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梅疏影横斜,透过淡白色的窗纸似乎能瞧见压于梅花上的雪晶,忽然,帐幔无风的动了动,一股青涩微苦的气息行至身后,接着她便觉脖颈一凉,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脖子上。
来人手上力道虚浮,呼吸不稳,她面上轻轻一笑,也不转头,只用两根手指捏住那匕首,拉开了些距离,接着轻轻一弹匕首便飞出,“嚓”的一声钉在了对面的梁柱上。
雁丘的些烦躁的眯起眼睛转身打量着面前这个小鬼,一身粗布麻衣,胸前血迹斑斑,头发凌乱,有些狼狈,着实不怎么可爱。
却胜在那股绝世独立的气质,如苍苍蒹葭,万顷碧波的春江之上,孤舟荡漾于晨起的飞烟中的仙子,清冷如斯,着实应惭西子。
这孩子身量比自己矮一点,应该十四五岁的年纪,五官有些稚嫩,但已可明显看出也不逊色今日所遇的那人。
她有些纳闷,今儿是怎么了,是不是上天可怜自己平日太宅,男子都没见过几个,今儿抽风了一次性给自己见那么多男色。
“喂,小鬼,你就是这样对你救命恩人的?嗯?”她尾音上行,带着一股危险之气。
那小鬼听她这样叫自己明显有些不悦,眉尖一挑,半晌不动,似在思考什么。
突然,他后撤一步,再撤一步,噗通一声跪地,头却高高昂着
“多谢姑娘相救,还望您好人做到底,救救我的家奴。”
他声音一如他这人一般清凉,像是极北雪山之颠,将融未融的雪,化于滇池冰层之上的声响。
言毕,那孩子指了指对面床榻下,一身是血的女子。
雁丘站着久久不动,见那孩子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半晌,她仰天长叹一声“老娘天生就是劳碌命。”
说着踢踢踏踏的与那小鬼一起把女子抬上床榻,亲自打开热水,准备给她擦拭伤口,她一抬手臂,忽然觉得手肘有些隐隐的疼,想来是在扔人的时候闪了一下。
她突然有些不耐烦,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将手中的药瓶子扔给那孩子冷声道“你自己处理吧。”
那孩子拿着药瓶楞了一下,转头又将药瓶塞到她手里冷冷道“男女有别,还是你来吧。”
雁丘没好气的骂道“你丫的毛没长齐的,还有什么别。”说着再次将药瓶塞到小鬼手里。
那小鬼一急,脸通红,又将药瓶塞回去道“我给你钱,黄金五千两,你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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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三姐,是个关键人物,不是白写的哦
关于男主身世的事情,会在后面详细叙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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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革命有理,叛乱无罪
雁丘一时语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小鬼,那孩子怔一怔,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拿得出黄金,索性在怀里掏阿掏,摸出一块通体洁白的羊脂玉塞到她手里。
那玉入手温润,片刻却有丝丝凉意传来。
她前世是做考古的,对各朝代的皇家陵墓陪葬品都司空见惯,而眼前这块单单是这通体色泽,便知是玉中极品,普通人是极难见到。
玉上正面刻着,梅花篆,嗯,她上前打量了下,隐约可见“南,风”两字。
笑了笑,这孩子的名字,有些熟悉啊。
那孩子微微昂着下颌,带着一丝骨血里身为贵族的优越自信道“等我们出去了,你便拿着这块玉到帝京城北的临渊楼去取钱。”
雁丘不语,低头摩挲着那块白玉,手指有一下无一下手敲击着玉石,思忖着眼前这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不妨那孩子趁她出神,将药瓶往她手里一塞,自己负手背身到了门下。
雁丘心中嗤笑一声,这孩子也忒知礼了,一面将玉放入怀里,等着那个便宜师傅尺素回来好好问问,这到底是块嘛东西?能值这么多钱?
做为新世纪独立女性的代表,爱天爱地爱黄金,并且对黄金的热爱之情远超过了对美男的雁大姑娘,怎么能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赚钱机会!
一刻钟后,她将那女子伤口包扎好后,脸上血污也清理干静。
方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女子三十五岁的年纪,眉如远山,鼻梁有些塌,嘴唇紧抿,这样一看相貌平平,她眉心处紧皱成川字,想来伤口还是痛的厉害。
她心中暗赞,这人真是能忍,那浑身上上伤口处处在人身痛处,下手的人明显是让她放弃身边那孩子,她却能一直忍到现在,真是可敬。
院外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门外有人风尘仆仆入门,还未至门前,那少年人便要抬手去劈,雁丘心知是她那便宜师傅回来了,刚要阻止,便见那少年在开门前已倒下,正好被抱在尺素怀里。
门外来人蓑衣,斗笠,一身雪花,他还未来得及解开,便将那少年抱至床榻上。
待看清楚床榻上还有一女子时,不悦的盯了一眼雁丘。
沉声道“告诉你多少次了,让你搬到这角院落是为了专心练功,不是让你多管闲事的!”
