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称呼殿下,严昭顿时心中发凉,他不敢贸然开口,起身开门叫夏典去抄口供和书,又让楚林换了茶来,才又关上门,回到姚白栀面前坐下。
“阿栀,你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
摊牌以后总得有个结果,姚白栀刚刚趁空已经想了很多,但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她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准主意,就摇摇头说:“没什么了。”
严昭抿抿唇,又深吸口气,才说:“我原本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前世的事原该随着我们都死去而消散,不该拿到你面前,给你添烦恼……”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你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执意要娶我。”姚白栀丝毫不留情面的说。
严昭脸上一白,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紧,艰难道:“阿栀……”
“就算前世和你做了夫妻那人是我,也不是现在的我,我明白你想弥补想重新拥有、好好过一生的心,但我不是‘她’,你对我再好,那个对你情深不渝的‘她’也已经死了,活不过来。为你付出一切的那个‘她’,才有资格享受你的深情你的无微不至,无功不受禄,我什么都没做过,平白得到这些,只会不安。”
姚白栀渐渐找到了思路,“也只有‘她’,才能决定是否原谅你,跟你重新开始。”
严昭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又好像还糊涂着,无法说出一字半句。
姚白栀看他神色木然,叹道:“就算我和‘她’家世背景样貌脾气什么什么都一样,但经历不一样,我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而你的感情却正是来自于你们那一段共同经历,所以这份情与我无关,我不能接受。如果你要我对你们的前世给些看法的话,我只能说,希望你和苗逸飞都早日放下,过好今生。”
说完她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严昭终于回神,他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却只说出三个字:“我送你。”然后就如行尸走肉一般,肢体僵硬的和姚白栀一起出去。
夏典把抄好的口供和书送上来,姚白栀接过,严昭吩咐楚林送她回府,自己看着人上了轿、离开院子,那股强提着的气一下子泄了,整个人不由晃了一晃。
正在轿子上一颠一颠的姚白栀,其实心情也不怎么好,知道严昭是重生的、有前世经历是一回事,了解其中细节和成功攻略的那个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获取严昭好感度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跟严昭说的是真心话,对她而言,那些都是故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无法感同身受。而且姚白栀比谁都清楚,前世那个她根本没爱过严昭,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完成虐他的任务,就算那个她回来,见到重生的严昭,也不可能接受他。
正因为清楚这些,姚白栀心情就更复杂,她觉得严昭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惩罚,且身体力行的改过自新,她没有理由再虐他了。可是不虐他,不态度坚决、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肯定不会死心,必定千方百计想和自己再续“前缘”。
可姚白栀哪有什么前缘能和他续?别说这个她了,就是攻略成功那个她也没有啊!
唉,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严昭自觉理亏、解除婚约了。姚白栀一路烦恼着回到相府,将两份封好的文件交给王氏,请她转交姑母。
“表哥这次的祸,可真是闯的太大了。”
王氏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问,她接过来找了个荷包装着,就带去了苗家。
听了那么长的一个故事,姚白栀感觉身心俱疲,回房就睡了,连晚饭都没吃,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听说苗逸飞已经于昨晚被释放。
“只等今日回门见过姚侍郎一家人,明日你姑丈就亲自送他们小夫妻去西京。”姚汝清把女儿叫到自己书房,跟她说道。
“爹爹都安排好了?”姚白栀问。
姚汝清点点头:“以后他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说完略停了停,又问,“昨日你和殿下谈了什么?”
“也没什么,谈了那本书和表哥的事。爹看过那本书了吗?”
姚汝清道:“那只是某个穷极无聊的‘读书人’闲来编的故事,没什么好谈论的。你走之后,我见了殿下,他面色极为难看,精神也有点恍惚。”
姚白栀当然不会承认与自己有关,问道:“是吗?殿下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姚汝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不知道。阿栀,你已经是昭告天下的太子妃,除非我死或是你死,否则绝无可能更改,你明白吗?”
