:“四弟这趟差事办得十分漂亮,应得嘉奖。”
皇帝听了这话,猛地转头与太子对视,太子不避不让,站得笔直,皇帝似是此时才发现,眼前的长子,似乎已经比自己都要高了。
皇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突然呛了一呛,猛地咳嗽起来,太子皱眉,正欲唤人,却被皇帝止住,太子无奈,只得端来茶水,送皇帝服下。
皇帝用了茶水,终于缓了过来,太子沉默片刻,还是道:“父皇,儿臣去将太医叫来吧。”
“不用,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皇帝摇摇头,语气颇为和蔼,看向太子的眼神像是这个世上任何一个慈爱的老父亲,“只是有些着凉,不碍事。”
太子神色突然复杂,偏过头去,良久后才道:“父皇日日为国事操劳,万望保重龙体。”
“朕知道。”皇帝点点头,与太子一道沉默,外间的日头将庭中花木枝叶的影子投映在窗棂上,清风徐来,树影摇动,皇帝渐渐望着入了神,“这颗银杏,还是当年我与你母后一同种下的,现在都有这么高了……”
皇帝忽然转头,死死地看向太子:“你可知道,如今你娶她为太子妃,便是要将她置于炭火之上?”
太子肃然答道:“儿臣既心悦于她,必定护她周全,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皇帝一时无话,神色似怅惘又似愧疚,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既如此,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太子恭敬行礼:“多谢父皇成全,儿臣告退。”
皇帝看向方才用过的茶杯,向太子递了个眼神,太子意会,拿过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掷,茶杯四分五裂,碎裂声响彻整个殿宇。
做完这些,太子才缓缓退了出去,皇帝看着窗棂上的树影,喃喃念了个名字,只是声音太轻太淡,始终无人知晓。
五日后,皇帝下了圣旨,册长宁侯嫡女为太子妃,半年后完婚,消息很快传了开来,满京城人都为之震惊。
第45章 侯门嫡女08
“她怎么会被册为太子妃?她不是与南安郡王……曾有婚约么?”
“就是!说得好听是已经退婚, 可谁不知道她曾嫁入郡王府都有一年多, 南安郡王可也算是太子的堂兄弟, 这样……也能成为太子妃?”
“我倒是听说, 前些日子舞阳长公主的琼花宴, 太子也去了,宴上昭阳长公主想为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向长宁侯府提亲, 刚透了个意思, 太子便帮着挡了回去,太子还说乔氏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宴上好些夫人都听见了。”
“真的?难道说太子便是在那宴上看上了乔氏女?”
“千真万确!我娘也去了,因牵扯到太子,大家都没敢多议论, 只以为太子看上乔氏女美貌,谁知竟会立为太子妃!”
“哼,乔氏女的确美貌, 可花无百日好,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我看太子此次行事也是太任性了些。”
“唉, 我知你的意思, 听说太子去向陛下提起此事的时候,陛下也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连素日最爱用的一个茶杯都摔了,又被气得犯了咳疾, 闹出好大的动静,只或许还是拗不过太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