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压抑了十余年的太子,刚登上至尊之位的严昭,想摆脱束缚、一展拳脚的渴望会有多强烈,无需赘言。姚汝清寸步不让,他只会更加警惕急切的想办法达成目的。
“准备两份诏书的主意,是你前世的岳父王经出的,诏书就出自他手。”严昭忽然说了个看似很远的话题,“那时你与王氏和离了吗?”
旁听的姚白栀惊讶万分,苗逸飞这个坑货居然不只坑了姚宁馨一个,他前世也娶妻了?!原剧情里有这段吗?她想不起来了。
那边儿苗逸飞已经哼道:“皇上刚驾崩我们就和离了。”
“那怪不得。”严昭道,“其实王家除了五房,没有适龄能选入宫中的女孩,而五房又与姚相府中最亲密,阿栀做皇后,对他们家来说已经足够,所以王家之所以站在我这一边,逼着姚相让权,真的有八成要归功于你。”
苗逸飞道:“你少来这套!王家再怎么蹦跶,也是你先有了这个意思……”
“是啊,前世我和姚相之间确实闹得很僵,就算有阿栀,也难以调和。我当时想的是,只要姚相让步,我立即就册封阿栀为后,姚相仍是国丈,姚家的富贵也不受影响,却没想到……”
没想到这事儿瞒不住姚白栀,还闹了一出吐血决裂。
苗逸飞不太相信:“你唬谁?舅舅辞去相位之后,你还不是一样冷落阿栀,带着人去行宫寻欢作乐,还让姚宁馨主持宫宴!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让姚宁馨露脸,好封她做皇后的?”
“第一,那时阿栀正病重,去行宫是为了不吵她;第二,姚宁馨毕竟有个名分在,我让她顶着妃子的名分行女官之事,替阿栀操劳,有何不可?”
“呸!阿栀病重,宫宴为何不取消?”
“看来你当时的心思就不在朝政上——那次宴会,是为了招待番邦来使,怎么取消?”
苗逸飞寻思片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末了只能悻悻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吧,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和死去的阿栀都一一说个清楚明白啊,看她肯不肯原谅你!”
严昭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再想想你在这些事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天黑之前,我会派人去问你,真想明白了,我就放你回去,这样也不至于误了你们新婚夫妻明日回门。要是想不明白,”轻拍纸面的声音响起,“咱们就算算总账。”
这话说完,有椅子挪动的声音响起,接着是脚步声开门声,再接着是严昭吩咐从人的声音:“带他回去。”
等人把苗逸飞押走,严昭终于走到姚白栀所在这间房的门口,伸手轻轻敲了两下。
姚白栀仍旧站在槅扇旁边,深吸口气,道:“进来吧。”
严昭打开门,缓缓走进来,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走了几步就停下,背光站着,不太能看清神态。
“阿栀,你都听见了吧?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他声音低沉的问。
姚白栀走回桌边,终于看清了严昭的样子,他神色疲惫,眼中有明显的红血丝,看起来有点憔悴,就叹口气,指指椅子,说:“有啊,很多,坐下说吧。”
严昭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如同一个等待老师批评的小学生一样,含胸垂头,小心翼翼的望着姚白栀。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仙党你们好啊~以上就是太子视角的一周目
PS:61章苗逸飞视角的一周目有修改,建议回去看一下~
☆、前情(一)
姚白栀伸手拿起茶壶, 给严昭倒了杯茶推过去,她借着这番动作, 整理了下思路, 等严昭喝过茶了,才问:“你们说的前世是……”
这个问题严昭早有准备:“有点像神怪故事里那种, 活过一世死了, 但我和苗逸飞都没有投胎转世,而是黄粱一梦般的, 回到了去年上巳节前——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认定是上苍怜悯自己, 给自己机会回到最初, 和阿栀从头开始, 因而不顾一切、不惜所有的。
却没想到,这并不是上苍的怜悯,而是充满恶意的捉弄, 因为它把苗逸飞也送了回来。
“所以你们刚刚谈的,都是你们前世经历过的事……”姚白栀明知故问, “我曾经嫁过你,但是下场凄惨,而且, 你还娶了姚宁馨?”
严昭不敢看她,垂眸低声道:“姚姑娘是吴氏硬送入东宫,用以离间我们夫妻的。至于……”
“你不叫我看那书,就是怕我知道这些吧?为什么今日又改变主意, 把我叫到这里来听你和苗逸飞谈话?”姚白栀不想听他无力的辩解,她问那一句,其实是故意刺痛严昭的,眼看目的达成,她立即就转入了正题。
严昭缓缓抬眸看向姚白栀,“你果然已经看过了……”他声音低沉,语气中充满叹息之意,“我听了楚林回话,就猜到你应该是看过了。”
“因为瞒不下去了,所以选择摊牌,但又怕我不信你的话,所以才叫我坐在这里听你和苗逸飞一件一件的掰扯,对吗?”
