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一年春,因西梁皇七子,与东渝国公主联姻之事后,愤怒之下离京而去,到了洛城。
而这一路的奔波,他在西南边陲,从尺素的那些字里行间中已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了。
那时,他便下定决定,倘若有一日,他可以站在那个位置上,一定要迎娶那位公主。
对你的追逐,便是自我的放逐,这句话,他此刻才能明白。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他不愿意将这些事情让别人看到,包括他的所有亲信,包括他的恩人,尺素。
他依旧愿意做那一个清冷如斯的少年,不食人间烟火,依旧愿意义无反顾的踏上那个众望所归的位置,过着四面不靠的生活。
心底藏着十六岁那年,红梅白雪幽窗下那个明艳了他一生的少女。
顾南风将头靠在了身后的龙椅之上,近来事物繁多,有些厌倦。
每日批不完的奏章,看不完的折子。
殿里的安息香还在烧着。
谁在这里时间还点这种香气。顾南风觉得一股烦腻之感涌上心间。
或许是今日听到那两人大婚的消息,显得有些烦躁。
他一把将桌上堆的半人高的奏折推到了地上。吓的殿中的内侍赶忙跪在了地上。
他不允许任何人捡,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出神。
霍渊匆匆从门外进来,见此,挥挥手示意内侍出退出去。
内侍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霍渊绕过那折子,上前一拜。
顾南风依旧垂着眼睛,看着前面的虚空之处。
“贺礼送到了?”
声音幽冷如斯,像是千年冰湖之上不化的霜雪。
霍渊笑了笑,“按陛下的意思,已送到。”
那是一副天蚕丝织就的屏风,寻北燕绝顶绣娘,选天山之上冰蚕所吐的银丝,再由国手方一墨亲自操刀,绘红梅白雪少女图,按此画绣制上去。
与以燕京八绝的雕漆之法做骨……
屏风所成之日,惊动了整个洛城贵族圈。
众人都以为陛下花费此大手笔,恭贺西梁新皇,与皇后大婚,乃是因其在西梁做质子时,受了他们的照顾……
也有人觉得这是个好事,最起码从贺礼上来看,近十年之内,北燕与西梁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战役了。
顾南风站在屏风前,看着白雪红梅下少女半张侧颜,出神。
其实国手方一墨不过是根据自己所提的画面所绘制,真正的画,在他心里。
顾南风,垂眸,久久不语,许久之后,方才抬了抬眼皮,“谁在这个时间点安息香,真是越来越没了规矩。”
霍渊抬眼看了看,大殿之中正袅袅而冒的青烟,笑道,“听说陛下您都三天没合眼了,下官想着,这内侍也是好心,不想让您太累。”
顾南风不为所动,依旧看着虚空。
“东渝那边怎么说?”
霍渊一怔,“纳兰公主说,您……”
他吞吐不敢再说下去,悄悄的看了一顾南风,见他脸色有些不善,更加后悔今日不该撞枪口上去。
“说!”
“纳兰公主说您并非诚意要娶她,而她也不是喜欢强迫他人的人,两国贸易通商可以继续商谈,至于和亲之事,等陛下您什么时候心里有她了,什么时候再谈这件事情……”
他说边说抬眼注意着顾南风的脸色。
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顾南风的情绪都未曾变过半分。
“知道了!”
