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阿哥道:“当初十三哥这样,现在你也这样。十三哥会离开,是因为他没得选。可你为什么也这样?若诗,告诉我为什么,爱情究竟是什么?”
我淡然道:“十六阿哥请回吧”。
十六阿哥气道:“蓝若诗,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倘若你敢伤害四哥,我绝饶不了你!”
我提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我只是想尽可能的减少伤害。可是爱情就像一柄双刃刀,我选择是伤害,我不选择也是伤害”。
我缓了缓,继续道:“可有时候‘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留给别人的伤害远比‘选择’或者‘不选择’要痛多了。它就像是慢性毒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腐蚀着伤口,直到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我已经有了一把钥匙就不需要第二把了。选择或者不选择,对另一把都是一种伤害。所以,就应该更快的作出抉择。尽管当时会很痛。可是不管伤口再红再深,都会有痊愈的一天,至少以后都不会再痛了,对吗?”
十六阿哥:“……”
那一晚,夜凉如水。唯独李卫没来看我,但那晚的箫声响了一夜未歇。
手术台上的细节是我一直不敢回忆的事。至今回忆起来,也只记得成片的腥红和黯沉的乌黑。虽说用了麻沸散,但古时的药效并不是顶好,真痛起来,只恨不能就这般死在了上面。
瑾曦形容那晚的情形,一直心有余悸。只说自己好长一段时间看东西都觉得是血淋淋的,吃着米饭都让她觉得又红又腥。四爷是绝口不提那晚的事的,后来见了四爷手臂上的伤口才知道,当晚大夫说我失血过多,熬不过当晚,是四爷割破了手臂,硬灌了我下去。我就是这般硬挺了过来。
也许是天可怜见,要留我这条贱命在这世上再历练一番,否则若是血型不符,我当下便是死了。
就这么奄奄一息的熬了几天不见醒来,血块臃肿,青乌紫斑,形迹可怖,让人不忍正视。十六阿哥之前固有疑心,如今见了这般景况,只觉愧疚难当。有人想劝四爷放弃,刚提了个头就被四爷命人拖出去,打了几十个嘴巴子。
李卫见我形若枯槁,水米难进。瞧着揪心,就每天盐水糖水的给我灌下去,竟渐渐也有了起色。他原本也未多想,只是想着总归不能叫我饿着,未想却歪打正着,反倒救了我一命。糖和盐本就是人体不可缺少的元素,而且糖和盐水配在一起就是医院里常用的葡萄糖,俗称‘盐水’。很多人以为盐水一定要注射到血管里,其实不然,喝下去也是有效的,只不过吸收少,见效慢。
先前虽然没能法办了八爷,但郑州城一干官员可没那么好运了。在我养病期间,四爷以雷霆之势,将郑州一干涉案官员纷纷法办,首冲朱启令。原来城南遇见的那个疯老头原名张盛,是一名师爷,曾在朱启令门下当差。跟着朱启令干了不少缺德事,还迫于朱启令淫威,乱棍打死了为母拾米的孝子。
哪知天道轮回,朱启令见张盛的小女生的美貌,意图霸占。张盛的发妻自然不允,苦苦哀求不得反被推入水池淹死。小女不堪屈辱,一头撞在了假山石上,当场暴毙。一夜之间,妻女暴毙,家破人亡,叫他如何不恨?
张盛为躲暗杀,假意装疯卖傻。可老天总爱作弄世人,张盛又为那孝子的老母所救。那老母自儿子死后,就精神失常,不想竟救了杀儿的凶手。
张盛晴天霹雳,幡然醒悟。将一干官员的罪证纷纷收集在随身的一根木拐内,期待有一天能遇青天,为民伸冤,也替自己妻儿和那孝子报仇。
四爷正是根据他提供的罪证,将涉案官员一律法办,朱启令斩立决,其余交大理寺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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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兴,玉露凋伤,峡气萧森。风携了玉笛飘香,天坠了银河垂地。我身子已渐好,初换了秋衣,独守着红烛香案,心绪摇曳。夜寂静、笛声碎,湿庭凝了重露,抟风卷了落槐。我大病初愈,本该好生休养,只是被秋牵了愁肠,夜不能寐。
四爷私语,字字犹在耳旁。四爷的恩情我回报不起,十四的深情我亦无法辜负。恍若风中残烛,动了便是灰飞湮灭,坚持便是耗尽了一生血泪。十六阿哥说的对,既是无意,又何苦迟迟不复回?我早不该久留。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敧,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不知不觉竟在红烛上刻下个‘四’二字,一惊,将红烛打翻了去。
瑾曦从门楣旁护了烛盏过来:“格格,怎么了?”
