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箐正巧借机试探下傅白氏的态度:“娘,女儿不想做太子妃。”
“糊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傅白氏本是笑着嗔怪傅箐,听闻此话,不由得拉下了脸。
“东宫事端多,我生性愚钝,只求岁岁平安,不求荣华富贵。”
傅白氏大惊,给身边的嬷嬷一个眼神,嬷嬷便秉散了众人。傅白氏原以为傅卿只是娇羞做个扭捏的样子,没成想她竟真的不肖想这太子妃之位,不由得怒斥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我权当自己没听见,莫要在你爹面前提起。卿儿,从小娘就告诉你,你是相府的嫡长女,你既然投胎来了我们傅家,你以为你还有的选么?日后不许再提,听见没有?”
傅箐还能说什么?说我其实是穿越来的早就知道一旦嫁给太子大婚当晚傅卿就得死?
她早就料到傅白氏会是这样的反应,只得软下性子应了声好。
这事就此按下不表,母女二人皆没再提。
……
待到了晚上,黑了灯,傅箐躺在床榻上,困极,却又不敢睡去。
裴桓那一双如蛇般在夜里发着光的双眸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恍惚间,她又做回了以前那个梦。梦里她被人追杀,只能不断地跑啊跑啊,跑得一颗心似都要蹦出来。傅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傅箐每天晚上都循环往复地做着这个梦,以至于到后来,每每到了这个场景时,梦中的傅箐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她便强迫自己醒来。
这次却不行,她明明知道这是梦,她也跑得好累了,却怎么都醒不来。
脸上又是那种濡湿的感觉,不知是汗,还是泪。
她忽地醒了,瞧见面前之人,绝望地闭了闭眼,第一次祈祷自己尚在梦中。
第3章
“怎么?就这么不想见着我?”裴桓潜进来时,傅箐正在做梦。许是梦魇缠身了,挣扎地厉害,却醒不过来。裴桓正想拍醒她,她自己却醒了。在梦里哭过,双眸睁开时还是湿漉漉的,眼里的光却以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
“信王殿下不是忙吗?”
裴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昨儿晚上起,傅卿看他就没了之前那种眼神。
“再忙也不能忘了我的心肝。”裴桓甩了鞋,大剌剌地就往傅卿的闺床上躺,还想伸出手拥她入怀。
傅箐往里躲了躲,眼睑低垂,语气却十分生硬:“殿下离我远些,我葵水已至,怕脏了您的手。”
在现代,尚有直男癌□□丝还认为女性生理期是不净不洁之物。这在古代,但凡裴桓有些男性尊严意识,估计都要被恶心地跳脚,直接夺门而出吧?
没想到这裴桓只是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动手动脚了。
傅箐在内侧仔细观察裴桓。因他闭着眼,傅箐看不到他的眼神,可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放大了那份无声的讥诮。
裴桓是翻窗进来的,窗户没掩透实,朦胧月色透过那细细的夹缝,全数倾洒在他的脸上。
端的是面如冠玉、鼻若悬胆。
不过长得帅有什么用,又渣又毒。
傅箐定了定心神,也没打算和他端着,直言道:“我知道殿下夜夜来我这处是为了什么,我愿意同殿下做交易。”
“为了什么?”裴桓不怒反笑,过了半晌,才复睁开眼,闲闲开口道,“说来与我听听。”
“我可以给殿下提供太子的情报。我不求别的,只求信王殿下护我傅家周全。”
“我要太子的情报作甚?”
傅箐不说话了。
“呵。”裴桓又将脸挪得近了些,嗤笑一声,“我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拿什么护你傅家周全?”
“信王殿下就不怕我把这事儿抖落出去吗?”
“什么事儿呢?”裴桓坐直了身子,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手上却不停,抱了傅卿的一双玉足于怀中,没轻没重地在傅箐小腿上流连。
傅箐挣扎着要将腿曲回来,一个不注意,就被人压在了身下。
“心尖儿啊,怎么不说话了?我来替你说?”裴桓只挑起傅箐的几缕头发在手中把玩,绕着手指打圈,“你要说的,是你与我私定终生的事。跟谁说?跟傅家说,傅家能奈何?去圣上面前告发我?那圣上又能怎么办?无非就是废了你和太子的婚约,许你傅卿,堂堂相府的嫡出大小姐,来我府上做小。那可真是令我信王府蓬荜生辉。我又有何损失?
“反观你傅府。出了这等的丑闻,他人会怎么看你们傅府?傅丞相上朝面对文武百官时,会将其腰板挺得更直,还是畏畏缩缩不愿再出头?傅相的两个宝贝儿子,卿儿的好弟弟,在同僚之中就能不受编排,坦荡做人了?
“或者与太子说?太子听闻你与他兄弟有染,不由得心生怜意,自此你这太子妃之位便坐得稳稳当当?”
