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瑶一见,果然剩下的都是她的服制,“我不也从你的那盘里挑了衣服。”
云希干笑了下,“你是公主尽可以挑选,我还是保命要紧。”
靖瑶嗔责地瞪了云希一眼,便见李开桂过来接云希。
“云希姑娘,咱们出发吧。”
云希忙与靖瑶挥手告别才随了李开桂离去,看着他们消失在大殿门外的身影,靖瑶端着属于自己的服制,望着公孙遏的寝殿伫立良久。
不同于上次的便装出行,这次是下巡,云希望着十里舞动的旌旗,王车顶上的金色长绸被风吹得如同灵动的长蛇。静止的将士,躁动的挂物,仿若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福海嘻着脸皮贴了过来,“云希姑娘,快上车吧。”
云希一见是他也欢了心情,“福海大人,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福海搀了云希的手,送到车上,“哪里会巧,是大王特意命我来姑娘跟前伺候的。”
云希听了心头一暖,“之前你在哪处当差?”
“之前没什么好去处,从故安回来后,一直在大王跟前听差。”
“大人这是高升了。”云希笑着坐稳。
“托您的福。”
车队起行得很慢,云希将自己的东西放好便百无聊赖地跟福海闲聊起来:“福海,你见过王后吗?”
福海打心眼里觉得遇到云希是他的福气,如今大王又将他调到云希跟前,自己对她也更尽心,“小的没有那个福气,没见过王后。听说以前王后还走动走动,现在几乎都在自己的寝殿里不出来。”
“不知这王后的脾气会怎么样?”云希喃喃地自语道。
“听说是极好的。”
云希觉得老太太身上确实没有暴戾之气,只是一想到公孙遏,云希便撇撇嘴道:“那怎么生的儿子脾气那么差。”
福海不解地,“姑娘说谁?王后哪来的儿子?”
云希怏怏地,“我说大王。”
福海笑得差点从车上跌下去,“姑娘你可真会开玩笑。王后是大王的正宫,大王的母后,早就殡天了。”
云希一听撩了车帘出来,“那个王后是大王的正宫?!”
“当然!咱们孟里就这一位王后。”
那老太太居然是公孙遏的老婆?!这怎么可能,公孙遏也太重口味了吧!
“可是不对啊,王后说先王过世后,她宫里就不留人了。”
明明是行进的马车福海却还要左右张望一下才敢小声地道:“听说大王从不留宿王后宫中。”
“为什么?”
福海耸了耸肩,“这我哪知道。”
云希一想到王后那枯树皮一样的脸,又想到公孙遏的细皮嫩肉,不禁一阵恶寒。这确实没法留宿啊。
“大王一定是被逼婚的。”
福海坚定地否定着,“大王当初可是力排众议娶的王后,这事闹得大着呢。而且这么多年了,大王的后宫只有王后一人。”
云希狐疑着福海的话,“公孙遏力排众议就为了娶一个老太太放在宫中看着?”
福海一听忙喝道:“姑娘,可不敢这么说。”
“不过你说我倒奇怪,无盐王后的名字是大王赐的?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啊,这名字听上去很不恭敬啊。”
福海笑了笑,“大王喜欢就行。”
无盐?一个王后怎么会叫这么个名。公孙遏的喜好还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福海,你知道靖瑶公主吗?”
福海摇了摇头,“靖瑶姑娘的事我不清楚。我又不在她的身边当差。宫里也没人敢说她的事情。”
云希无趣地嘟着嘴。那个王宫想来都是压抑的人和事,还是外面的世界好,一路看来正是:
水绿天青不起尘,风光和暖胜三秦。
万国烟花随玉辇,西来添作锦江春。
西吉地处孟里的西边。刚进其边界,王城这边的车队就停了下来不再前行了。
“我们到了吗?怎么不走了?”云希前后张望着。
福海站在车下也惦着脚尖望着。没一会,安康寻了他们来,“云希姑娘快来,大王命你到御驾前呢。”
云希和福海随了安康到王车前,只见王车停稳,护驾的人马前后站了七八排。
云希顺着木阶上了马车,只见公孙遏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头戴黑色纱冠,长发一丝不乱地高束在冠中。一身殷红紧袖四方衣,足上是黑色兽纹长靴,云希心里暗自打趣着公孙遏足像个新郎官。
“大王叫我什么事?前面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云希问道。
公孙遏淡扫了云希一眼,“等着西吉新王来接驾,一会你给我把外袍穿上。”
云希看着矮几上叠得端端正正的殷红色金丝大袍,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接嫁?”