雁丘咽了口唾沫,看着这个眉毛上还沾着雪的中年男子,浓眉如墨,浓眉倒竖,双眼如牛,目呲尽裂,一脸正气的像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的人。
暗暗摇着脑袋,心中竟然想着“还好当年我娘没选择嫁给你,要不然我得生成啥样阿。”的荒唐想法。
尺素,据他自己说是自己母亲沈宛的蓝颜知已,娘亲去世前,便委派他与桑梓来相府照看她的起居,左相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并不常住在相府,哦,对,十岁以前,是住在相府的,后来随着雁丘的功夫与日俱进,便离开了,每月只有几天来此,定期检查她的功课,由此她经常感叹,这师傅的行踪与大姨妈何其相像。
雁丘笑嘻嘻凑上前问道“你知可我救这两人,得了多少钱?”
尺素一楞道“多少?”
雁丘贼兮兮的一抬手
尺素道“五百两?”
雁丘瘪嘴鄙视道“土鳖,是五千两黄金。”
“黄金啊,有没有很激动!”她夸张的比划着。
尺素听得若有所思,再次打量了一眼床榻上两人,雁丘这厢确把那块羊脂玉拿出来给他瞧
“来来,给你瞧瞧。”
尺素摇头也不接那玉只皱眉盯着那孩子,半晌“是个麻烦?”
雁丘不解上前复又凑上来问“怎么说?”
尺素叹息一声“你对朝野与九洲之事不闻不问,哪里知道,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雁丘霍的一声站起来“要打仗了?”
尺素低头见那孩子苍白的脸色极其难看,抬手点了他几处大穴,取了个药丸塞进他嘴里。
方才点头道“北燕叛乱。”
雁丘长呼一声“你不是常说那西梁老皇常年以残酷手段镇压北燕,弄的民不聊生吗?不叛乱才怪,这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革命有理,叛乱无罪!”她有模有样的振臂高呼。
尺素白她一眼道“你可以号的再响些,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明儿你雁家就被抄家灭族,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
雁丘嘿嘿一笑狗腿般的将旁边铜炉上的茶壶取下,给他斟了一杯茶“师傅您继续,继续。”
尺素嗤笑一声“十六年前,北燕战败,北燕丞相朱怀镜率领文武百官,向西梁俯首称臣,并称愿意缴纳赋税,年年进贡,永久为西梁附属。可就在五日前,北燕将领郑渊揭竿而起,以拥护北燕世子顾南风为由,宣布北燕独立,反了,于当日斩断了所有与西梁通信渠道,所以至今西梁皇室并未接到任何北燕叛乱的消息。”
雁丘眼珠子一转,心想着这样的密闻,连皇帝老儿都不晓得,你一个跑江湖知道咋那么清楚,于是她第一千次试探性的问道“师傅心属何处啊?”
尺素一怔,不语,知自己这看似有些痴傻,实则鬼精的徒弟在套自己的话,也不理会,低头认真给那孩子把脉。
雁丘贴了个冷臀自觉无趣,便悻悻道“您刚才说我惹了麻烦,什么麻烦?”
尺素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意为“你自己明知,还问我。”
雁丘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没有师傅您火眼金睛吗?”
尺素手下一边忙着替那孩子看伤一边道“两条路,一将这孩子送与西梁皇室,说不定你爹官职还能再上一层,你呢保不准能嫁个更好人家。
二将这孩子悄悄送走,至此不得对任何人说起此事,若是日后被人发现,便是灭族之罪,轻重你自己知道。”
雁丘半晌不语,一脸严肃的问“你说,若将他二人送给西梁皇室,那皇帝老儿能给我五千两黄金吗?”
尺素刚起身,听得此话后一个踉跄,差点没摔死在地上。
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仰天长叹,想着那个温婉柔美风华绝代的女子,如何生出这样的奇葩阿,真是鞠一把辛酸泪。
半晌他终于得出结论,问题出在雁怀那老匹夫身上。
雁丘不知此刻尺素的腹诽,起身拍拍衣袍道“怎么做,还用说吗?拿老弱妇孺来让雁怀赚钱升官发财,我不如去撞豆腐。你安排吧,我也该出去转转了,这么多年都快成你口中的井底之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