他略有些疲惫,许久之后,方才吐出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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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本来说昨天更的,但是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手速不给力。
第九十四章(番外)抢男人
第九十五章(番外)抢男人
大宛国祚初建,想要在原有的机制之上加以改进,还需要很长时间。
这个时间的期限可以是五年,更有可能是十年。
暮春夏初的晚霞,将大宛雪山下那片草场照的极是绚烂,美的不似人间景象。
雁丘骑马,在那片旷野之中闲散遛马,身后跟着吴起。
这少年跟在她身边近三年,脸上虽还有些稚嫩,眉宇间却透着成年人罕有有坚毅与锋利之色。
她勒马,指着那一片笼罩在珊瑚红日光下的圣殿,“你看,这种愚昧延续了近六百年,人人都以为它不会分崩离析,从未有人想过,这种神权昧人的统治,总有一天会被封建主义所替代。”
吴起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刚刚西梁来了消息……”
雁丘不悦的拿着马鞭晃了晃,“喂,你有没有听你师姐我讲话……”
吴起笑的更加灿烂,“西梁那边的大同会分舵传来消息,说了西梁新帝要下个月初八,就是立后大典……”
雁姑娘的脸刷的一下拉了下来,全然已无刚刚眉飞色舞的演讲之姿,握着玄鞭的手紧了紧,露出发白的指节,“什么时间传来的消息。”
“今日晌午,飞鸽传书来的,官府的消息,怕是要等到这个月下旬才会送到各国吧。”
雁姑娘不开心了,雁姑娘有些恼怒。
总觉得心里有股气憋在那里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按说自己也过了那种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年龄,当然是心理年龄。
她骑着马原地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极长极长,在最后一缕光晕黯淡下去之后,新生的草尖之上,翻涌着墨绿色的光泽,身下的马有些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响鼻。
一口将那一绺招惹自己的草咬了下来,任凭她再如何,也不能打扰它吃草了,马的命也是命。
雁姑娘夹了夹马肚子,见这家伙吃得正欢,一点要再转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仰天长叹,“为什么都欺负我……”
吴起嘴角一抽,“您现在贵为一国之君,谁还敢欺负您?”
雁丘不语依然仰望着天空,发呆……
“从非天死后,您呆在这里快半年多了,再说了当时人家走的时候您不也是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吗……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许下了终身不嫁的什么鬼誓……现在好了,哭也没用了……”
吴起说这话时,其实内心是极幸灾乐祸的,觉得自己被某个财主收买还是比较值得,不过说几句话,那本名传百年的琅嬛秘籍便到了手里,这笔生意实在太值了。
吴起见雁姑娘一直在那里仰着头,虽受了刺激,但依然没有想去抢男人的冲动,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加一把火,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妆模作样的说道,“师姐阿,我听分舵那边的人说,最近这半年,西梁的那位陛下与右相之女走的比较近呢,再加上近年来西梁国事繁重,左相已隐退,很大一部分朝政都仰仗着右相单鸿,你说,会不会……”
雁姑娘终于恢复正常了,或许是连日来修订宪法,整改措施,应付一应新旧交替的朝政,以或者是初次开启时空秘术,身体较为虚弱,脑子上的血液没供应上。
所以转的有点慢,或者干脆不转了。
某女人眼一瞪心一横,恶狠狠的道,“哼,撩完就跑,哪有这么好的事。”
吴起赶忙趁热打铁,“也许只是立单相之女为一个妃子而已呢,一个妾,妾而已……”
雁丘哪里会想到,从山里出来的单纯善良的吴起小朋友因为一本琅嬛秘籍转了黑心,替人家跑腿卖命了。
他不提这个妾还好,一提妾某女人立马炸毛了,“妾!他要是敢给老娘提什么一妻一妾共享齐人之福,俺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师姐,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是什么意思。”
雁丘瞪着眼睛,眼风缓缓向下扫了扫,冷飕飕的一阵风,吴起立马觉得下身一凉,危险的将腿夹紧。
想起来这女人在北燕一路杀过来的光荣历史,觉得着实变态,着实恐怖阿,那句听起来那么像是恭维祝福的话,怎么就会关系到某些紧要部位的人身安全呢。
吴起心中一叹,觉得凤箫这家伙的口味确实有点严重,有一个时刻对阉杀热衷的女人睡在身边,也确实不容易…,万一哪一天,自己做了哪一点惹她不开心的事情,那可真是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了……
雁丘也不知道此刻跟在身边忠心耿耿的不能再耿的人,已转了黑心,开始腹诽自己了,一心想着要如何抓紧摆脱眼前的事情,回去抢亲,顺便教训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大神这几天精神如何?”
刚才还一副如丧考妣的雁姑娘,在瞬息之间做出了决定,满血复活。
吴起看着刚才还一副恹恹的表情的她,此刻像个重满斗争意识的角斗士,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牛逼了,这种还未出大招,便凯旋而归了,实在是对得起某陛下贿赂自己的那本秘籍了……
若要问那琅嬛秘籍是啥,答曰,九洲大陆之上经六百年沉淀的武功与兵法的秘籍,相当于孙子兵法和九阳真经的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