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转身,离开——谢谢,我终于能放下心魔。
吴起立在甲板上,低头看着手中那副经改造过的望远镜,刚刚他目睹了那场大火,知道该接下来的时间,该前进了。
霍渊兴冲冲的奔到了甲板上,“崽子,你师傅带消息了,灭神阵,已破,咱们全速前进吧。”
吴起无声的翻了翻白眼,眼前这个草原上的糙汉子,与自己的师傅真的是孪生兄弟吗?
这两人除了长得像之外,哪里还有半点相似之处呢,唉,他叹了一声。
“霍将军,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您还是这样崽子崽子的叫,这让我很没面子。”
霍渊仰头哈哈一笑,毫不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我都可以当你爹了,叫你小崽子怎么了,叫亏你了阿!”
又响起了震天般的笑声。
吴起无奈的翻着白眼。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顾南风脸上笑意浅浅。
霍渊立即收敛了笑声,恭敬站好,吴起,上前行礼“陛下。”
顾南风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顾南风稍长两岁,看上去挺拔一些,只是他面色一直苍白,眉宇之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严肃与沧桑。
“何时能到?”
他负手立在甲板之上,看着那滔天火光而起之地。
缓缓抬起手来,像是要触摸那火光。
霍渊这个大老粗,当然看不出他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我兄长那边已传来消息,灭神阵已破,咱们可以全速前进了。只是……”
他抬起浓黑的眉眼,先是看了看吴起,又看了看顾南风的背影。
吴起瞬间会意,“陛下,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霍渊给了他一记赞赏的眼神。
吴起离开后,他方才道“陛下,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南风笑了笑,“你都已经开口了,我还能不让你讲?”
霍渊笑两声,随即正色道,“塔尔国内复杂,内国内各种玄物众多,陛下身为一国之君……”
顾南风抬手,“行了,朕已经知道了,凤箫同为西梁君主,不一样可以身赴险境,难不成我北燕不如他西梁。”
霍渊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为何陛下会故间曲解。
浓黑的眉眼,闪过一丝忧虑,无声一叹,告了声罪,缓缓退了下去。
顾南风站在拂晓的船头之上,望着这一望无际的墨色海水,波涛撞击着船头,激起白色的浪花,像极是那一年雪后的,雁府后院,孤崖翠柏之上飘下的雪花,他笑了笑,带着一股极淡的青荇的苦涩。
那一年的初见,雪后玲珑檀香晕,疏梅落英一院香。
这般的救命之恩相助之恩永生难忘,既然如此,那么我便以我的方式来回报你吧。
他回身,见纳兰瑾瑜正站在他身后五步之遥。
“你来了。”
言语浅浅,听不住任何感情。
“嗯”
她点头,笑了笑,上前几步,与他并肩。
纳兰瑾瑜看着远方和海面“你来提亲,是因为她吧。”
她笑的一派天真无虞,却在那双剪水秋瞳里,露出用受伤小鹿的神情。
顾南风抿了抿双唇,不言语,却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纳兰瑾瑜将头别向一边,装作没有看见,眼眸黯淡了几分,“你、喜欢她吗?”
