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气极,抓住夏雨的手腕一翻,“小丫头片子,嘴巴愣是厉害,我这就把你剁碎了喂狗,看你家主子出不出来”。夏雨疼的嗷嗷直叫,却丝毫动弹不得。
“你好大的胆子!”许久不说话的嫡福晋开口呵斥道,她一遍又一遍的转着手里的佛珠,声音转寒,“你明知我素日吃斋念佛,见不得半点血腥,却偏在我眼前舞刀弄枪,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朱柏看出福晋是动了真格儿了,忙单膝跪地:“奴才不敢”。
“他带不走这丫头,那我呢?”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乍然响起,鄂伦岱领着一干侍卫缓缓踱步而来。众人纷纷跪下请安。
嫡福晋见是鄂伦岱,面色紧了紧,转而露出一抹嗤笑,“真是稀客,从你回京的那一天起,我就搬进了这园子,大半年了你都不曾踏进这园子一步,今儿倒是来了”。
“是你自己非要离开,可没人逼你”,鄂伦岱仍是面无表情,甚至连一句问候也没有,折了身就往外走。
朱柏见状,扭起夏雨的胳膊,一道跟着离开。
“你!”嫡福晋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明显在强压着怒气,“慢着,你要带她走,妾身自然是不敢阻拦。但是,你身边的这个侍卫,对我实在无礼。他在领侍卫府怎样逞凶作恶我不管,既然这园子是我的地盘,要从我这里带人走,首先要砍下他的双手”。
朱柏脸色吓得铁青,觑了一眼鄂伦岱,却见他面色面色平平,一句话也没有。朱柏见状,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颤着手拔了剑,真就往自个儿的双手砍去。
鄂伦岱伸出手轻轻按在朱柏的手腕上,久久注视着嫡福晋的眼睛,突然道出了一声“好”来。
这一身“好”,把朱柏吓得不轻。又听鄂伦岱道,“就同你所说的,我不管你这园子”。
话落,折了身,就往园子外走去。朱柏侥幸逃脱一劫,忙不迭得跟着走了。
鄂伦岱一边大跨步往外走,一边大声下令,“都给我盯紧了,这园子要是飞出一只苍蝇,杀无赦!”
夏雨提着裙摆,对着嫡福晋“扑通”一声跪下,“谢福晋救命之恩”。
嫡福晋看也不看她道:“出来吧,他们都已经走了”。
我缓缓从阴暗出走出来,“谢福晋相救之恩”。
方才我被朱柏追赶着,本想拐道弯趁机逃跑。谁知刚一拐弯,迎面就撞上了嫡福晋。前有狼后有虎,死路难逃。可更加没想到的是,嫡福晋竟然会出手相助。
“是若诗连累福晋了”,我有些不安,“若诗一定会尽快想办法离开,绝不拖累福晋。只是……现在鄂大人就守在外头,我……”。
“跟我来”,嫡福晋转了身道,“这园子有一处密道,直通外头。你们出去后,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说话间,已到一座不起眼的偏屋前,“进去吧,密道就在里面”。
“若诗还有一事相求”,我也不等她允可就迫不及待道:“福晋可知这园子里关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嫡福晋:“我在进园子的头天,就吩咐丫鬟们将这园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我见她不像说得什么假话,便作揖告辞:“福晋对若诗的恩情,若诗来日自当报答”。
嫡福晋定定的看着我,转着手里的佛珠面无表情道:“不必了,从今往后不许踏进这园子半步,因为我也不想见到你们”。
嫡福晋一向不喜见我,今日出手相助已是托了佛祖的福分。我知趣的不再说话,同夏雨一道进屋寻找密道。哪知才刚踏进门坎半步,身后的门突然关上。我赶紧伸手去推门,没推动,却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
夏雨见状,紧跟着去推窗,才刚推开一寸,又被人强按着锁上了。我转身挥起一个板凳,向窗户砸去,砸的窗扉晃动,落下一大片灰尘和木头渣滓。
只听外头嫡福晋一声呵斥:“把门窗都给我钉起来!”紧接着呯呤哴的声音四处齐响。门窗是再也推不动了。
我一边砸着窗户一边环视了一眼屋子,大叫道:“去拿烛台”。
夏雨立刻明白我的用意,迅速将蜡烛从烛台上捋下。没有蜡烛的烛台仿佛击剑手手里的剑,有着又尖又细的剑柄,平常穿在蜡烛中间来固定蜡烛所用,十分的尖锐。我和夏雨一人拿了一个烛台从窗户雕花的缝隙中扎进去。银色的尖刺儿进去,红色的尖刺儿出来,但听外面哀叫声不断。可尽管如此,呯呤哴的声音并没有停缓。一时间,敲打声、哀嚎声、撞击声,各种声音齐响齐叫齐呼。不少片刻,门窗都被木板封死,连砸也砸不动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不是哀求而是警告
我和夏雨也没了力气,加之我之前被黑衣人所伤,早已虚脱的瘫软在地上。更难熬的是,整个屋子里找不出一滴水来。
嫡福晋在外头道:“要不了几天,你们即使不被渴死也会饿死了”。
我虚弱的靠在门扉上,汗渍已经把内衫浸透,“福晋难道忘了鄂大人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我以为福晋早已看透了这些”。
嫡福晋:“是你好像忘了,我不仅是鄂大人的妻子,我还是领侍卫大人的嫡福晋。他怎么对我是一回事,可若是他被毁了,那我就什么也不是了。不能给家族带来荣誉的女人,只会被家族抛弃”。
我:“你不能害他,却又恨他,所以你想赢他?”
