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对顾家兄妹来说还会触动,但对于包国师来说已经见过太多,他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反应,而这一家人的目标也很明确,都是针对顾春衣。
“不行,小勇这么聪明,以后还要求取功名光宗耀祖呢,怎么能卖身呢。”果然,那年青妇女一听就哭了,她马上跪下头磕得“砰砰砰”响,“顾小姐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小勇吧,我们一家人下辈子当牛做马一定会报答你的。”
顾春衣不由冷笑,她最不喜欢听到这一句话了,这明显是把她当傻子吧,现在不报答等下辈子,谁知道下辈子谁是谁,能不能遇到呀,即使遇到,有没有那个心和能力,愿意不愿意。
这种开空头支票哄人,是把人当冤大头了。
顾春衣看向那男子,那男子看着自己老婆额头都磕出血了一脸的心疼,看向顾春衣的神色有点不渝,但他也接着跪下来了,“小姐,小人愿意卖身,只求您救救我的儿子。”
“小姐,你帮帮他们吧,施恩图报非君子,小姐你是善心人,帮帮他们一家吧。”那个船老大站在一家人后面,也磕头哀求。在他看来,小姐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伸手?
船老大并不是山庄的人,当时陶大有要发展旅游业时,已近夏天,正是游河季节,如果自己新建船,时间上来不及,而且也不知道效益如何,所以顾春衣让他把招揽几条船,由山庄投资重新装修,统一管理,收入五五分成。
顾春衣失笑,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从不在众人面前发脾气,这样的笑容其实她内心已经很生气,“哦?如果施恩图报非君子,那知恩不报呢?是小人吧?再说,我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能力帮助他,他的命在你们夫妻手里,你们不愿意签字,谁有能力卖他?”
活人祭并不是石匠找到生辰八字的人就得自愿祭祀,而是要法定监护人也就是豆粒儿的父母亲同意,象豆粒儿的爷爷并没有这个权利。
这个时空并不是单纯以不听话就是不孝,《十三经注疏》中云:“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象豆粒儿的爷爷要卖豆粒,豆粒的父亲见其父母有过错而不劝说,使他们陷入不义之中,这也是一种不孝。
熟读这个时空的历史,都知道前朝后期皇帝昏庸无能,导致分裂三国,天梁国更是取代前朝皇族统治,投降和叛变者都是这个时代的有功之君,享受着功臣待遇,象唐博远的祖宗就是其中之一。
唐博远的父亲现在称号是开国侯,是因为他的祖宗在前朝也是将军,在慕容氏起义时率兵投靠慕容氏,慕容氏建立天梁皇朝时封他祖宗为开国公,从开国公到开国侯并不是降爵原因,而是他太祖父犯过大错导致。所以逍遥王爷很有底气问顾春衣他们什么时候杀功臣了。
在他们看来,有本事的人只要不是不择手段,良臣择木而栖反而是明者所为。朝代更迭中,君不正臣不忠另投他国,家事纠纷里,父不慈子不孝远走他乡都是正常的事。
一听到船老大指责顾春衣,顾炯新马上不愿意了,他冷冷地横了船老大一眼,拖着顾春衣就走,心里盘算等下立即修书一封让陶大有不再与这个船老大合作。
顾春衣对这个兄长越来越满意,不管顾春衣做什么事,他都是无条件支持的,要知道有些伤害,来自亲人和陌生人或仇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受到伤害的感觉也不一样。
一看到顾春衣要走,那个年青妇女慌了,她跪行几步,拉着顾春衣的手不放。
你放开她”顾炯新气得满脸通红,他一个男子不好上前掰开,不由地怒骂冬梅和粉荷,“你们两个都是死人呀,任凭什么阿猫阿狗碰你们家小姐呀,你们也不用干了。”
冬梅和粉荷吓一跳,她们两个在家里都是老大,下面弟妹都有几个,平时照顾习惯了,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要遭这种罪,哪里舍得,而且她们知道小姐心善,认为小姐一定会帮忙的,也就没有制止。
少爷从不骂人,尤其是她们几个,谁都知道少爷疼小姐,小姐对她们几个也好,就连去年小姐受那么大的罪差点没命的时候,少爷也没开口责骂过她们。
第二百零四章 卖不卖身(三)
比如冬梅和粉荷马上自责过失,下意识就上前要分开小姐和那个年青的妇人。没想到那个小妇人看起来瘦瘦的,力气倒不小,拽得顾春衣手背青紫,看着妹妹蹙眉忍耐,顾炯新气得拨出佩剑指着妇人,“你放不放?”