顾南风一怔,“不谈不上喜欢。”
纳兰瑾瑜的双眼里瞬间又放出光亮“那、那为什么要来提亲,难道,不是因为我与凤箫有婚约?你怕我会反悔,再去找他,惹雁丘不开心。”
顾南风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与拂晓之时,东方晕染的朝阳,“我只是在以我自己的方式,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
纳兰瑾瑜在听知他回答的那句谈不上喜欢之后,便有些雀跃,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既然如此,我也该做一些,我认为该做的事情。”
她声音极是好听,像是夜莺一般,笑声如铜铃轻响,砰砰跳跳的向着船舱内走去。
顾南风回头时,正好看见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她有些泛红的脸上,谁于风中无声一叹。
那些年耳濡目染的教诲,南风,你是未来的帝王,帝王是不能有感情的,帝王是要博爱,帝王要是凉薄……
这么多年,我已丧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既然如此,那便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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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答应的今天这章揭晓身世的,略做了一些改动。
另外,这几章准备刻画一个男二了,然后……然后你们晓得了
第六十七章那是个鬼阿
第六十七章拂晓黎明的海面上,几只沙鸥翔集,春和景明,一碧万倾,云霄雨霁,彩彻区明。
仿佛黑暗与白昼只间,不过隔着区区只刻钟的时间。
天水一色间,那一轮如火朝阳,已悄悄露出半个脑袋,极是俏皮的照见这海面上的风帆,及不远内陆之上的灰烬。
圣水丹阳之门,终于在后半夜的三味真火里,焚烧殆尽。
罗迦坐在浑身纯白的鹿王身上,细长的眼角微微上翘,露水凝结于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之上,将折射于眼底之上的光,变成了七色彩虹。
他天青色的莲花暗纹长袍之上,已沾染了晨间的雾气,墨玉般的长发懒懒的披散于脑后,任风轻轻撩起,像是滴落于清水之上的墨迹,晕染于雪白长绢之上,大笔一挥,便是一副水墨丹青。
修长而苍白的指节轻轻拂过白色鹿王的杂乱如树根一般的鹿角,那鹿王似乎很享受,眯着眼睛扬起头,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罗迦低低一笑,似乎是被白色鹿王的动作逗笑了,“达鲁,你何时也变得会趋炎附势了。”
那只唤作达鲁的白鹿,摇摇脑袋,哼了两声鼻子,略有些不满的在地上啃着苔癣。
“又见面了……”
有声音像是自遥远的风里传来。
罗迦眯着细长的眼睛,看了一眼,那七彩日光升起的方向。
逆光里,有人衣带翻飞,灰衣雪发,款款而来。
笑了笑“不是才刚刚见过吗?”
最后一个字吗字还未落,他起身,从达鲁身上跃下,几乎一瞬间的就到了楚离面前。
两人隔着三步之远的距离站定,不动。
两人衣袍无风自起。
楚离道“你是他的儿子?”
“准确的说,是养子!”
楚离点头,一副了然之色。
“你可知我是谁?”
罗迦忽然笑了笑,那双细长的带着邪魅之气的眼睛,瞬间如惊落于幽谷之底的水滴,将那千年来未曾有过的深潭漾出一层层涟漪,唇色鲜红如樱,黯淡了周边的风景,一副不可言说的魅惑容姿。
倘若雁大傻子在此,八成又要流口水了,叹,大神的牙,可真漂亮阿!虽然人有点不是东西。
楚离白发如雪,静静垂落于脑后,他若有所思的抬起手来,以食指挽起一缕雪色长发,漆黑的没有焦距的眼眸里,竟然闪起一丝追溯的向往,“你可知,我为何会来?”
罗迦嘴角漾出一抹讥诮,“难不成,是来杀了将您头发气白的人?”
楚离听闻,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朗朗,回荡于空旷的原野之上,“少祭司大人您说话的样子,可真像一个人?”
“雁丘是吗?”
楚离缓缓点点头,转身背向罗迦,缓缓向前几步,身下是临海的悬崖,潮起时,撞击着山石,激起千堆浪雪,几声海鸥鸣叫,于空中盘旋。
“哦?”
他疑惑的出声。
罗迦极淡的勾起唇角,淡若琉璃的眼眸,漾起一丝暖意,“很奇怪?不巧,我们刚好认识。”
楚离笑了笑,看不出任何情绪,“我怎么忘记了,你是非天的养子,塔尔少祭司,下一任的祭司大人的继承人,她的身份,您怎么会不知道?”
罗迦笑了笑,“那您的目标与来意又是什么呢?祭司大人。”
楚离的肩膀在他唤出那一声祭司大人时,微微颤抖了一下,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临海的悬崖,距离那崖边只有两步远的距离,脚下的碎石之声,已缓缓传来,这时,只要罗迦在他身后轻轻抬抬手指,那么此人,掉下去不过是须臾间的事。
“你并不知道我的来意,为何还要帮我入境?”
楚离缓缓抬起手,闭目,放在自己的眼睛之上,像是要隔着岁月的风霜,触摸当年的疼痛,这双眼睛,唉!这双眼睛阿!
罗迦并未看清他的动作,只知道他缓缓抬起手来,随即又放了下来,“您很想知道原因?”
楚离笑了笑,转身“不错。”
罗迦缓步向前,与他前肩立在与万丈悬崖隔着几步之遥的山巅,“因为我爱她!”
呼啸的海风,刮过山巅,刮过海浪,刮过沙鸥的翅膀,最终回旋到原地。
这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海面阿,像极了某些人此刻无人知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