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是裴桓的这次出访,让他把自己和傅箐的死因撇得干干净净。人们若是日后再觉不对,裴桓也已经登上高位,没有人会再揪着之前无关紧要之人之事不放。
“夫人,我回来了。”傅志明刚从宫中回来。用完午膳后,圣上便派人急招傅志明进宫,傅志明一见这阵仗,一刻也不敢耽误,坐上马车便往宫中赶去。
“老爷?怎么样?有无大事?”急传昭旨时,傅白氏是在场的。
傅志明一脚踏进屋内,满脸愁云。傅箐见着人,唤了一声,傅志明才反应过来,道:“卿儿也在啊。”
“到底怎么了?”傅白氏见傅志明这神情,便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傅志明见屋内并无外人,才皱着眉道:“是江南民贩私盐一事。”
“圣上派人暗中调查这一事,发现此事与太子有关。”
傅白氏大惊,飞速瞥了一眼傅卿:“与太子有关?”
“太傅和太子伴读都卷入了此事之中,太子只怕脱不了干系。”
“那圣上怎么说?”
“太子自然是撇清关系。圣上本是要指派三皇子去调查此事。可太子于殿前久跪一夜,恳求圣上也让他参与其中。太子还说,若发现太傅与此事有关,他定会不顾之前的君臣之情,严惩不贷。圣上应允了。”
“何日动身?”
“大婚之后。”
“啪——”慌乱之中,傅箐打碎了手边的一盏茶杯。傅志明和傅白氏只当她是为太子担心,心中也不禁微微气恼,怎么偏的就碰上了这事儿?
傅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南下的时间推迟了。这可与原书的主线剧情不同。
第5章
既然原书的剧情可以改变,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傅卿也可以不死?
“大小姐!大小姐!”傅白氏唤了嬷嬷进屋来收拾茶杯碎片,没想到傅箐竟也跟着蹲下了身子。待她再回过神来时,玉手虽已及时被傅白氏拉扯回来,却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碎片利得很。怔愣间,鲜红的血珠沁了出来。
傅箐像是不知道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傅白氏,见了血,止不住地惊呼,用手中的帕子捂住傅箐的手,大声唤来屋外的婢女。
霎时间,人声嘈杂,傅箐只感觉眼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来回跑着。她觉得晕乎,想让他们停下,却喊不出声来。
……
“妈!”傅箐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将起来。
阿珠见傅卿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用帕子帮她细细拭去了,转个身洗帕子的功夫,傅卿却猛地弹起身来。阿珠吓了一跳,没听真切傅卿喊的是什么,只道她是梦魇了,忙问道:“小姐?小姐?您没事吧?这是在您屋内呢,别怕别怕。”
傅箐记得,自己上一瞬明明还跟傅白氏在一块儿,怎么这一会儿就到了傅卿的床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在夫人那儿昏了过去。夫人找了大夫来给小姐把了脉,大夫只说小姐是近些日子来,气血阴阳亏虚了,心失所养,心脉不畅,才会昏了过去。阿环去煎药了,待小姐喝了,再好好休息一番,明日起来便无碍了。”
傅箐稍稍放下心来。近几日来,自己的神经确实过于紧绷了。
她想一个人好好理理思绪,便差了阿珠出去。阿珠见她精气神看着不错,也便依了她。
傅箐还在想着南下时间推迟一事,心中似有一团乱麻,找不着头,也摸不着尾,每每感觉要解开了,回过头来,才发现,早已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原书中,太子退位一事,傅卿的死是□□,真正扯断最后一根弦的,却是一并爆发的,太子结党营私、主使民间私盐贩卖一事。
她实在不想参与其中,但碍于自救,不得不借着自己的“上帝视角记忆”,耍了个小把戏。
……
傅箐前几日唤了傅卿弟弟傅砚来,塞给他一信封,只让他带给何清韫。这傅砚,是傅府上的小公子,因与太傅的公子何清韫同在国子学读书,俩人私交甚好。
初初叫来傅砚一看,傅箐不由得笑了,这不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嘛。她本来还有些忐忑,不知该怎么跟傅砚说明,见到傅砚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捏捏他的小脸蛋,道:“帮大姐把这封信带给太傅府的公子,让他转交给他爹或是他大哥。”
傅砚心里一惊,想这大姐平时呆板得很,木着一张脸,自己也不怎么原因与她亲近。怎么几日不见,端的生动起来?他只当其中有诈,板着小脸,道:“大姐莫要说笑。女子怎能私授书信与旁人?我不去。”
嘿。这小孩。
傅箐也不恼,大大方方地拆了信,抽出里边的纸来交与傅砚看。
这上头只有两个字。这俩字还怎么看怎么别扭,一点儿都不像闺中女子的娟秀之迹。
“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看到了,就这两个字而已。你看不明白,旁人更看不明白。你只需带给太傅府的公子便可。”
傅砚只皱着眉头,伫在一旁,迟迟不肯伸手接过。
“啧。”傅箐没想到这傅砚竟这样严格,她也不知道傅卿平时是怎么跟这个弟弟相处的,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让他听话,“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傅砚虽是老成,但总归还是少年心性,听了傅卿这话,抬起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什么奖励?”