好脾气的人发怒,比一般人来得可怕,谁都没想到顾炯新会这样,看他的样子,也不象吓唬人的,那妇人再不放,只怕真会挥剑过去,都已经放在她脖子上了。
大家一时反应不过来,那妇人也是,不过她惊吓之下,手一松,自己反而跌坐在地上。
顾炯新看都不看她一眼,“妹妹走吧,不用理这些无耻之人。”
从船上卸下的行李早已装载上车,在码头等待的车夫牵着马车安静地坐在旁边。顾春衣打个哈欠,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她除了想给那对夫妻一个教训外,买下那个孩子最重要的是因为,如果那孩子不是她的仆人,她凭什么为他出头呢,师出无名插手无理,而且她不愿意这家人这样算计她,可能她们还在盘算着她年纪小,好唬弄,到时候收留他们还不用干活,而且等顾春衣插手后,万一他们有个变故什么,没有正规手续反而让顾春衣落个里外不是人。
顾春衣当律师时,她的老师上的第一课第一句话就是:“当事人当事人,只有当事的时候是人。”
这句话当然很是偏颇,但向律师求助,会用法律武器的并不都是弱者,所求的也不一定是公正的判决。人在利益下或者性命攸关时刻,会怎么做谁也不知道,要相信人,得有能力承受不可相信时的后果。
顾春衣和她们素不相识,搭载一程没要船费已是仁义,在知道他们算计的情况下,凭什么要无条件去帮助他们。
前世顾春衣的一朋友和一钱人关系很好,那朋友想向有钱人借钱投资,他算盘打算得很好,无偿占用有钱人的资金,如果投资亏了能不用还就不用还,而且他还理直气壮,朋友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没想到那有钱人坦率回答,“我也缺钱呀,比你还缺,你想借五万赚十万,我想借五十万赚一百万,都是一样的心理一样的缺钱,再说如果我兄弟姐妹亲戚朋友谁要钱我就得满足他,那我早就没钱了。”
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我弱我有理,你强你不仁也不是哪都行得通的。
“小姐,我愿意卖身。”出声的不是那对不甘心的父母,反而是旁边那个小男孩。
“你知道什么是卖身吗?”顾春衣停了下来,她停下来蹲了下去,看着那个小男孩。
“我不想一个人在那桥上,我可以干活,长大会干好多活。”小男孩看了看他父母,毅然走到顾春衣前面跪下,他本能地知道眼前这个小姐姐比他父母更能让他避免那样的命运。
那妇人又赶紧过来抱着小男孩抽抽泣泣的,好象顾春衣要抢走她的孩子那样。
“就算你要自卖自身,也得你父母亲同意。”顾春衣没有因此心软,原以为面相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人,实际上很是难缠。
小男孩听后终于掉下眼泪,“爹、娘,求求你们让我跟小姐走吧,我想活下去。我长大会赚很多钱给你们的。”
还好那小女孩睡着了,不然这一家哭成那样,不知情的还以为顾春衣是人贩子,强抢小孩呢。
“先回去吧,你们一家人也回去商量一下,如果不愿意的话,明天一早你们就走吧。”包国师终于看不下去,他知道顾春衣嘴硬心软,明明想保住这孩子性命,却弄得自己仿佛恶人一样。
包国师说他在省郡有个小房子,顾春衣兄妹决定跟他去那,住顾府和沈府都不太合适,顾春衣是怕潘丽莲使坏,影响顾炯新考试。
到了包国师所说的小房子顾春衣才知道小房子的意思,那个小房子比山庄最早建的三栋楼占据的面积还大。
这么晚了,包府前面站了两排佣人,至少也有二三十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还个个挺直着身子,看起来精神得很。
“老爷!”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看着包国师,那神情就象看着失散多人的亲人。
“你把少爷安排在前院,小姐安排在静芫院,这一家人安排在客房,他们明天就走。”包国师简单地吩咐一下管家,拨腿就走。
管家立刻回头手一挥,立马十几个人跟着包国师离去,其他几个分散开来站在她们身后,可见平时训练有数。
“李叔,你好久没见过老爷吗?”管家李叔跟着顾春衣一行人走,他自我介绍叫李仁。
“不敢,小姐叫我李管家即可,这房子已经买了三十二年了,老爷才来第二次。”
“你家老爷哪个省郡都有房子?”一栋房子买了三十二年,只来住过一回,还养三十几个仆人,这个土豪实在是没有人性呀,顾春衣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