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若早有生灵涂炭的打算,当初又何苦一味求死,也不用白白枉费了楚牧一条性命”。
我无力地倚到身后的栅栏上,用手捂住双眼,顺着栅栏缓缓地坐了下来,半晌之后,那声再也压抑不住的哽咽终于从我的喉咙间呜呜地溢了出来。
李卫眼底有不忍之色,到头来,是他亲手将我逼到了一个无路可退的境地。
良久后,那压抑的哭声才渐渐止住了,我头抵着膝盖,哑声道:“李大哥,你真是个了不起的说客。”又过了片刻,我抬起头道:“你可知,我若不如此做,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李卫沉声道:“我知道。你当年为了平息民愤,尚能一心求死。我堂堂男子,难道还能比你逊色吗?”。
我又问道:“李大哥,你又是为了什么?”
李卫想了想,故意一本正经地道:“我若说只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信吗?”
我扑哧一声失笑出声,摇了摇头,“不信。”眼里却有泪光闪烁。
李卫自已也笑了,笑道:“我也不信,这辈子玩似不恭,游戏人生惯了。临了了,总得正经一回”。
我的眼里忍不住又有泪涌出:“那河流该怎么办呀?河流,他的年纪还那么小,甚至我还没来得及为他娶亲”。
李卫:“你若如此做,才是真得害了他。他一辈子都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我走得时候,低声道:“李大哥,你当年一味劝我去当县令,其实是让我了解王治理的天下,看清咱们这位圣上究竟是怎样一位皇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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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闯进了上书房。
“大胆,你不要命了!”苏培盛:“来人啊!”
“让她进来!”雍正在里头淡淡道。
“这……”苏培盛横了我一眼,“是,皇上”。
谦妃‘专心致志’得替雍正研磨,偶尔抬眼抛给我几个得意的眼神。
我紧咬齿关,一言不发。
雍正终于抬起头,看了看我,对着谦妃道:“你先下去吧”。
“臣妾告退”,谦妃虽有些不情愿,可还是乖乖退至殿外。临出门的时候,悄悄把门带上。
我大跨步向前走了几步,直直得立在他面前。
雍正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你想干什么?”
我直挺挺得扑通一声跪下,“罪臣给皇上请安!”
雍正的眼睛跳了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是罪臣在五年前给瞻皇子的贴身衣物上下了剧毒,也是罪臣偷偷在宝亲王的水果刀上添了毒。李卫和常保对此都毫不知情,这一切都是罪臣造得孽。他们都是无辜的,请皇上放了他们!”
第三百三十四章 杀人灭口
雍正缓缓从龙椅上站起,压低了声音,“若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罪臣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清楚过。是罪臣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犯下这许多不可挽回的错误。罪臣不但害了瞻皇子,害了宝亲王,还害了身边的人。武义罪有应得,但李卫和常保是无辜的。只要皇上肯放了他们,罪臣是杀是剮,绝无怨言”。
雍正:“你……!”
“皇上!”苏培盛忽然在门口喊了一声。
雍正正在气头上,“给朕滚下去!”
苏培盛短暂的迟疑了下,还是说道:“常保公子出事了!”
“什么!”众人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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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河流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四肢冰冷,脸色白的像张纸一样。我哆哆嗦嗦的跪在他身边,“河……河流……,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吗?不是说好了,等我为你洗刷冤屈吗?”
“皇上……”匆匆从家里赶来的鄂尔泰正要跪下给雍正请安,被雍正当下一脚踹翻:“朕让你审案,你就是这么个审法吗?”
鄂尔泰重新爬起来跪在雍正面前:“臣罪该万死!”
雍正又对着太医们咆哮:“干什么呢?还不快救人!”
太医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沉默的摇头,“武大人节哀”。
“啊……!”我哀嚎一声,拼命的挤压着他的胸膛,我给他灌气,捶着他的胸口,“你给我醒来,你给我醒过来!”
可是他仍然一点气息都没有,他太冷了,真的太冷了,把我的心都要冻成四分五裂了。
李卫在里面的牢房,拼命的捶打着栅栏:“河流,河流,你怎么样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河流,你怎么样了,放开我!”