公孙遏微眯了眼睛,一副你若再笑就死定了的表情。
云希看到公孙遏危险信号的眼神,忙压了笑容,“西吉国主真的亲自来接驾吗?”
“我是他的王,他来不应该吗?”
云希眺望着远处旌旗飘动策马前来的西吉兵马,“这西吉大小也是个国家啊。”
公孙遏很自然地道,“在我眼里他不是。”
西吉王五十岁上下,一身吉服,见孟里的王驾已到,五丈开外便从马上滚了下来,也许是从未这么运动过,马都没有他喘得厉害。
“西吉新主率众接驾来迟,叩见祭司大人。”远远地便带着随行众人跪在地上,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前行。
云希一听,好奇地探了探身子,想看看公孙遏车前的孟里国大祭司长什么样,为什么这个西吉王离好远就先叩拜她。
西吉王在最前面,后面应该是王后,四十多岁的样子,金钗凤头,极有风韵,她身边是一位年轻公子,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身宝蓝色大袍,腰间一青白色方型玉佩在阳光下一耀,玉佩下鲜红的流苏穗子随他叩礼散落在侧。
“咦?”
公孙遏见云希的身子越探越往外,一把把她拉了回来,“活够了是吗?”
云希轻声道:“大王,那个穿蓝衣服的是谁?”
公孙遏斥了她一眼,“那人怎么了?”
云希望着那蓝衣公子虽也一路随行大礼,但每每起身他都有目光有些游移的样子,越看越是心疑,便对公孙遏讲了临行那夜她做的梦。
公孙遏听罢见那西吉王还有些距离,低声对云希道:“入了西吉,大祭司要忙着继位之事,我或不得空,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云希点了点头,撇着嘴,“这些国主也忒没骨气了些,国家再小也是一国之主,至于如此战战兢兢吗?”
“大祭司代表的是神,别说他一个西吉小国,就是奥来、沃泽和乌鲁的国主见了大祭司施礼也是正常的,若有差池祭司会废黜国主也未可知。”
“王权神授是吗?”
“对,就是这个词。”
“这么说,大王一会儿也要向大祭司行礼喽。”
“不用!”
来不及再问,那西吉王的叩拜已至车前。
“西吉新主叩见祭司大人、叩见大王。”
公孙遏端声道:“石全,我可等了你半个时辰了。”
云希翻了翻白眼心道,这大王睁眼说瞎话,他们明明刚刚停下没有两刻钟。
西吉王一听,忙磕头如捣蒜,“祭司大人息怒。只因准备接驾每日都在沐浴,不敢懈怠,未想祭司大人到的这么快,又不敢敷衍了事,所以误了时辰。请您恕罪。”
“前方带路去吧。”
西吉王汗如雨下,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亲自前去队首领路。
云希结巴着望着公孙遏,“那个西吉国主在跟谁说话?”
公孙遏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这马车上除了公孙遏就只剩她了。云希当然不会觉西吉王是在对她请安,木木地道:“他在跟你说话?!你……你不仅是孟里的大王,还是孟里的大祭司?!”
“是的。”
云希仰天长叹,这也太没天理了吧。这不是独掌大权,皇权集中制么?
公孙遏看到云希悲愤的神情,心情愉悦地落了车帘,放松了身子悠然地,“不是所有人都能集两者于一身的,必须得受到神谕。”
我的天哪,云希只想说哪个神这么瞎!
如果他能集两者于一身,那不是说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就是标准的说一不二么。
“这么说大王来西吉,并不是单纯地为了见证新王继位?”云希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恩”。公孙遏一脸你才想道,慵懒地道:“新主继位,必须得由各国的大祭司祭天授印,我不来,他登不了基。”
☆、月儿弯弯照九州
进了西吉王城,王车停稳,公孙遏并没有马上起身,直到西吉王一行人转回车下行完大礼方才掀了车帘。
云希捧着公孙遏的外袍,惦着脚为他加在身上。还好大袍并不复杂,只是过于厚重一些,待忙活完云希的汗都下来了,云希暗恨公孙遏要人服侍事先也不说一下,好歹她练习一下也不至于这么陌生。只这一个没留神便绊在了公孙遏长长的“尾巴”上,险些扑倒。还好公孙遏用手臂拦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