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上,锦遥静静的躺在上面,嘴角微微上翘,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父亲特有的慈爱。
“呼……吓死我了。”涂钦容缓缓走到床边,停下了脚步。放下包袱,她来到他的身边。“爹,我帮你找到药了,你。啊……”她抬眸,一个蒙面的白衣男子站在她的面前,他的手扼住她纤细的手腕。
“你是谁?”男子低沉的声音,自面纱后面传来。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涂钦容半眯着眼,愤怒的瞪着这个凭空出现的男子,“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里,还有,你要对我爹做什么。”
“爹?”男子孤傲的眼眸微怔,瞥了眼正在沉睡的锦遥,挑眉审视着涂钦容。“你说你是他的女儿……”
“放开我……”涂钦容手暗自使劲,无奈对方攥得太紧,根本就不能挣开。俄顷,她放弃挣扎,皱起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管你是谁,我感觉得到你不会伤害我爹,能放手吗。”
“你,手里拿着什么?”男子松开了手,径自抢过她手中的玉瓶,拨开木塞,凑近鼻端。
涂钦容握紧空了的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小心的打量着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
“这是以红参为引,炼出来的宝心丹。”男子放下玉瓶,眼神中闪过莫名的光亮。“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救我爹。”
“嗯,这药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男子轻轻颔首,俯下身体,扶起昏迷的锦遥,喂他吃下一颗丹药。
涂钦容面对这个冷漠的男子,暗自咬牙。刚刚那一扼一抢之中,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她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一定要变强!这个世界为有强者才能掌握生存的法则。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男子抬眸,斜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过令人难以察觉的憎恶。“现在,我要帮他动功行血,你到外边帮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知道了!”涂钦容没有反驳他的话,咬牙切齿回道。
“等下。”男子凝视着她离去时,小小的背影,突然开口叫住她。他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怀疑。“我提醒你,任何人中包括你本人。”
“如果我爹出什么事,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涂钦容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她软软的童音中夹带着一丝阴冷。
说着,她高傲如女王般,挺直了腰慢慢踱出房屋,转身在门要合上的瞬间,她冷如冰雪的星眸,和那神秘的男子的冷漠眼神,在空中相遇,撞出火花。
蓬的一门,合紧的木门阻断了两个人视线,立即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那男子垂眸,手轻抚了下锦遥的脸颊,寒冰般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师弟,你的女儿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涂钦容半坐在门前的青石阶上,独自坐空了多少时光,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这么轻易的让一个陌生人,单独和锦遥呆在一间房内。
她抬起头,澄青的天空,逐渐暗下来,缓慢地侵蚀着微亮的浮云。
她眼睛酸而干涩,闭了闭眼,扶着身后的墙站起身,腿已然有些麻木了。此刻传来门被开启的声音,接着是听不真切的脚步声。
前方也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望去,一位白衣少年,正朝着她慢慢走来。
☆、白衣少年
他慢慢行走,周身仿佛围绕着一圈淡银色的光芒,为他驱赶了黑暗。
走近时,面纱下那双明亮的星眸,灵动出尘。
涂钦容整个人都沉醉在他那双纯净的淡墨色的瞳孔中。
如果说锦遥是天上的月亮,那么……这个少年便是天上飘渺的云彩。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展现出同样的风华绝代!
怦怦怦。
她的心跳,越来越剧烈。
白衣少年瞥见她探寻的眼神,脚下一顿,垂下薄薄的眼睑,不再看向她。
涂钦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暗算纳闷。见他无视她的存在,绕过她直接往房屋走去。她抿抿嘴,手往他的左肩搭去。
白衣少年的脑后似长了一双眼睛般,肩往下微微一滑,正好避开她的手掌,飘了进去。
涂钦容怔忡片刻,手掌缓慢的合拢,她连那少年的身体都没有碰到,仅于一丝虚无的空气……
可恶……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竟然这么轻松的躲过她如此凌厉的一抓。
等等,真奇了怪了,不认识的人一下两个都往她家跑。
“喂……你给我站住。”涂钦容在他的背后,拧着眉喊道。那少年听到她阻止的声音,脚上走得更快。“你现在不能……”
“越逍,是你吗?”那个神秘男子的声音,突然在门外的上空回荡。
“师傅,我回来了。”越逍停下脚步,恭敬的站在木门前方,用少年特有的清脆声音回答。“徒儿没用,走遍整个镇都没有寻到师傅要的红参。”
“进来再说。”那男子的声音迟疑片刻,低声道。
越逍推开了歪斜的木门,走了进去。
为什么偏要我出来?涂钦容在旁边闻言,感觉十分的不爽。要不是看在你是真心要救我爹……哼!
