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迦依旧是昏迷不醒,长生落在他肩膀上,时不时叼起他的衣领,用脑袋蹭蹭他已尽灰白的脸,那身亮瞎眼睛的五彩羽毛,因低落的垂下脑袋,而显得黯淡许多。
雁丘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他妈的是个操心的命,她回头对着小五招了招手
“每个人都是他有不得已,虽说那日他几句话差点伤了你,但最终还是他救了你,所以……”
小五淡然的笑了笑“不用说了,当初他伤你两次你都可以不计前嫌救他,我那点子算什么,男子汉岂能如此小肚鸡肠。”
话音未落,便上前一步,将他抗起。
雁丘悻悻的摸了摸鼻跟上去,一把将那只欲趴上车轮子,却因身材局限缕试不成的龙猫一样的胖子拿上马上。
重明鸟长生围着车顶盘旋几圈,扑腾几下翅膀落在了轻顶的那块风葫芦上。
于是两人行,变成了三人,一鸟一龙猫。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罗迦的伤势,发现是为内伤所淤,便给他喂了几颗临行前,搜罗的某人的顶级药丸,一边恶狠狠的想着,这东西肯定很贵,给你丫的死变态吃,老娘真是亏了。
雁丘心疼的捂了捂怀中的银子,神色古怪的瞪了一眼斜靠在壁上的男子。
见他胸前似乎还有鲜血往外冒着,想着刚才不会是被狼抓伤了吧,这一世又没有狂犬疫苗,万一得了这疯狗病,不对是,疯狼病怎么办?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只,自进了车厢里,就盯着自己桌上点心不放的龙猫
“喂,小胖子我问你,你主人是不是被狼抓伤了?”
那通体灰黑的龙猫,抱着手中的杏仁酥,呆滞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然后在雁丘面前挥了挥,随即又开始斜着眼睛啃起点心来了。
两个带黑胡子的腮一鼓一鼓的,连带着脸上的那绺胡子也跟着动起来。
它见雁丘依旧一迷茫的望着它,翻了翻白眼,想着这家伙真是蠢,老子都说的那么明显了,她还不知道,当下啃得喀嚓喀嚓作响,一边啃着,一边翻着白眼。
雁丘悻悻的看着眼睛这个胖子吃货,想着这家伙的牙齿也不是盖的,能以小狼十倍的躯体一口咬死对方,那牙齿是什么做的,当下也不敢再多问,生怕这畜生暴起再咬自己一口。
再一次想起狂犬疫苗的缺乏,以及狂犬病的发病痛苦症状。将自己伸到半空准备薅毛的手收了回来。
然后将自己的爪子伸到了罗迦先生胸前,手指头刚放在那衣襟口,那人警醒的睁开双眼,那双淡若琉璃的眼眸,透出摄人的寒意。
罗迦忽然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人时,一阵犹豫,片刻缓缓松开了紧扣的手,脑袋一偏再次靠着车壁晕倒过去。
雁丘瘪嘴收回了自己的爪子,看着手腕上的乌青,看着落了一地点心渣子的小叶紫檀案几,想着此刻应该已经落满鸟粪的车顶……
忽然觉得自己好贱。登时胸中无限烦闷,自出了那件事后,雁丘便觉得自己更年期提前了,情绪控制不住,时不时要发个脾气,骂谁一顿,奈何这一路上小五很少和她过招,接待路线布置做的也不错,从来不接她抛出的雷,以至于总是一股力气打在棉花上。
此刻让眼前这男人一抓,那窝火许久的东西又出来了。
她当即狠狠的踩了一脚那人,然后丝毫没有风度的一把扯开罗迦的衣服……
这是什么,入眼的是胸前的淤青与血红,斑斑点点的伤痕,似乎并不是人力所伤,到像是为天力之上的雷击所致,一道道沿着血脉经络,张牙舞爪,恣意飞扬。
在那饱满雪色,纹理分明的肌肤之上,显得甚是吓人。
雁丘咽了咽口水,悻悻的将他的衣衫合上。
还未抬眸,便感觉到头顶上一束目光照下。
偷趴别人衣服被现场逮住,她瞬间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抬起爪子指了指他衣襟前那片鲜血淋漓的印记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下,你是否有地方流血,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罗迦那淡若琉璃的眼睛,轻轻一扫衣服上那颗爪子印,又看了一眼几乎要钻到案几上的盘子里吃点心不亦乐乎的龙猫
“笑话,本尊这般国色倾城,你看了竟然当作没看到。”
“……”
雁丘一个踉跄,差点碰到车壁上,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给眼前这家伙谈谈车费和医药费的问题时
罗迦虚弱的动了动身,找了一个较为舒适的方位坐下
“给本尊找件干净的衣服,另外把这个吃里趴外还有狐臭的家伙扔到车顶上吧,看着心烦。”
在盘子里啃杏仁酥的家伙,砰的一声栽倒到自己吃剩下的饼渣子里。
想自己一个时辰前,还拼上喵命的和那个臭烘烘的狼殊死搏斗,如今自己被人看了要将气撒到无辜的动物身上,实在是欺喵太甚!
