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不能貌相。
房间一片寂静,隐约还有憋着哭腔,抽气的声音。
“恭喜师兄,收了个好徒弟!”锦遥虚弱中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了沉静。他拍拍正在纠结中的男子的胳膊,挣扎着想坐起身。
“慢点……”男子眼明手快的扶住他的身体,语气里泛出几分无奈。“我扶你起来!”
“咦……”涂钦容眨眨眼,见到锦遥对她微笑眨眼之后,再瞥到那男人投来的冰冷眼神,眼角再次抽抽。
错觉,刚刚一定是错觉。
“容儿,这是你的师伯锦越!”锦遥指着一脸冰冷的锦越,对着她解释道。
“师兄!”
“她是你的女儿,这,就是你十二来年不曾回凤谷的原因!”锦越越说越生气,全身开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那个就是师兄你的徒弟吗?和我想像中……”锦遥太了解他的师兄锦越,见他动了真怒,岔开了话题。“师兄,我有话要和你谈谈。”
“正好。”锦越瞅了他一眼后,对红着眼的越逍道:“你先出去吧。记住我的话,下回流泪,便不是我锦越的弟子。”
“呃……知道了,师傅。”越逍再次用衣袖抹了抹残留在眼角的泪水,小声的回道。
涂钦容双手抱胸,饶有兴趣打量着眼前神态各异的三个男子,嘴角轻翘。隐忍在身体里将近二十多年的恶作剧因子,跃跃欲出。
☆、订下娃娃亲
深墨的星空,繁星点点。皎洁的月亮,悬挂在半空中。
涂钦容伫立在星空下,仰首,凝望着忽明忽暗的星辰。
不知怎地,她的眼前浮现出初见越逍时,圣洁清高的模样。
“越逍,你离我站那么远做什么?”涂钦容噙着一抹微笑,偏过头。
越逍沉默不语,静静立在她的三丈之外。身后的纸窗透出来的烛光,仿佛散发着神圣的淡黄光晕。
“师傅说,说让我们出来,所以……”越逍始终低垂着脑袋。闻言,如受惊的兔子般,惊慌失措。不小心瞥到她漆黑的眼眸,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别退了,再退你就要撞到窗子。”
咣哐。
重物撞向木头的空响。越逍捂着后脑勺,眉毛眼睛都挤到一块子,他的身体往前挪了挪,还是小心保持他和涂钦容之间的距离。
“喂。我是洪荒野兽吗?”
“不是,你只是位姑娘。”
“是啊,我是姑娘。”涂钦容再次抚下自己的脸,想她来了这里都好久天了,从未见过自己的样子。手上传来一片光滑,没有预想的坑洼。扬眉,问道:“我的模样很吓人吗?”这么一问,她的眉头皱在一起。这什么问题!难不成和小孩子呆在一起,她的心智也受到影响?
她爹横看竖看都是美人,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不可能丑到哪里去,更不可能吓到人。
“没,没有。”越逍如泉水般清澈的星眸,微敛。他的声音细如蚊声。“姑娘……姑娘的模样……”
“说什么呢?”涂钦容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上前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走到朦胧的月色下。“你离得那么远,定是没看清楚,现在。”她双手捧正他低垂的脸颊,“仔细看清楚,然后告诉我……等下,你,你别哭啊。”
越逍绷紧着身体,怔怔望着面前的涂钦容,斗大的眼泪,哗啦啦的流泻出来。
“喂。我开玩笑的,不看就不看,也用不着哭啊。”涂钦容这回算是见识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的真意。
眼前这位翩翩公子,简直是水做的,不过开个玩笑,至于哭这么伤心吗?
不对,我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这一切应该是以前那位容儿的心思吧。
“呜。呜呜。放开我。”越逍透着面纱下传来的温热,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好,脑袋一片空白的他,眼泪像是串线的珍珠般,往下淌。
“放开?”涂钦容眨眨眼,闻言定睛一看,放在越逍脸上的手,不正是自己的吗?“我放开,马上放开。你别哭了,成不。”
“呜呜。嗯……”越逍吸吸鼻子,微微点头。
涂钦容见机不容失,手从越逍的脸上拿开,他那块沾满泪渍的面纱,随着她抽手,跟着飞了起来。
越逍那张一直隐藏有面纱下的华颜,暴露在如水的月华下。
怦。怦怦!