“给你画一只兔子。”
傅砚:……
他把希冀的眼神收了回去,转身便要走。
“诶等等!我先画个给你看看!”傅箐一把抓住傅砚的衣后领子,将他拖了回来,带到案前,抄起狼毫便在纸上作起画来。
说了半天,竟是画一只兔子!傅砚早就有点不耐烦了,打算趁着傅箐低头画画的时候跑出去。这大姐真奇怪,几日不见性子像是变了一个人。听下人说,大姐下月就要成为太子妃了,怎么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候,像是失心疯了般?他偷瞄了一眼傅箐,准备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却不料真的被她的画吸引了过去。
他是傅府的小少爷,名画自然也见得不少,一只兔子能有何稀奇?偏偏傅卿画的这兔子,和他之前见过的大家之作,都不太一样。寥寥几笔,却把兔子的形和神都勾了出来,嘴里似乎还在啃着一截东西。
“它在吃什么?”傅箐画完之后,随手将狼毫置于笔架山上。瞅了一眼凑在身边的毛头小子,偷偷地抿了抿嘴角,心里暗笑道,果然小孩就是小孩,糊弄人的简笔画就能把他给迷住了。
她煞有介事道:“是胡萝卜。”
“胡萝卜?从胡人那里传来的吗?”
这可把傅箐问住了,她愣怔了一会儿,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没有胡萝卜,只随口应道:“对对,胡人传来的。”
“大姐如何知道?”小孩儿还凑在纸前看个不停,用手指着兔子的耳朵又问道,“为何兔子的右耳是折下来的?”
傅箐随口胡诌:“是阿环告与我的。估计是阿福上街得了新鲜事告诉她的。好了好了,这信你是帮我送还是不帮我送?若是送成了,我再给你画画,你想要什么动物的都行。”
傅砚垂头沉思了一会儿,左右不就是一封信吗?自己也看过信的内容,并无大碍,才狠了狠心,应允道:“我送!”
傅箐就差在这小屁孩儿脸上吧唧一口了。她拿起案上的画,递给傅砚:“大姐先谢过砚儿了。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大姐一定叫你。”傅砚得了画,视若珍宝地又看了几眼,才小心翼翼地折好了放进袖中。
“不过这事儿可别让旁人知道了。”
“晓得了。”
傅砚果然守信。拿了这画交给何清韫,这何清韫也没掉链子,利索地交给了自己的大哥何清尧。
这傅砚和何清韫,都是小孩心性,这信送了便送了,哪里会想那么多。他们却没想到,这对何清尧和太傅来说,却宛如平地一声炸雷。
这信上只两个字:盐、徐。
可却叫太傅煞白了一张脸。
原书剧情中,裴桓南下寻访调查时,正巧摸到了一条线索。江南之地,有一富庶徐家。徐家原先是做香的,也算是江南一带小有名望之家,不过倒不是因为香料生意,而是因为其嫡女,上嫁给了京城一王姓人家。这王姓人家没什么了不得的,了不得的是,某个大官府夫人的娘家正与这王家连过宗,攀着亲故,也算扬眉吐气。
这大官府不是旁人家,正是这太傅府。再说这徐家,近几年不知是吹了什么风,日渐阔绰,偏还不知收敛,又是买地又是买婢女,后来竟也称得上为徐府。
何太傅早就忘了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近些日子朝堂上也不安稳,江南民贩私盐一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各家避嫌还来不及。太傅府忽地出了这样一张扬的亲戚,明眼人都会看出不对,这帽子不给你太傅扣,给谁扣?
何太傅连忙唤了何清尧来,质问这信是谁送来的。何清尧早前就问过何清韫。何清韫见大哥这样一幅急切的样子,慌了神,忙道:“是傅相府上小公子傅砚交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