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头发零乱双眼黑如某国宝,哪里还有当年那个天水之青傲娇公子的风彩。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在一旁默默喝茶不做声的两位丞相,不明白,为何他都上台上,还让雁怀继续在台上。
难道他不是应该上台后赶紧排除异己,加强集权吗?这怎么和翰林院那些老学究讲的不一样。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手臂旁边被他扔在一边还沾着他睡觉里流下口水的雁怀告老还乡的奏折。
赶紧欢天喜地的想给他哥说,抓紧放他走啊,他走了就没有给你脸色看了,他以前还是你的政敌云云。
不想他哥只给他短短几个字,留中不发,且等吾归。
于是一腔热血被当头浇下凉水。
十一哼了哼鼻子“雁相,这是您今早喝的第八怀雨前龙井了,您要是喜欢,宫里还有几包,本王倒是可以做主赏给你。”
一口茶水刚刚入喉咙的雁怀差点喷了出来,他咳嗽两声,平复下内心的悸动,在这里坐了快两个时辰了,终于给自己说话了。
“殿下,不知可见到老臣的奏折了。”
“奏折?什么奏折?”
说着他手肘一倒,将那一封沾着他口水的奏折扔到地上,踩在脚下。
雁怀叹了一声,自己递交了折子快小半个月了,都没有消息,今日特地跑到宫里来问问,哪里想到陛下离宫多日,是十一殿下在监国,刚走到门口,便被宦官给请了进来。
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了,那个堆积如山的奏折之后的十一殿下终于想起来问问自己。
“是在下告老还乡的折子。”
十一一副恍然,嘿嘿一笑“那个啊,我没收到啊,是不是被内阁的翰林给落下了,你,去问问,有没有看见雁相的折子。”
他挥挥手将身边的那个内侍挥退,笑嘻嘻的从书案后走出来,看了一眼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单鸿,又看了一眼雁怀。
“右相今日何事啊?”
单鸿的脸色近来有些苍白,他最小的那个女儿单华韵,在半个月前因心疾殁了。
此刻的他看上去憔悴不堪,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苍白的脸上胡须有些茂密杂乱,嗓音微哑道“吾与雁相心愿一同,老了,不中用了……”
十一惊讶,方才想起来,昨日单鸿托人转送来的折子自己还未来得及看,原来他也是来请辞的。
这一下两个国之栋梁都撤了,还了得。
正准备叫人赶紧拟文书通知他哥赶紧回来,你手下都撂挑子不干了。
才想起来刚才让自己打发走的内侍已去了内阁。
十一茫然的看着单鸿略有些佝偻的背影,仿佛想起来他那个刁蛮任性的却体弱多病的女儿,不禁有些眼红,其实有这样的父亲真好……
转念想起屋里还人别人,随即轻咳一声道“雁相今日请回来,本王只是暂代处理国事,一切定夺还要陛下回宫才能决定。”
雁怀默然将茶杯放下,眼睛却一直看着单鸿的背影,心里挂念的却是那个回家没几日,又留信出走的女儿,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老臣告退。”
说罢他缓缓起身,顺着单鸿的方向向着正阳门离去。
一路芳草葳蕤,有人思女如归,有人举目望天,在这一片春草如烟的帝京里……一切在悄悄的发生着改变。
十一不知道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是否叫做成长。
却在看到这两人的背影里,想到了那个静静的躺在九龙棺椁里安静如熟睡的老人,那个严肃的让自己不敢再上前靠近一步的人,他的父亲,西梁孝敬文帝,凤夙。
一切的恩怨已经了结,这一世,尘归尘土归土,而他的母亲,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摆在了祠堂里,并用了谥号——追尊芦妃。
这是他向七哥争取的,那个唱着芦苇歌谣的女子,终于可以于地下安息了。
他笑了笑,看着日渐西山,起身向着那一堆堆的奏折走去,这个凤氏皇族只剩下了他和七哥两人了,那么孤单,却又那么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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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算是对东渝国的一个小结尾吧,不再多写番外了。
这几天找到了一些状态和灵感,会时不时的写写新文。
