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衣人转身去拔剑,却看见夏雨已经站在他身后,手里正艰难的举着他的剑。
夏雨乍见蒙面人回头,吓得有够呛。加上手里的长剑又沉又重,几乎没拿稳。没等她反应过来,手里的长剑已经落入了蒙面人的手中。
夏雨连连倒退,被石头一绊,摔在了地上。蒙面人却看也不看她,提着剑大跨步向我走来。
我脸青鼻肿,左眼皮鼓起个大包,几乎遮住了我所有的视线。
蒙面人却忽然崩溃,猛的哭出声来。不知是否即将手刃仇人的缘故,在这一刻,他卸下所有伪装,哭的痛彻心扉。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如此残忍?”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反倒越来越快。
他的脸上蒙着黑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看见泪水不断的从他复杂的眼睛里洒落出来。
“你该死!”他毫不犹豫的提起手里的长剑,刺向我的脖子。
“她还活着!”夏雨大叫一声。
蒙面人的剑在离我脖子近在咫尺的地方停驻,他毕竟犹豫了,哪怕那犹豫只是极短暂的一刻。
“你还想骗我!”握着剑的手,青筋暴露。眼神紧了紧,蒙面人再一次提起手里的剑……
“我知道的她在哪儿”,夏雨再次大叫了一声。
蒙面人的剑倏的停止,下一秒一个重重的巴掌呼在我脸上,“就算这样,你依然该死”。
我一下捱不住,登时便昏死了过去。待我醒过来的时候,蒙面人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拿剑指着夏雨,“快说,她在哪里?”
夏雨昂着头道:“在公主醒来之前,你休想从我口中听到任何”。
蒙面人紧紧的握着拳头,抑着声道:“你在说谎,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虚弱的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绑着。或许,在这个蒙面人眼里,我几乎等同于一个废人。
我偷偷向蒙面人的方向挪了挪,想伺机而动,却瞥见自己衣襟散落。我一向喜着男装,贪图它的轻简方便。可是男装在给我带来便利的同时,因为它粗迈,所以极方便被解开。我拢了拢衣襟,才发现腹部的伤口竟然被处理过了。我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竟是覆着一层蜘蛛网。蜘蛛网能止血的道理,生物老师在高中的时候有教过,可是我并不是那时候才知道的,仿佛已经知道很久了,也忘了很久了。是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呢?剧烈的疼痛让我捂住了脑袋。
胳膊肘子和落叶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蒙面人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动静,他眸眼一寒,提着剑向我走过来。
夏雨在身后大声道:“她的手臂上有颗梅花痣”。
蒙面人的脚步猛的停住,连着我也跟着抬起头来,我本来以为夏雨是为了救我,才扯谎说武家还有人活着,没想到竟是真的。
蒙面人顿时回过头,一把抓着夏雨的衣领,直接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她在哪儿”。
夏雨双脚离地,唯有拼命用双手抓着蒙面人,企图掰开他的掌心,却徒劳无力。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却愣是咬紧了齿贝一个字也没说。
蒙面人的眼睛跳了跳,猛的松手。夏雨趴在地上,不停的抚着胸口喘气,“我不会告诉你的,除非等我们安全离开”。
蒙面人缓缓提起长剑,夏雨面无惧色的回视着蒙面人。
却听“咚”得一声,黑衣人双膝跪了下去,“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他浑身紧绷,眼里有泪光涌动,“我再不去找她,她会死的!”声音带着颤抖,因为太过激动,他忘却了伪装……这个声音……分明是楚牧。
他把剑呈到夏雨跟前,“你可以捆住我的双手双脚,可以拿剑砍我,哪怕是等我找到她以后,你要了我的命,但请你告诉我,她在哪?”
夏雨被震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夏雨被眼前这个跪在她身前的男人深深的震住了,她不由自主的问:“你会为了那个女人杀人吗?”
蒙面人的背脊依旧挺拔:“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杀人,能命令我的人,她已经死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 唯独真相无法掩盖
夏雨接着道:“是你杀了他/她吗?”