然后雁丘睁大了的她的双眼,清楚的看见那只两腮鼓鼓的喵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胡子
“啐”的一声向雁丘吐了口水,随即抱着桌子上唯一一块杏仁酥蹬蹬的向着罗迦走来。 那只胖的几乎可以缩成一个球的宠,见那男子冷风似的眼扫过来时,哧溜一声钻出了帘外,在寻帘角一处,还晃晃尾巴以示得意之色。罗迦虚弱的闭上眼睛,再次陷入了冥想之中。雁丘见他脸色稍稍转为正常,轻挑下眉毛,老娘容易嘛,自小受马列毛概影响,励志要做社会主义接班人,虽然你不是东西,但让你死在老娘面前,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良心过意不去的。要死也得死在别的地方,她安慰自己,先留着这家伙吧,说不定这一路上还能当个劳动力使唤使唤。向来本着人之初性本善的雁姑娘,咧嘴一笑,将那宠物屁股底下的落满点心渣子的毯子盖在了罗迦身上。又觉得这孤男寡女共处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是不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合适,万一这家伙的女朋友或男朋友误会了怎么办,好好一桩事也办砸了。她拿着自己的羊皮卷地图兼野史,帘子一掀坐到了车辕上。
在车帘合上的一瞬间,罗迦那双因虚弱而闭上的双眼,忽然睁开。淡若琉璃的眼色,微光闪闪,他低头看了看那布满点心渣子,还有动物掉毛的毯子,神色一滞。片刻对着虚空里轻轻张嘴,但并无声音发出。若是有塔尔国高层在此必定大呼一声,婆罗门顶级心法的御兽魔音。有点像现在的次声波一般,人耳听不见,但是这声音传在动物的耳朵里,却是不可违背的命令。不过片刻,车顶上一阵稀碎的声音,马车两侧的窗帘一掀,长生飞了进来,另一边,一角帘门处,那只胖嘟嘟的龙猫转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两边胡子一翘一翘的进来。罗迦唇角一扯,再次张了张嘴,片刻那两只跳在他膝盖上,一只无声的乱比划,一只扑闪翅膀,极轻的叫了两声。昏迷的那人静默的看着这两个表演的东西,片刻点点头。
那只龙猫眨巴眨巴眼睛,抬起自己的爪子放在罗迦面前,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牙齿,又做了个一个捂脸状,指了指帘子外面。罗迦轻笑一声,摸摸它的脑袋,以只有一人一兽能听得懂的语言道“雪儿受委屈了。”那只叫雪儿却一点都不白的东西突然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膝盖上,一抖一抖的颤动站毛茸茸的身躯。站在窗上的重明鸟长生,一张鸟脸露出不屑之姿,傲娇的扬起脑袋,发出一声长鸣。罗迦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膝盖微微动了一动,那只胖宠吓的周身毛一抖,立即刺溜一声钻了出去。雁丘一掀帘子,探进脑袋巡视一眼,见车内并无异常,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只做势要为它昏迷的主人唱歌的鸟,刷的一声便放下帘子。几日后雁丘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捡来的哪里是个免费劳动力啊,这分明是个祖宗啊。每当夜晚住宿里,以前都是小五睡在车顶车顶之上有块地方有暗器,可以伸进去,结构与现在的上下铺差不多。她睡在车里,现在那死不要脸的男人说自己受了伤不能睡外面,更不能有人睡在自己头顶,因为他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练个一阳指之类功夫,一指将那木头车顶戳破之……于是她和小五跟班悲催的被赶下马车。荒郊野外能将就就将就吧,雁丘想着不知道这事逼能活多久呢,说不定明天就病死了,瞧他身上那被雷击的和松花蛋似的伤口,搞不好脑子也出了问题,深受法制社会影响的雁教授,再次拿出现代刑法来教育几欲愤怒毒杀罗迦的小五“神经病是无刑事责任能力人,杀人不偿命的,咱们还是小心点吧,又打不过他。”小五学着那龙猫的样子眨巴眨巴眼,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将那瓶不知从哪里顺来的东西放入怀里。这还好说走了第五天时,总算遇到了驿站。雁丘开心的想着,这几天荒郊野外的总算是可以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了。那大神慢条斯理的从车上下来,穿着雁丘从自己箱子底下翻出来的布料最轻盈,质地最好的,不知是谁放的衣服,虽然有点小,罗大神鄙视的看了一眼,勉为其难的将他那身血迹斑驳的衣服换下为扔了。罗迦极为嫌弃的看了一眼这驿站,边摇头边走道“也就和马厩差不了多久。”雁丘跟在他身后,脚下忽然踩了一个空,差点将自己门牙送到这异国台阶上。不过大神虽是事逼一个,气质到是不错的,瞧走这柳木台阶的样子,简直堪比走那宫殿玉阶啊。店小二是个人精,一眼看出了前面这家伙就是个不带钱的主,转眼笑嘻嘻的看向他身后的背着包袱带着佩剑的雁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