我静了静,道:“没事,去替我取几本古诗集来”。
瑾曦一面应着,一面道:“格格要念书?”
我道:“我要写信”。
瑾曦喜道:“是给十四贝勒写信吗?十四贝勒什么时候又来信了?”
我笑了笑,摇摇头。瑾曦道:“霍,那就请外面的先生代笔就好啦”,又说,“格格明明不识字,每次写信都要不停的翻书。费半天劲也写不了几句。更何况格格现在都病成这样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回过神来,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信,需格格亲自动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曲终人散
晨曦,天边才出现一道隐约的亮光。
瑾曦:“不好啦,不好啦,格格不见了……”。
四爷首先冲进来,左右看了一圈就脸色铁青的立在房中。手逐渐蜷成拳,骨骼僵硬的握着。李卫跟着冲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十六阿哥随后跟进来:“人呢?”
瑾曦拖着哭腔道:“格格昨晚突然说要看书,瑾曦就去取了。可是半夜里瑾曦醒来,想看看格格安歇的怎么样,就不见格格。瑾曦以为格格去起夜了,可是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格格回来,这才见桌上留了一封书信”。
四爷飞快的夺过书信,手忙脚乱的拆开。书信上却只寥寥几字:“已去,勿念”。
信飘然落在地上。四爷吼道:“追,快去追!”
瑾曦待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走远了,才手忙脚乱的跑到床边敲了敲:“格格,他们走了”。
我从床底下爬出来:“好,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上路”。
“是”,瑾曦去取了行李,又去牵了马,“格格果然料事如神,嘻嘻,恐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格格还在这房子里……”
瑾曦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已经看到四爷骑着一匹快马就守在大门外,他盯着我,嘴角上扬着,眼里却流露出冷峻的神色。
我心里惊疑不定,努力笑着叫了声:“四爷”。
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马鞭断了,我跟着一震。那马鞭原是由牛皮包着金丝楠木特质的,不但珍贵而且坚固,现在却叫四爷一只手就硬生生的给折断了。他咄咄逼视着我,眼睛仿佛能噬人:“蓝若诗,你不要逼我太甚!今天我就将话说明白了,我喜欢你。那一剑差点要了你的命,也差点要了我的命,我那时就下了决心,只要你活过来,你就得是我的,哪怕你恼我恨我,我也再所不惜!”
我不防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见他眼中一片灼热,似是焚焚欲燃的火苗一样。我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他却翻下马来,一把住我的肩头,不等我反应过来,霸道而温热的双唇已经覆上我的嘴唇。我大惊失色,本能的挣扎,牵动腹上的伤口一阵巨痛,情不自禁“啊”了一声,他却趁机攻城掠地,霸道的气息的夺去我的呼吸。
这种近乎蛮横般的掠夺,让他的气息充斥着一切,如同天罗地网般无可遁逃。他的手臂突然一松,我立刻不假思索一掌掴过去,他手一错已经扣住我的手腕。他的目光像火一样灼热,胸口起伏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
我刹那惊愣,转而手足发凉。不仅是因为我意识到刚才这一巴掌下去意味着什么样的后果,更是因为唇上他的气息是如此霸道而热烈,如同点燃我心底最深处的隐秘。
他却忽得松手,只听清脆一声,自己给自己狠狠的掴了一巴掌。
我浑身俱是一震,在慌乱失措的万分之一秒,无法思考地转身拔腿就跑。
四爷跟上来,却并不靠近,只是远远的站着。
我抱着胳膊趴在树底下,募得‘哇’得一声哭出来。我其实并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害怕,十分的害怕,四爷的爱就像是藤蔓一样扼着我的呼吸,就像毒液一样侵蚀着我的理智,仿佛要将我的心掏去了一片,硬塞入一种生硬的东西来。这种彷徨的感觉让我害怕,让我本能的想要抗拒。
我的心里乱到了极点,又想起十四爷来,心中又是一阵牵痛。我擤了一下鼻子,将心一横,脸一扬大声说:“因为我不爱你!”
这句话清清楚楚,他浑身一震,我也是一震。
他猛的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却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只是望着我,就像是做梦一样,他嗯了一声,过了很久,才涩声道:“这就是你心里所想?”他的音调平平,隐隐蕴含着可怕的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