涂钦容瞬间屏息。
越逍一袭白衣伫在黑暗之中,绝世的容颜微微惊愕,蓄满泪水的眼眸,闪烁着华光,明亮如天上的星辰。
夜风轻拂他的衣角,衣玦飘飘,平增上几分仙骨。
微微张翕的红唇,引人睱思。
涂钦容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若不是早见过锦遥绝代风情,她怕是……同时心中不由对他蒙面有了新的解释。
再过几年,这少年蜕下青涩的感觉,换成成熟的风情,又有哪个女人能躲过他的手心。
很多年后,涂钦容仰望星空时,每每浮现越逍纯真到不掺杂质的眼神。再回头,那个依然云淡风清星眸,默默相许。好在,好在她当年没有放手。
夜凉如水,只余下两个人的一呼一吸声。
“怎么回事?”锦越刚刚才锦遥谈完话,推开门,正好看到他们在月下的相对而望。“逍儿,你的……”他问话间正好瞥到涂钦容手上攥着的面纱,转过头瞪着她,冰冷的眼眸里冒出幽幽蓝光。“你为何要摘掉他的面纱!”
涂钦容对他质问的口气,砸砸嘴,无视他的怒意,抬手递到越逍的面前。“喏。快蒙上吧。”
咔。
锦越传出手骨挫响。“你。”
“师兄,你不是一直在犹豫吗?现下容儿她这么做,不正是天意。”锦遥在他的身边出现,对于眼前诡异的画面,先是一怔,过后,他扬嘴轻笑。“容儿的眼光真好,难为我刚刚还一直要师兄把越逍许给你。”
“许,许给我。”涂钦容完全懵住。
越逍停止了哭泣,他救助的眼神望向锦越身后,神情和善的锦遥。
锦遥温和微笑,轻轻颔首。
越逍晶莹润玉的脸颊,轰得一声,涨得通红。他羞涩的瞄了眼正在发呆的涂钦容一眼后,掩面跑向房中。
我,我是喜欢他,没错。可是。涂钦容望着越逍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弟,你如意了。哼。”锦越横了他一眼,尾随着越逍走进房中。
“师兄啊。越逍许给我的女儿姬月容,何错之有。”锦遥笑嘻嘻的在他身后,轻声道。
“逍儿可是我花了十年心血……”锦越倏地停下脚步,闷声道。
“不舍就不舍,干嘛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吓坏了逍儿的妻主,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他。”
“你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变过,罢了。”
“谢谢师兄成全。”锦遥对着他的背影,深深一鞠。可惜背对着锦越没有看到。
姬月容(涂钦容)自认阅人无数,却一直没有看清楚,这个相处好几天,性格变化莫测的爹爹。她闭上眼睛,吸深一口气,走到他的面前,缓缓道:“爹。”
“容儿。”锦遥漆墨的瞳孔里闪过喜悦。他飞扑到姬月容的面前,用力的抱住她。“刚刚师兄全告诉我了,是你找到千金难救的宝心丹,救了我的命。”
“爹,你一定是狐狸精投胎的。”姬月容撇撇嘴,从他的怀里挣扎下来。“狡诈,别想转移话题。”
“呃。容儿别生气。逍儿是个好孩子。爹喜欢他!想让他做你的正夫。”锦遥带着近乎讨好的笑容,望着她。
“你。你不会是因为喜欢他,就帮我订亲吧。”姬月容瞪了他一眼,往后退了几步,指着自己娇小的身躯,微怒道:“你看看我现在才多大,我不想那么早就被人栓,而且我。”
“那你是觉得越逍长得不好,不喜欢?”
“这个。”姬月容的脑海里自然浮现出那张令她惊艳的脸,摇头。“他那个样子,还叫长得不好?那天下的女人得自尽了。”
“容儿,你应该说是男子才对。沧穹国的女子从不会为容颜烦恼。”锦遥端起慈父的表情,小声的指正着她的口误。
“也对,沧穹都是女人出来做事。”怎么忘记我这回穿到了女儿国呢?姬月容拍拍脑袋,暂时不能适应这个貌似女尊男卑的世界。“可我现在要说的,不是长相问题,是feel,感觉啊。”
“飞儿,感觉?”
“对,没错。我们都是小孩子,哪来的感觉啊。”
“感觉可以培养的。我一眼就能看出逍儿他,是师兄精心培养出来的孩子,我不要白白便宜姬卓宜的女儿。”
“那要是我遇到那个让我有感觉的人,越逍怎么办?”
“逍儿是正夫,会大度,你把那人娶回家做待夫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