嫡福晋:“是,我不仅要杀你,还要比他更早的杀你”。
我:“那福晋刚才又何以救我?”
嫡福晋:“你和侧福晋狼狈为奸,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她派来杀我的,我又怎么知道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凶器或者会不会拿簪子扎着我的脖子来威胁我呢?你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啊”。
我:“福晋是在意当初鄂大人被贬时期,我扶持侧福晋当家这件事么?其实福晋大可不必在意,赵子龙的本事就算再大,当家的还不是刘备么。福晋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您做一天的嫡福晋,侧福晋就要屈居在你脚下一天。无论侧福晋多么得宠,您的地位都不会动摇,这就是权势。年轻美貌的肉体会随着时间老去,只要有钱有权,永远会有更年轻更美貌的肉体。可是权势反而会随着年限的积累逐渐增强和膨胀。”
嫡福晋哈哈大笑:“你说的动听极了,可是我还是要杀你”。
我:“放了我吧,我会成为福晋的力量的”。
嫡福晋:“你这是在哀求我吗?”
我:“不是哀求,而是警告”。
嫡福晋:“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好吧,我把这当做是你临死前的哀求,但是我并不打算听从”,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我再说一遍,这不是哀求,而是警告。趁现在,还是放我出去为好”。
嫡福晋:“最近我吃斋念佛,见不得血腥,要是你自个儿把自个儿饿死,就怪不得我了”。说罢,转身离去。临了,又对着侍卫吩咐:“你们几个,轮流在这里守着。听着,不管里头发出什么声音,说出什么话,任何人包括你们都不许靠近那屋子百步。我就看看,她那张厉害的小嘴对着一个空房子还能生出什么花样来?”
夏雨:“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合上眼睛:“歇一会儿吧”。
夏雨有些焦躁:“奴婢听说,没有水的话人就活不过三天。刚才公主和嫡福晋说话的那会儿功夫,我把屋子上下全都搜过了,只有这些床啊、桌子、凳子,除了木头还是木头,连一滴水都拧不出来。咱们现在虽然乏得紧,可是再过些时候,肚子饿得直打鼓,只怕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你和外面的侍卫比,有几成的胜率?”
夏雨的声音瞬间奄了:“一成把握也没有”。她跟着乖乖蹲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坐立不安了,“可即便是这样也比在这儿等死强”。她见我闭着眼睛不回答,急躁的爬起来,对着门板又踢又喊,什么好听难听的话都说尽了,外面的侍卫没个理她。
夏雨终于闷不吭声的坐到了地上,等到日头偏了西,她的脸色越发晦暗。她见我仍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门扉上,终于耐不住焦躁,自行去拿了凳子,抡起来就往门上砸去。这凳子本身就重,举起来极耗力气。夏雨把门砸得砰砰直响,木头渣滓四溅。可是门板实在太厚,她的努力没有得到任何效果。连门外的士兵都对这里的异动失去了兴致,刚开始他们还盯着,现在早已是爱搭不理的,连嘲讽的眼神都懒得再给一个了。夏雨终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沮丧的瘫在了地上。
我缓缓道:“我有一百种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却没有一种方法能用来对付外面的士兵。贸然的从这屋子出去,别说三天,恐怕我们连一天的时间都活不到”。
“公主”,夏雨面无血色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她虚弱的从地上撑起来,后退一步,双手顶着额头郑重的跪伏在地上,“奴婢不需要一百多种方法,请告诉奴婢一种吧。生着的人怎么可以以死亡的心态活着?”她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以为我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