说说我近来看的心理罪吧,感触最深的就属城市之光了。那里面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他说不管这座城市曾经多么罪孽深重,总有人肯宽恕和牺牲去挽回它的清明宁静。
这段话给了新文很多灵感,也会在下一部作品里体现出来,更多的加入我对人性的思考及一些各人看法。
另外,我不知道我此刻写上这段文字有多少人在看,天倾还有二十多万字吧,就快完结了,连载了200多天,没有多少感触,却也感触颇深,天生矛盾的天蝎座今日发烧脑子有点糊涂了,总结一句,新文已占坑,喜欢悬疑的宝宝可以收藏看看。么么哒。
第三十八章密林追踪
第三十八章
仲春暮色将起的仓青密林间,在那一抹残阳将尽未尽处,将雾气薄淡间的晦暗照射的恰到好处。
这滨海的春季总是多变的天气,晌午还晴空万里,到了午后却是乌云密布。
自天边翻涌的那一层层黑云,将天气边总后一缕晚霞遮蔽,隆隆的雷声之间,一条闪电将遮天蔽日的乌云分割的阡陌纵横。
在沅水这处三国交界处,自此向东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向北是绵延千里的山林,向西北是北燕榆林关,向西南或正南,则是西梁国的地盘。
那里一排排的灰黑色铠甲如同一座宏伟的长城一般,长矛箭矢,闪烁着百练寒光。
彼时。
几条人影自那北部的绵延无尽的密林里穿梭着。
凑近来看,竟然是一人当先而身后几人远远的落在后面。
当先那一人,一身玄色衣衫捆扎的极是合身,只不过在他肩膀之上有一块毛茸茸的突起,随着他身形的移动长毛呈一种逆风的姿势,看似飘摇却稳如磐石的立在那人肩上。
细密的雨丝落入苍茫的密林里,不多时,一股若隐若现的雾气缓缓缭绕于林间,暮色沉沉,而密林里,光影黯淡加之暴雨,更加不可视物。
然那几条身影并未因着这恶劣天气而放弃对那人的追踪。
当先的玄色身影子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似并未对身后那几人的紧追不舍放在心上。
急速飞奔的前方,忽然出现一颗参天大树,那树枝如藤蔓垂地,又于地上生根,形成一个熟络有致的栅栏。
将前方的道路堵的死死的,那颗大树像是阻断了再次向前的逃生之路。
玄色身影忽然急急一转,变了个方向,身后那几天追踪的影子跟着急急一转,便是这一转之间,前后的距离缩短了不少。
至少,后面的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前面玄色人的后背。
身后的几条影子也渐渐跟了上去,其中一较消瘦的影子对着玄色衣衫男子因速度极快而生出淡淡的虚影无声一叹。
不是他的对手,这样追逐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无奈看了看那再次拉远的距离,心下一横,对着那虚空喊道
“少祭祀,且留步!”
他示意身后几条影子停止了追逐,任铺天盖地的雨丝当头浇下,一动不动。
当先的那玄色身影听到身后的声音消失,顿时失了一丝兴味,略有些望的啧啧两声“真是无趣。”
随即纵身一跃,跳上那颗最高的树颠,俯视沧生般的神情看着这地下那几个如同蝼蚁一般的黑色影子,拍了拍肩膀上那个灰白的毛茸球
“你说这次,他们要玩什么把戏。”
那灰白的毛球抬起自己一个小爪子,烦躁的揪了揪自己的耳朵,表示人类的智商与脑容量它这个小脑子是想不出来的。
男子低低一笑,声音宛如极北之巅千年不化的冰川于春光招摇的那一刻,融化滴落于冰湖之上的琳琅之声。
又是纵身一跃,周身一泛起一股淡淡的红光,看得出这种武功与九洲大陆之上的武功还是有些区别的,至于是哪里不同,懂内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
这瓢泼大雨,黑云密布,冲刷着仓青的丛林,轰隆隆的闪电嚓的一声劈裂十万里苍穹,照见这一刻诡异的林间人影。
而居于树颠的那人,周身竟然不沾半点雨丝,同样,在地上那五人也并未有被雨淋过的狼狈之色。
细细来看,这几人宛如生在一个极薄且透明的气泡里,那雨丝密集的落下后,便被一一弹开。
玄色衣衫的男子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身后的几条影子,极薄的唇线轻轻动了动“说。”
为首的消瘦男子见此,心下一喜,赶忙上前一步,前脚还未迈出,那块原本的水洼之地便轰的一声燃起了诡异的红色火焰。
他受了一惊急忙将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不敢冒失上前。
“少祭祀,主人……主人,他说有要事让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