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我要牵连的。”有纸张翻动声传来,“这是你的口供,承认《龙女之死》这本书系你独自撰写、私自印刷,没错吧?也没有人刑讯逼供吧?”
问话的时候姚汝清、苗绪伦都在,谁敢给他用刑?苗逸飞哼道:“没错,是我做的事,我认,但你强加的罪名……”
严昭直接打断了他:“‘四海龙族以真龙一脉为王,现任龙王生有三位龙太子,按理当是长子接任龙王之位,然太子乃先王后所出,龙王好色昏聩、阴狠毒辣,与现任王后蝎子精合谋害死了先王后,自是不愿长子继位’,这是你写的吧?”
苗逸飞:“没错。”
“你猜皇上看了这几句话,会怎么想?”
苗逸飞:“……”
“我说你影射当朝、诽谤圣上,有错吗?”
苗逸飞没声儿,严昭又说:“就凭这个开头,治你个大不敬罪,你不冤吧?”
苗逸飞还是没声儿,严昭接着说:“后面还写了什么,还要我列举给你听吗?这些加在一块儿,说你居心叵测、心存反志,罪名不算太大吧?”
“我……”
苗逸飞终于出声了,然而严昭没给他机会解释,“你的身份又这么敏感,姚相的亲外甥,你说,皇上看了这本书之后,再看见你的供词,会不会怀疑你所作所为都是姚相指使的?要知道,如今皇上龙体不豫,我呢,接手政事根本没几天,姚相可以说是大权独揽;再想想若非我先发觉这本书、及时收缴,流传出去,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苗逸飞是什么反应,不知道,但槅扇门这边听着的姚白栀却出了一身冷汗。是啊!万一这书流传开来,有点见识的人都一看就知是影射的当朝皇室,苗逸飞做事又不太机密,有心人查到他,只要捅到嘉泰帝跟前,她丞相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趁着老皇帝病重、太子没有站稳脚跟,丞相的亲外甥写书“抹黑”皇室,大肆宣扬连皇帝带太子都不是好鸟,是想干什么?争民心、夺民望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哦!
这哪是什么《龙女之死》啊,这是明晃晃的“不臣之心”啊!
“当然,我知道姚相绝无此意,你呢,也没有那个脑袋能想到那么远。”
就在姚白栀越想越后怕时,严昭及时开口,让她回了神。
“你费尽心机描绘了一个什么龙族,无非是……”严昭停顿许久,才叹息着接下去,“想把我们前世经历过的一切告诉阿栀。”
姚白栀心中一跳,他……他这是要摊牌?!
就听苗逸飞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就好?”严昭语气惊奇,“苗逸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你这番所作所为,就是送了一把刀子在我手里,叫我随便宰割相府和你们苗家!”
苗逸飞半晌才道:“那你现在想怎样?”
严昭冷笑:“我凭什么告诉你?”纸张晃动的哗啦声又再响起,“从现在开始,苗逸飞,你和你全家的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好好听话,要么做一个众叛亲离的千古罪人!”
苗逸飞又是半晌没动静,姚白栀心急得很,差点冲过去叫他们对质前世,苗逸飞又突然开口了。
“是不是阿栀也已经看过这本书了?哈哈,你害怕了?你想叫我去跟阿栀解释,说我都是胡说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严昭的语气斩钉截铁:“不!你写的并不都是假的,但也不都是真的,我今天就想跟你好好掰扯一下,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姚白栀:不是你们古代土着,不太了解文字狱的玩法,一时没反应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苗逸飞:……我也不太好意思……
姚白栀:楼上滚粗!
严昭:嘿嘿
☆、严昭的辩解
严昭显然早有准备, 他条理清晰的一条条解释:“第一,我从来没有私下选定谁做太子妃, 因为我知道此事自己做不了主。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有关注……”他说到这儿停了停, 似乎突然不知道怎么称呼姚宁馨了,“姚姑娘, 但那是因为她姓姚——吴氏痴心妄想, 求皇上为严煦求娶阿栀的事,我早就听说, 此事牵涉到我身家性命,我关注一二, 不为过吧?”
苗逸飞不信:“姚丞相和姚侍郎差的有多远, 太子殿下分辨不出?”