蒙面人的剑骤然没入地面,他的眼睛一片死灰,“你不该问这个问题”。
连我也被他的异常举动给惊着了,那分明就是有什么。
夏雨自知失言,不再多话,把蒙面人五花大绑了以后,并没有伸手去取剑,而是去揭蒙面人脸上的面纱。
蒙面人虽然手脚被捆,却并不易对付。一个翻身,跃出两三米,虎视眈眈的盯着夏雨。
我叫了一声,“住手”,淡淡得看了一眼蒙面人道,“他的长相和今日这个事件并无关系,我们没理由窥探他人的隐私”。
“公主!”夏雨道,“他蒙着面,是怕咱们认出他来。若他是我们身边的人,岂不危险?”
我没有搭理夏雨,只是看着蒙面人道:“我有话要同你说”。
蒙面人满脸嫌恶的看着我,并不搭话。
我道:“你怎么知道蜘蛛网可以止血?”
蒙面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道:“你要对我说的只有这句吗?”他的眼里要喷出火来。
我:“是”。
蒙面人:“难道你不想为自己争辩?”
“没什么可以争辩的,”我看了看他,又道,“因为……你所指控的都是事实”。
夏雨微微一震,她扭过头呆呆的看着我,失声喊了一句,“公主”。
“你承认了?”蒙面人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伸长了脖子,叫着、嚷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他大喊大叫,气的青筋暴露。
“我会让你报仇的,但不是现在,”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可以死,但我希望我最能干的侍卫能查出真相,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将真相公布天下。到了那一天,我会死的”。
蒙面人看着我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我又对他道:“我有话要问你,你需得一五一十的回答我”。
蒙面人依旧不吭声。
我顿了会儿,对夏雨道:“你问他,他和武家究竟什么关系”
夏雨便冲着蒙面人道:“公主问你话”。
蒙面人的眼里闪烁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说话,他的眼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我:“你该回答我,如果你想知道武仪的下落”。
蒙面人默了会儿才道:“武家是我的恩人”。
“是吗?”,我直直的望向他:“我以为我该称呼你为武遂”。
蒙面人颤了一下,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闭嘴,武遂在他十岁那年就已经死了,他该死,这世上就不该有武遂!”
我又问:“你既知武仪的手臂上有颗梅花痣,想来和她的关系也极为亲密,怎么连她的容颜也不识得,还要依靠什么梅花痣来判断真假”。
蒙面人:“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尚在襁褓,况且……”他的话突然断了,只是看着我出神,那专注的目光仿佛就在看另一个人,“你和她长得很像,像到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坚信你是武家的女儿”。他的目光流露出怀念和宠溺,他在看着我的时候,仿佛能卸下所有的心防。
“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能看出什么相貌”,我话说到一半,转而盯着他看,“该不会……”我仔细在他蒙着面的脸上端摩,尽管看不出任何,“你说武遂在他十岁那年就已经死了?那一年,刚好也是武仪出生。看你的年纪和武仪相差也不过十岁,怎么,你离开那一年也正好十岁吗?”
蒙面人的眼神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我还听说,武仪出生的那一年,武夫人因为产后体虚难愈不久之后就过世了……”
蒙面人情绪变得焦躁起来,终于耐不住嘶吼道:“闭嘴、闭嘴!”
“看来,你离开的那一年,武家发生了很多事。如果你不是武家的人……你根本没有资格替武家质问我,不是么?”我对夏雨道:“我们走”。
“不行!你们不能走,快告诉我她在哪儿?”蒙面人扭着身从地上爬起来,他一心想要拦住我们,却被脚上的绳子绊倒。可他丝毫不在乎身上的伤口,只是一遍遍的追问武仪的行踪。
夏雨:“她在……”
我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啊,你好像不了解我。不要期望以任何的亲情来打动我,示弱和臣服在我这里是不管用的。这些只会成为弱点和把柄。谢谢你告诉我关于武仪的一切,我会尽心的扮演她的”。
青筋布满了蒙面人的额头,愤怒赤红了他的眼睛,他不停的叫嚣着:“不许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是么,没有证据指证我,觉得很闹心么?所以,打算用暴力来解决了啊。梅花痣可以被伪造,角色也可以被扮演,眼睛可以被蒙蔽,仇恨可以被利用,唯独真相不可以被掩盖。下一次,我希望你可以用真相把我送入囚狱,而不是拿剑指着我,让我觉得你既懦弱也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