姚白栀:“……”赶紧露出吓一跳的表情来,“爹说什么呢?好好的,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说说怕什么,吓吓你,免得你跟你表哥学作死。”
“……”
达到目的的姚汝清出门去上班,被恐吓的姚白栀垂头丧气回房,开始思考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无果后,干脆自暴自弃玩猫去了。
如此过了几天,严昭那里都没什么动静,姚汝清却接了伴驾的通知,带着一家人又去了北鹤山温泉庄子住。
住进别人一手打造的房子,姚白栀难免想起“别人”来,这个别人却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二月中下旬嘉泰帝突然病倒,太子严昭赶来侍疾,她才听说“别人”之前病了一场。
“那几日我就看着殿下面色不太好,殿下却强撑着不说,结果我们一出京殿下就病倒了,到现在也还没痊愈。可是陛下龙体不豫,太子殿下如何能不在跟前?”姚汝清边说边摇头叹气,“一会儿我带着徐神医去看看殿下,阿栀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殿下?”
她能说没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么写下去,没法HE在一起了呢……
☆、后续计划
姚白栀不想刺激丞相爹, 就露出几分担忧之色,道:“爹劝劝殿下多休息, 不管怎样, 还是身体要紧,不把病养好, 怎么应付国家大事?”
姚汝清点点头, 他要的也只是女儿的态度,并没真想给她传什么体己话, 所以吃过饭就带着徐神医去了行宫。
姚白栀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严昭只是一时受了点刺激, 以他的个性, 远不到绝望的时候, 又正值青春年少,区区小病早晚会好的。至于嘉泰帝那个昏君,这大半年时不时就要“龙体不豫”一下, 也没见他怎么着,所以姚白栀等丞相爹走了, 就回自己院里该干嘛干嘛了。
不料姚汝清一去不归,到晚上外院管事还来回报,说行宫那边突然多了很多兵士, 人声马嘶不断,像是出了事。
丈夫就在行宫里面,家里没个成年男丁,王氏难免惊慌, 先打发人往同样随驾住在行宫附近的娘家去问,然后命管事关门闭户,多安排人值守,又把两个儿子和家里那位准太子妃都叫到了自己房里。
姚白栀听了丫鬟传话,没急着去王氏那儿,而是先上了小山,从亭子里往行宫那边儿看。可惜时逢下半月,月亮出来的晚,这时候天又黑了,看不太清远处,只能看到行宫那边确实有许多火把亮着,也有声音随风传来。
她耐心观察了一会儿,才去到王氏房里,安抚她说:“夫人不用太担心,我刚才上小山往那边瞧了瞧,行宫外虽然多了很多士兵,但火把排列整齐,一直沿着固定线路移动,显然是在巡逻守卫。我猜是陛下或者太子殿下调来加强守卫的。”
“可你爹一直没回来,也没叫人传口信。阿栀,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个人过去问问?”王氏没人商量,心正慌着,见姚白栀冷静自若,便拉着她问。
“恐怕就算去问,也问不出什么,不如再等等吧。”
王氏想想也是,派人去也进不了行宫的门,要是再惊动巡逻卫士,吵闹起来,恐怕不太好。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安排两个儿子去自己房里睡,又叫姚白栀去东里间休息,“我再等等王家那边的消息。”
“我陪夫人等吧,反正也睡不着。”
王氏也没坚持,这种时候,她确实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也好多一分底气。
好在王家距离不远,没过一会儿下人就来回报:“亲家老太爷半个时辰之前突然被宣召进行宫去了,除了亲家老太爷,据说其他在北鹤山这边随驾的老大人们,也都在被宣召之列。”
王氏和姚白栀对视一眼,脸上神色都不太好看,她又问了几句,打发那下人出去,房内只留了亲信婆子,颤着声对姚白栀说:“不会是……”
姚白栀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因为她想的也一样:不会是嘉泰帝挂了吧?不然何至于调兵围住行宫,又把随驾重臣都宣召过去?反正总不可能是严昭出事,他重生一回,肯定早有部署,行宫还是他看着修缮好的,不可能没有后路。更不用说他是此世界男主,一切斗争的最终胜利者。
“应该没什么事。”姚白栀语气笃定的说,“咱们还是早些休息吧,没准明早就有消息了。”
她说着就起身告退,去了东里间休息,想全神贯注捕捉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线索。是什么呢?严昭是此世界男主,最终胜利者,所以不必担忧今天的异动,那么……啊!她想明白了!是前世严昭就不该死!或者说,不该死的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