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只爪子扶着凤萧的腿,手心里是紧绷而流利的线条,饱满修长却不失弹性,她不怀好意的捏了捏,并偷偷瞄了一眼某人腹肌,上次洗澡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呢,是八块还是六块?
换得那人一声轻笑
“我想,五哥这样做,并不是为太子铺路铲除我,或许他是真想让三哥北上……也说不准。”
雁丘同学很有学术精神的举一反三开始思考历史
“不会真的像康熙的儿子一样九龙夺嫡吧,可是你老子也没人家康熙他老人家能干阿?”
凤萧听她呢喃,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你说的是什么时期的历史?”
雁丘惊觉失言,尴尬一笑“那个我从戏本子上看的。”
凤萧“真不知你从哪里找来的戏本子,想来你这疯言疯语都是从那里学来的,看来回去要找礼部尚书赵之易谈谈了。”
“哎别阿,现下这种风气甚好,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万一我回去我爹还没放出来,我就去写戏本子为生。”
凤萧听她慷慨大义的拦着自己竟然是为了她爹放不出来后自己能谋一条生路,额头再次冒了三滴冷汗,这女人脑袋正常的时候真不多!
“以你今日之功,想来雁相不日便会无罪释放了。”
雁丘干笑一声“无罪释放也是你爹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凤萧不答,静静的看着这个口不对心的家伙。
“嗯,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法。”
某人依旧不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哎呀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宰了凤玦那混账是我不想逞匹夫之勇行了吧。”
凤萧唇角弯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像拍小狗似得
“乖”
“我说,您难道不该给我解释下吗?”
“解释什么”
桑梓在桌前忙碌着,将桌案上的烛台挪至床前,小心用烛剪挑起过长的灯芯,轻轻剪掉,益出的烛泪吧嗒一声落于案几上,瞬间凝结于桌面上。
“解释……”
桑梓回头坦荡的看着她。
雁丘很没出息的咽了口水,再次鼓起勇气
“解释您的身份”
桑梓轻笑一声,昏黄的烛光下,眼角似有一丝皱纹
“那小子不都告诉你了。”
“那能一样吗?您亲口说的和从别人嘴里说出的不一样,我不管,今儿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睡觉,绝食抗议!”
桑梓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一言不合便要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坐在她床前,替她拉了拉衣襟,看了一眼透进窗纱的月色,神情遥远,似追溯久远到骨髓的往事。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灯芯摇曳,有明灭的暗影投于她眉宇间,灰濛濛的周遭,看不清她眼底神色
“二十四年前冬月初一,当年还是祈王的皇上在先皇病危前发动政变,于当夜带兵包围东宫,我那时刚从金陵老家来到帝都,与姐姐当日正巧在皇家别苑,当追兵包围了别苑,那时,姐姐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她稍稍顿了顿,眼睛里渐渐燃起了火光,似是倒映二十四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叛军杀进来时,别苑已着火,通天的火光里根本无处藏人,更无处可逃,我把姐姐藏进水缸里,穿上她的衣服从正面杀了出去,那时我并不知道祈王对姐姐爱慕之情……
虽然当年我的功夫很差,但还是杀了出去,那些士兵一看我并不是太子妃,只认作是太子的普通妃妾所以,并没有手下留情……就在我以为自己将死在那些畜生刀下时,你母亲路过,救下了快被人砍死的我,为我疗伤、寻医……”
雁丘清晰的看见她在说到没手下留情时身体不自觉得抖了抖,那该是段什么样的回忆,让一个心志如此强大的女人在二十四年后回忆起来还害怕……
她不敢再想,太多的印证太多血的记忆,城破政变,那些女子的被抓后的命运……
她现在终于明白凤萧那句桑姨有苦衷的话,暗骂自己傻叉,无端挑起伤疤……
她揽住桑梓的肩膀,企图用自己那一点点温热来温暖来自二十四前的她人生里的寒冷
“桑姨我错了!”
桑梓被她一把揽在怀里,愣了一下,这丫头还是这般心软,她自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这些陈年旧事有时候翻出来晒晒也挺好,否则都快捂的发霉了。后来我为报你母亲的恩情,一直跟随她,再后来你就出生了。”
雁丘恍然想起件事情“为何我对五岁前的事情一概不知呢?”
桑梓尴尬一笑“你那时还小,能记得什么?不早快些休息吧,明日便要启程回去了。”
雁丘抬了抬眉毛,每次想套话都是以此句结尾!