“卿儿只说要与我交易。我自始至终都无弊处,要你这不作数的利处又有何用?傅卿啊傅卿,是本王糊涂还是你糊涂,你怎么尽说些本王听不懂的话?”
裴桓每多说一分,傅箐的脸色就多白一分。
自己太过自负,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裴桓面前,她不是现代来的傅箐,而是生于此的傅卿。她忘了这个时代所置于女子身上的枷锁,男子与女子私定终生,为人所不齿的往往是女性,不管她是主动或是被动。男人无非就是多了一侍妾罢了。
千错万错,都是女人的错。
裴桓在傅箐前一直以“我”自称。她都快忘了他的身份了。“本王”两字,直直地钉在傅箐心中,扎得及时。
裴桓看着怀中的可人儿,鸦睫轻颤,双眼亮得出奇,不知是畏缩,还是羞愤。若说之前都是假意,这会儿裴桓倒真的有那么一点儿想亲她的意思。见她脸青一阵白一阵,终是忍不住,低下头去对着樱红小嘴啄了又啄:“嗯?怎么不说话?之前那么伶牙俐齿,现下怎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太恶心了。
傅箐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像火烧过般,热且麻。胃里翻滚片刻,终是忍不住,对着他的脸干呕了起来。
裴桓一下子黑了脸,扬起手就打算朝她的脸上呼去,转念一想,又止住了手上的动作,翻滚下床,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裳上的褶皱,道:“今日本王真是长了见识。你傅卿嫌弃本王,本王还就偏偏要绑着你。”
傅箐缓了呼吸,闭着眼决意不去理会裴桓。
她想着,如果裴桓真的打她了,她就拼了命地打回去。大半夜的,他难不成还能掌了灯派人把她抓起来砍头?半夜私闯闺房,传出去,他不死也会脱层皮。
“卿卿心肝儿,本王待走了。莫要花心思设陷,真有这雅致,倒不如多想想本王。”
……
翌日,傅志明下了朝,带来了一个消息。
永元十三年六月,宁州大霖雨,溺死者千馀人,流尸东下。永元十六年三月,堰乃成,邑里交贺,合乐以迓之。三皇子裴桓奏事,将太子裴晏与傅府嫡长女傅卿之婚期提前以应天响。太子大婚,举国上下同庆三日。圣上龙心大悦,准奏。
傅箐内心平静。来了,这确乎是照着书中的剧情来的。
裴桓安的什么心傅箐不知道,昨晚也没能谈拢条件,他为何急着想要太子与傅卿成婚?成婚之后于他又有什么好处?还是她昨日惹恼了他,他便想了一计,既能除了她,又能拉太子下马?
傅箐其实过于紧张了,对于裴桓来说,傅卿只是消遣,他还不至于事事都能想到她。
至于他为什么要找上傅卿,说来竟也荒唐。
这宫中老人都知道,三皇子的生母出身低微,仅是圣上喝醉后无意宠幸的一个宫女罢了,偏的命格还不够硬,诞下裴桓后就去了。可近日,不知是哪个嫌命长的,竟传言那傅家嫡长女的面容与三皇子的生母,有三四分相似。
这风言风语不知怎的就传到了裴桓耳中,裴桓抓了一个宫人来问,最后终是套出,这话头是由娴妃身边的老人赵嬷嬷传出的。
几日后,一宫女在杂院清扫时,竟于那处的死井里发现了赵嬷嬷冰冷的尸体。大约是几日前霖雨路滑,不慎滑倒栽在井里而溺毙的。不过一个老奴,也便无人深究。
裴桓拜访傅府当日,有意甩开跟前带路的小厮,因早前就派信人探好了路,七拐八拐地,便施施然出现在了傅卿面前,假意问路,实则是为了一探究竟。
赵嬷嬷有没有言过其实他也无从得知。他虽没有见过自己生母的模样,但画像却还是有的。若真要说有几分相似,便是笑将起来时,唇边提起的弧度和右颊上隐隐透出的酒靥。
裴桓从不是个长情之人,只大致掠了几眼,转眼便忘了傅卿的模样。可那酒靥,却怎么都忘不了,如魔怔般。
鬼使神差地,那日之后,又一日晚上,他偷偷潜进了傅卿的闺房。傅卿是个眠浅的,被动静吵醒,见屋内有人,吓得直欲大喊。裴桓一把钳住她,拿帕子封了她的口。既已被认出了,他也不加遮掩,往那令他魂牵梦萦的酒靥猛亲了好几口。
傅卿浑身震了震,悲从心至,心如死灰。半夜被一陌生男子闯入闺房,她还有何清白可言?因檀口被裴桓用帕子塞住了,发不了声,只能“呜呜”地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