可是,河流,我可怜的河流永远无法再说话了。
我拼命搓着他的双手,呵着热气,希望他能有一点点热度,可这一点用处也没有。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看到楚牧浑身僵硬的躺在我怀里,看到木头和殷素惨烈的横死在我面前,看到我的孩子像垃圾一样被丢进粪桶。我忍不住干呕起来,恨不得连心肝脾肺肾一起呕出来。
我怎么能忘,忘了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心比钢铁还要坚硬。我怎么能忘,被纵容了太久,忘了他是只噬肉的猛虎。我怎么能忘,被溺爱了太久,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皇。
“该死,该死!”我拼命的捶着自己的脑袋,我该死,我居然忘了,现在我要为我的放肆付出代价。
“武义”,雍正伸手想安慰我,在他触碰到我肩膀的那一霎那我忍不住尖叫,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雍正噙着泪,紧紧的抱住我,握住我的双手。我终于平静下来,看着他,用尽一切怨毒的眼神,“是你,是你杀了河流,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挣脱开他,疯狂的咬着他的肩颈,用尽一切的力气。
侍卫想过来拉,被雍正制止,他以冰封般的语调道:“常保死了,我要你们这些人统统陪葬”。
跪在地下的人瑟瑟发抖,可谁也不敢发出一声哀嚎。因为他们知道雍正的手段,他们死不要紧,只怕雍正一怒之下会累及家人。
口里传来的血腥,红了我的眼睛。可我还是觉得不解气,胸口像压了块大石,根本喘不过气来,我开始拼命扇自己巴掌,“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啊……河流!”
“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闻讯赶来的芸娘在夏雨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跌坐在河流身侧,几度捂着嘴痛哭失声。终于在最后,迸发出一声哀嚎,“我可怜的孩子,啊啊,我可怜的孩子!”
她抬起头,用嗜血的目光狠狠的剜着雍正,“河流并非妾身所出,他是圣上您的孩子呀!”
雍正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稳,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芸娘:“皇上大可问问武府上下,在芸娘嫁入武府之前,武家就已经有嫡子河流了!”单这一句话,比世上任何一句怨毒的语言,更有杀伤力。她要把皇帝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千倍万倍的奉还。
雍正面如死灰,目光毫无焦距的望向河流,“孩子……这真的是朕的孩子?”他伸手想去拥抱河流,被我恶狠狠的推开,“不,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不要用你的脏手碰他!”
“那么,究竟是谁杀了这个孩子”,瑾曦在一旁冷冰冰道。她或许是这里面唯一一个到现在还保持冷静的人。
“别假惺惺了,河流就是被你们打死的!”芸娘耐不住激动的哭诉道,“我可怜的孩子,你身前是受了怎样惨烈的虐待!”
太医:“常保虽然身上有伤,可是这些伤都不足以致命”。
雍正:“不致命,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太医:“这,恕老臣见识浅薄,无法……”
“你该死!”我红着双眼,“这是一条人命,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开口”。
瑾曦施施然道:“他怎么死的,看来还是要问问武大人了”。
芸娘:“娘娘什么意思?”
“本宫刚刚询问了这里的衙役,今晚只有你见过常保,也是最后一个和常保见面的”,瑾曦,“本宫倒是要问一问,为什么你前脚刚走,后脚常保就出了事”。
鄂尔泰:“莫非武大人唆使常保在宝亲王的食物上下毒,恐事迹败露,所以杀人灭口!”
芸娘:“你血口喷人!”
此刻我万念俱灰,全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不断的口中喃喃:“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干脆连我一起杀了,连我一起杀了!”我拼命捶打着雍正的胸口,撕扯着他的衣服,越哭越大声。我有满心的怨愤,无处控诉,“为什么,为什么就一个河流你也不肯留给我!”
李卫在里头急的大喊:“武义,武义!”
雍正紧紧的抱着我,惊痛交加:“你清醒一点,就算是为了河流,你给我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