桑梓笑道“我到是很好奇,凭你以往的脾气,早一刀将老三给结果了,怎么的忍住没下手?”
雁姑娘嘿嘿一笑“姑娘我高风亮洁不屑于趁人之危。”
“哦,是吗?怕是某些人春心暗动吧。”
“桑姨!”
一声咆哮将入夜后的房顶震的抖了抖。
桑梓艰难的捂住耳朵,悔不该靠近这家伙这么近,现在耳朵里还嗡嗡作响,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下次咆哮前记得先给我个通知。”
某人脸红的如同某动物屁股呆若木鸡的点点头
“哦,好。”
一把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因某些言语而引起的脸红心跳。
一帘红雨桃花谢,十里清阴柳影斜
崇德二十四年三月,七王不负圣命,剿灭长宁叛军。
左相之女雁丘设计溃军,活捉三皇归京,长宁叛军三十万,十万皆溃于居涌,二十万大军,由云关总兵卫彻负责收编整饬。
故长宁叛乱之于西梁乃皮癣之痒。
闻之,帝心甚至悦。
特赦左相雁怀官复原职,其女雁丘加封郡主,食邑千户,赐府宅。
为期三个月的三王叛乱以一场闹剧的方式收尾。
而此刻大军徐徐前进,负责押送凤玦的车队已先行。
三月初五
帝京八百加急
命皇七子押送罪臣凤玦火速回京。
卫彻率兵相送五十里外。
旌旗猎猎,于阳春三月温暖的春光里,火凤旗帜高高飘起。
三千禁军整肃齐发,蜿蜒如游龙,官道上一人高高骑于马上,优哉游哉的跟在囚笼车后。
一双雪白的手执着马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阶下囚。
身后有人悄悄上前,一角天水之青的衣袍随风荡起
只听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用实在不敢恭维的公鸭嗓,咬牙切齿的盯着笼子里那人
“雁姐姐,这家伙伤我七哥如此严重,虽然被咱们给逮住了,回去难保不会有那群娘们似得言官御史为他求情,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雁丘偏偏头,看了一眼,阳光下少年那个用食指与大拇指捏着下巴,丹凤眼角氤氲一丝邪恶之气的十一皇子。
她转过头,第一次认真思考着这个不靠谱青年的话,历朝以来还没有虎毒食子的先例,倒是儿子宰了老子,或者兄弟相残的例子比较多点。
她曾经认真分析过老梁帝的发家史,发现这人极爱重面子,就拿当年弑兄的事迹来说,他在即位后立即追封了先太子为孝文帝,并且承诺照顾好先太子的家眷,结果凤萧的娘被他纳入后宫,太子一干嫔妃也在近几年内死的死,疯了疯。
当年还是祈王的梁帝为了向百姓交待先太子的亡故,从当年跟随他的一众谋逆人里找到了当年亲手杀死太子凶手,并且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砍了。
且当场痛哭流涕,咆哮什么愚弟不过是想清除兄长身边的奸佞,整肃朝纲,匡扶我西梁社稷,然未曾想兄为奸人所害,无故身亡,等等。
几日后,梁文帝龙驭归天,监国太子被祈王手下杀了,先皇剩下几个儿子不是病便是弱,唯祈王龙章凤姿,在百官以最恳切的言辞劝谏下,祈王表示不愿辜负众望,在先皇头七后,黄袍加身,改元崇德。当即要拔剑抹脖子以死谢罪,但被当时的还是翰林院御史的雁怀给死死拉住了。
这在当时起了不小的轰动,更有言官为他上奏赞其仁孝忠义,端正严明,心事单纯,却被有心人所利用,致使前太子含冤而死。
并在当年将梁帝这一事公之于众,并传抄到西梁任何一处疆域,与此同时还附上新帝亲自书写的罪己诏,列出自己十条罪状,悬挂于世。
一时之间西梁百姓都为得到一位皇帝而庆幸,便无人再过问先太子妃如何入宫成了新帝的宠妃,也无人过问青冢之长荒草早已没膝的故太子坟。
雁丘一翻思考,再中和自己以前读史记时那些皇帝所做的事情与某些面子工程,再次觉得如果这样押送回京,难保不是贬斥为庶人,终生幽禁于掖庭。
而到时候掖庭里的金羽卫隶属梁帝直接管辖,想再下手宰了这孙子怕是要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