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尽夏手捧几盒缎面香匣,正是白日里做好的皂丸子。“王爷,这是呈给后宫娘娘们的礼物,您一会儿随小的到前厅去取呈给太后殿下的寿辰礼。如果太后殿下和娘娘们用的顺手,再派人告诉小的,届时小的再做一些呈上去。”说完,毕恭毕敬的捧着。
唐琮觉得袖袋里的画本子仿佛要自己跳出来一般,急忙喊着吴尽夏速去前厅取寿礼。吴尽夏小跑跟着,到前厅又是一顿忙和,好不容易折腾完送走唐琮回到东厢房,人已是疲累不堪。
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呢。
吴尽夏从院子里摘了颗桃子,用清水冲洗干净,回到东厢房躺倒在床上啃着。一只手在帛枕上上下下摸索着,却未找到想要找的东西。她翻过身来,一边吸吮着桃汁,一边埋头在床上翻来翻去。
“咦,画本子去哪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吴:王爷你过来,要不要我教你重新做人?
小唐:人就免了吧!(坏笑)
作者:壁咚,摸头杀,还抹嘴角。宝贝们说甜不甜!
皂豆子:我是慈禧老佛爷的最爱,记录于《老佛爷用药底簿》,名为加味香肥皂。
☆、一腔爱意喂了狗
接连五六日,白匚楼前中后三院的人均忙的不可开交。
因得知白匚楼呈给太后殿下和后宫娘娘们的妆品备受喜爱,不少官宦家夫人小姐都跑来问询,一时间客官竟比之前多了一半。
李掌柜劈里啪啦打着算盘,尽管手软却乐此不疲,整日笑呵呵的迎来送往。铺子里剪碎银的账房也乐开了花,楼主前几日推出了“会员制”,各家自报名户存下银两,每次来记下细账消减即可,再也不用担忧收银慢耽误生意了。
中庭的妆工们也是忙翻了天。前厅销路一旺,中庭人手就不够用。吴尽夏骑驴去了两趟南山茶园,仔细考核了十几个人,挑回了俩忠厚老实的茶丁来干些粗活。
四位妆工加上俩位粗使整日熏陶在花香果气中竟无一人喊累,毕竟月银又涨了一两,一月能多吃几回荤腥,想想就让人开心。
吴尽夏在后院也没闲着,赚钱一事当然要乘胜追击!
前方阵地努力卖妆品,中方营帐努力补给,她就做起了后方技术支持,日日在院子里研究新妆品方子。吴尽夏前世最后参与的研究项目是防脱发技术改革,自己曾跑去国家图书馆翻阅了众多妆容医学著作,因此记忆尤为深刻。
乌黑浓密的一头秀发似乎是长安城男女老少皆追求的梦想,秃发掉发便成了人人沮丧的病症。
吴尽夏一年前曾去神医那求教,却发现对症的方子极为不管用,于是只能自己埋头研究。这几日,后院药香味道竟能掩盖住中庭的香气,连从院外经过的行人都惊呼:难不成,吴楼主病入膏肓了?
这一日,吴尽夏身着一套浅绿色半臂常服,在院子的阴凉处鼓捣药材。
因尚在伏天,她随意扎了一个丸子头,素着一张脸埋头苦干。“说什么‘山以草木为本,人以头发为本’,人人蓄发不减,整个长安城连个理发店都没有,难怪头发长得都不好。”她手上动作不减,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张丽华是怎么忍的,长发七尺,难道头不沉么?”想起南朝陈后主贵妃张丽华黝黑如漆光润可鉴的长发,吴尽夏便更不理解。
抱怨归抱怨,不解归不解。作为钻钱眼的代表人物,吴尽夏对生发养发护发这领域充满了赚钱的欲望。
她这厢正按照唐朝王焘《外台秘要方》研究生发膏。刚从河边采回来的莲子草已用石磨研了一大桶汁水,熊白脂、生麻油、猪鬐膏已混合放置太阳底下,旁边铡刀前,一堆堆柏白皮、山韭根、瓦衣正等着切开。
她双手流利的收拾着,待都收拾妥当混合一起,便放在一旁火炉上的铜锅里煎着。
长吁一口气,吴尽夏从清水池中捞了一颗冰镇着的桃子,用手搓了搓未洗净的绒毛,捧着就啃了一口。厨娘刚刚送来午饭,因没有时间吃,便退了回去,这回忙完竟有些饿了。
“想吃牛肉面了。”她心猿意马,王爷那日做的牛肉面真好吃,下回见了一定要请教请教。
啃完桃子,炉火上的膏子已是熬好了,吴尽夏用篦子捞走渣滓,便用瓷盒一一装了。
她算了算成本价格,心下有了数,便拿个篮子装好,往中庭走去。推开院门绕过假山,吴尽夏就看见了燕茹花正站在中庭内与妆工们剑拔弩张。
她不解,忙向人群处跑去,只听那边清脆女声已是气急败坏。
“你家楼主让我七八日后来,我早来一日就不可吗?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识变通!”燕茹花脸色通红,似是急了许久。
“楼主既然让您七八日来,您就明日再来。今日楼主在院内研究新方子,不方便见客。”张婶自从上次私自让王爷进院被楼主批评之后,如今是逢人便拦。加上平日里对专写绯闻故事的燕名笔不太待见,生怕她坏了楼主名声,所以丝毫不肯让步。
“听闻你家楼主病了,日日在院中熬药,我过来探望探望,看完就走。”燕茹花面露焦急,作势要闯。
吴尽夏苦笑,妆工们都是一根弦,好难办啊。紧步跑到众人跟前,将手中的篮子推到了李婶胸前,忙迎着燕茹花致歉。
“燕小姐来了,妆工们不是有意拦你,是我说的意思没理解对,误会了误会了。”说完请着回了前厅茶室,留下妆工们莫名其妙。
张婶:楼主撒意思呦,难道是王爷要拦,燕小姐不用拦嘛!年轻人,怎么这么重女轻男呦!