“这二位我当然能分辨, 但是两位从未谋面又同姓的闺阁小姐,外人称呼起来一概是姚姑娘或者姚大小姐,你教教我怎么分辨?更不用说, 吴氏心怀叵测,早防备着, 从上巳节开始,就一直误导我,让我以为姚姑娘就是阿栀, 若非四月里宫中赏花宴,阿栀为躲严煦求救于我,我还真叫吴氏给骗了。”
看来她就算有系统,也没来得及改变上巳节的剧情发展, 但好歹是在婚前就叫严昭知道谁是谁了,新婚夜不至于太失望。
“这么说来,你早见过阿栀……”苗逸飞似乎很意外,“那你后来选中阿栀……”
严昭很诚实的说:“当然是因为她是姚相的女儿。我一直觉得你们很奇怪,明明把我看成是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之人,却又莫名其妙认定我会平白无故为了某个女子就做有损切身利益的事,比如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前世阿栀身体如何,你这个表哥难道心里没数吗?我们大婚又是在十月底,正赶上她旧疾复发,其他的还要我说吗?”
苗逸飞沉默,就听严昭继续说道:“作为一个处境并不算很好的储君,早日诞下皇孙,对我本是极为有利的事,且又能将我和姚相联系的更为紧密,我何乐而不为?”
槅扇这边的姚白栀暗自点头,对严昭这番解释剖白表示认同。
“第三,姚姑娘进东宫时,正逢我与阿栀怄气——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健忘,想不起来你在那之前不久,跑到我面前说了什么吧?”
苗逸飞哼道:“我是去劝过你,叫你珍惜阿栀,怎么我说错了吗?”
“话是没错,但还是那句话,你凭什么对我说这话?你有资格吗?你不过是个外姓表哥!你不要忘了,阿栀身边还有个江采青,这个贱婢能在你面前说我冷待阿栀、另有所爱,就能在我面前说你和阿栀有私情!”
“她说了你就信?”
“你不也全都信了吗?何况你还跑到我面前来佐证她的话了呢!”
姚白栀:“……”
原来在苗逸飞之外,还有一根更能搅和的江采青牌搅屎棍啊!
苗逸飞没接话,似乎又被严昭怼的无言以对了,只听严昭接着说:“总之,我们都被吴氏和江采青牵着鼻子走错了路,连姚相都上了当,拿话刺我。我那时心性远不如现在,想着分明是阿栀冷落我,你们却个个都来怪我,心中委屈,便和阿栀赌气,少去看她。
“正好那时吴氏抓住机会,送了几个人进东宫,其中姚姑娘出身最好,封了良娣,我想气一气阿栀,就去姚姑娘那里用过几回膳,但每次都是用过晚膳,再坐一坐就回去忙政事了,从未留宿,‘椒房专宠’云云,实属诬陷。”
“你也不用说的这么细吧?”苗逸飞听起来有点尴尬。
姚白栀忍不住笑了笑,严昭这话哪是说给苗逸飞听的,是说给她听的呢!
严昭道:“你不是总不信么?我便说细一点。其实就算是用膳,我也没去过几次,因为她们进东宫不久,阿栀就病了,我再顾不上和她怄气,一有空就去陪着她——那是我们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他叹了口气,“也是那时,我终于发现江采青这人很是不妥,借故收拾了她以后,将东宫管制的更严了些,你和姚相是不是为此对我更加防备?”
苗逸飞哼道:“你查出她不妥,又没跟我们说过,我们哪里知道?”自然就以为太子是想切断姚白栀与相府的联系了。
“我没说,是因为我当时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不能因为江采青惊了吴氏这条蛇,所以只秘密处置。”说完这句,严昭停了片刻,突然问,“你什么时候见到阿栀的?”
“就是你把她赶回东宫以后啊!太子殿下居然始终不知道此事吗?”
“我没赶过阿栀。”严昭立刻澄清,“是她执意要搬回去的。”
“废话,你登基了,不肯立她做皇后,她不搬回东宫怎么办?坤泰殿可是中宫居所!没有立后诏书、宝册印玺,她怎么住在坤泰殿?”
这次换严昭半天不答话,许久后,他才低声说:“此事确实是我的过错。我与姚相之间的争执,不该牵扯到阿栀的……”又突然提高音量质问苗逸飞,“所以你那时为何不肯听阿栀的劝告?若姚相那时真的示弱退步,或是称病在家,事情绝不至于闹到后来那样!”
“哼,你现在是这么说,当时你可不是这样,你恨不得将丞相所有权力都收到自己手上!太子殿下,你怎么不想想,此事要真能办到,前朝历代又何必设宰相一职?”
严昭其实并没想把权力全收到自己手上,当时姚汝清大权独揽,又多次对对他暗中掣肘,弄得他很不爽快,他难免有危机感,加上姚汝清是姚白栀的亲生父亲,册立皇后之后,姚家一门的声望肯定更上一层楼,那时想要再分丞相之权,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