严昭点点头。
姚白栀作出思考的样子,“这样一来,很多让我困惑的事情倒是都能解释了,比如表哥为什么会对你了如指掌,甚至连表嫂的闺名都能张口就说出来,还有你跟我初次见面的失态……不过听你刚才说的,你跟你前世的我应该只是政治联姻而已吧?你不是说因为我是丞相的女儿才娶我的吗?”
“那是一开始……”严昭轻轻叹息,眼神飘忽着陷入回忆。
他最开始确实对阿栀没有什么好感,因为第一次见面,阿栀表现的实在有些软弱。
那是废后吴氏招待贵夫人和各家小姐的赏花宴,他当时知道这所谓的赏花宴其实就是为他和严煦选妃,但他不是亲生的嘛,一开始就被嘉泰帝叫过去啰嗦了一堆杂事,等他得了命可以去花园时,各家小姐已经散开各自赏花,他非常之“巧”的,一进花园就遇见了姚宁馨。
那时严昭还以为姚宁馨是姚汝清的女儿,就跟她多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往皇后那边走,不想走到半路,一个粉衫白裙的少女就从小路上小跑过来,险些撞到他。严昭避了避,示意身边跟着的内侍扶了一把那少女,那少女似乎也没想到会撞到人,有些惊惶的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立刻露出惊恐之色。
“你当时眼圈儿通红、面色惊恐,我就想,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这段往事,在阿栀死后,严昭不知回味过多少次,现在回想起来,画面虽然有些模糊,却模糊的恰到好处,好像一切都浸润在暖融融的春光里,无限美好。
少女只看了一眼就慌忙低下头,福身向他行了一礼,颤声道:“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严昭当时看她好像十分害怕自己似的,便只“嗯”了一声就要走,不料少女居然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声“殿下”,然后回头看一眼来路,带着哭腔说道:“臣女斗胆……”
话没说完,小路上就传来脚步声,严昭转头看去,见严煦气急败坏的跑过来,不免觉得奇怪,便站住了没走。谁知严煦看见他和那少女站在一起,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居然冲过来就要拉那少女,少女惊叫一声,躲到了严昭背后。
严昭立刻板脸道:“二弟你这是做什么?”
“不劳太子殿下过问。”严煦皮笑肉不笑的回,又看向严昭身后,尽量和善的说,“太子殿下还有要事,我们不好打扰,走吧,我带你去看刚刚说的名花。”
这时严煦身后又有一个皇后身边的女官跟了过来,满脸堆笑的先跟严晧问好,说皇后等着见太子殿下呢,话里话外也是催他走。
严昭觉出几分不对来,严煦自己胡闹,调戏臣女不稀奇,连皇后身边的人都帮着打掩护,还想支开他,此事一定不简单,所以他侧身看向身后那个娇小柔弱的少女,问道:“二殿下之邀,你想去吗?”
少女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严昭和她离的不算远,清晰看到有两滴眼泪从她脸上被摇落,顿时一怔,以为严煦不光言语调戏,还做了不妥之事,但他仔细打量少女,见她衣着整齐、发髻光滑,似乎也并没发生什么大事,便转回头说严煦:“既然人家姑娘不想去,你就不要勉强了,今日这么多娇客在,你可别让皇后娘娘难做。”他心有顾忌,话说的已十分客气。
可是严煦不这样觉得,还挑衅反问:“太子殿下这是教训臣弟吗?”
“殿下!”少女双手捂在胸前,流着泪颤抖着开口,打断了兄弟俩的对峙,“臣女……咳咳……呼吸不畅……旧疾复发……能不能请太子殿下派个人,送臣女去找……咳咳……徐国夫人王氏。”
她说到“去找”时,严煦和那个女官齐齐变色想要阻止,没想到她咳了两声,把两人要说的话冲了回去,接着就说出了找谁。
严昭当然知道姚汝清夫人的封号,当时便是一愣,问道:“徐国夫人?那你是……”
“臣女姓姚,徐国夫人正是家母。”
严昭恍然大悟,转头冷冷看了严煦和那女官一眼,亲自把彷佛下一秒就要昏倒的相府千金送到了姚夫人那里。
姚白栀听了严昭的描述,忍着笑在心底赞道:原来我演技很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