燕茹花几日前收到吴尽夏送的药粉,按照方子试了试,没想到脸上的雀斑消的一干二净,于是还未等到约定的时间,便一腔欣喜匆忙赶来致谢。
但经过刚才一通讲理,好心情已消了一大半,此时坐在茶室里吃茶,分享喜悦的心境都淡了几分。只有吴尽夏瞧着女孩脸上素净惊喜,忙拉着燕茹花的手,细细盯着。
燕茹花大囧,随后又红晕满布,任由情郎左右看着,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吴尽夏显然早已忘记自己伪装的身份,只当燕茹花脸皮薄,还明目张胆的用手指戳了一下女孩细滑的皮肤。
长安城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如若属意,爱意便不必遮遮掩掩。
燕家大小姐心中百转千回,认定了眼前人也是中意自己的,便张开双眸羞涩问道,“吴楼主,你可曾听过一句诗?”,顿了顿,“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说完眼睛瞟了一眼吴尽夏,低头不再说话。
吴尽夏想了想,摇头否认,又见燕茹花低头看不到,便回了句“不曾”。
燕茹花急切仰面,“不知吴楼主心中是何想法,我...我心属意于你。想每日清早都问你我的眉是否合你心意...”
她看着吴尽夏已是惊呆的脸,心中有了数,话已是讲不下去,两只手拿着帕子用力卷着,虽然懊恼羞愤却还强行挺着腰身坐在原地。
吴尽夏这才恍然自己方才做的举动过了界,让燕茹花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喜欢是喜欢,可是并不是男女之情啊!转念一想,燕茹花纯善可爱,如能做闺中密友,应该是件幸事。
可...眼前的情形该怎么处理呢。
她粗略想了想,反正已然如此,不如豁出去讲明。
她挪了挪竹椅,坐到燕茹花跟前,伸手握住仍在用力扯着帕子的素手道,“妹妹,我有一事要与你坦白,你听完之后再考虑一下你我之间的关系吧。”见眼前人目露委屈和怀疑,她便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是个女子。”
“你你你...在说什么?”杏眼瞪圆,一脸不可置信。
“我是个女子。当初被李掌柜救回家中,便一直伪做男子,十年生意场上少不了男子身份傍身,所以未曾对外透露过。如今知道此事的只有李掌柜与你,我与你坦诚,只是不希望失去你这样一位挚友。你明白吗?”说完,吴尽夏握着燕茹花的手力道变得微重。
燕茹花从震惊转为怀疑,又从怀疑慢慢转为镇定。“你与我说的可是实话?”说完又问了句,“可不是为了拒绝我说的混账话?”
还未等回答又自我怀疑,“你不怕我这个大嘴巴给你讲出去?我可是专门扒别人家里长家里短的,你怎么能这么信我。”
吴尽夏知燕茹花已是认可,便哄着说道,“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属意于我,不舍得将小秘密告知别人。”
说完也不管燕家大小姐挥过来的手,继续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你若不信来验身吧。再说如果我是男人,早就上门迎娶了,为何还在这拒绝你?”
燕茹花被逗的咯咯乐了起来,方才的羞愧神情已不见,手指在吴尽夏脸上作势狠狠掐了一把。“你这个死鬼,可要磨煞我了,早些与我说,省的我一腔爱意如今喂了狗吧。”心情放松下来,玩笑便开了起来。
吴尽夏作那狗儿伸舌弯肘动作,旺旺叫了几声,两个女孩之间的情谊便从这一刻越发浓郁远长。
两人像久未谋面的老友一般一见如故,细声聊着往日趣事,时间竟过的飞快,待燕家丫鬟催了几次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