她收拾好慌乱的心情,拍拍裙角下的皱褶,仰首走了进去。
越逍端正的跪在神秘男子的面前,沉默不语。
那男子抬眸冷瞥进来的涂钦容一眼后,皱眉。
涂钦容挑眉,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站住!”男子在她离锦遥还有三步的时候,冷冷叫住她。
“凭什么……”涂钦容此时此刻的心境,恢复如初。对男人寒冰般的眼神,再没半分的慌乱,略带着几分挑衅道:“你站在我家的地上,坐在我家的床上,看着我家的美人爹……我没叫你离开已经是给你面子,你还命令我,笑话。”
男子哪里料到涂钦容先前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出门呆了一会后,整个人,不论是气质上,气势上,和反应上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他微微垂眸,掩住了眼中的思绪。
“姑,姑娘!”越逍跪在地上,半仰头凝视着涂钦容,星眸里闪过微怒。“你怎么能对长辈无理。”
“长辈?”涂钦容长眸半睐,瞅了下冷眼瞪着自己的男子,又扫了下越逍那双令她惊艳过的星眸,皱眉道:“对于我来说,你们是不请自来的陌生人,何来长辈之说。”
“果然是流着皇族姬家血脉的女子!”那男子不怒反而笑,瞪着涂钦容的眼眸却越发的冰冷。他修长的手指,抚了抚悬念在腰间的长剑,沉沉道:“你信不信,我能在一秒中内取你性命。”
“我信!”涂钦容铁青冰冷的小脸,倏地天真无邪,她眼神越过男子,对着他身后的锦遥,微笑道:“爹,有人想杀我。”
“遥师弟……”那男子眼瞳微缩,扭头望着床上的锦遥,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裂痕。“逍儿……”
“怎么回事?”涂钦容正要朝锦遥扑去,腰间一紧,勒往她前进的步伐。她低头一看,一根纯白的缎带,绑住她的腰间。循着看过去,另一头出现在越逍的手中。她眼瞳微收,怒道:“越逍,放开我。”
“师命难为,还请姑娘见谅!”越逍低头避开她快喷火的视线,手中的缎带倒没半分松开的意思。
“亏我刚刚还挺欣赏你的,现在……”涂钦容见锦遥近在咫尺,却不能扑到他的怀中,去感觉他的温暖。她用手撕扯着腰间,那条光滑的缎带纹丝不动,还有越勒越紧的迹象。
锦越刚刚的所作和越逍现在的所为像一条导火线,完全点爆担心锦遥病情的她,一直在压制着慌乱的情绪。
素来冷静的头脑,完全不受控制。她陡然大声吼道:“你真是令我感到讨厌,放开!”
“对,对不起。”越逍微怔的抬眸,见到她眼中的厌恶之色,纯净的星眸染上一层水泽,很快的,晶莹的眼泪从眼角划落。“呜……呜呜……请你不要生气!”
呃……为什么我要有罪恶感。涂钦容抽抽嘴角,眼睁到了极限,她感觉到脑袋里一片混乱,这个画面让她想到初见锦遥时的情景。
这……这也太柔弱了吧,不过只是说话重了点,眼泪就流出来,真是和我爹爹有得一拼。
她想到了真心疼爱的她的锦遥,心下软了几分,张翕几下嘴唇,准备说点什么去安慰下他。
“越逍……收起你的眼泪!”男子背对着他,剑眉完全纠在一起。“我说过,你若在轻易落泪,便逐出师门。”
“啊!师傅……我,我没有哭。”越逍抽抽鼻子,空在旁边的手,胡乱的抹了把眼睛,自认为能瞒天过海。
涂钦容再次环视这对师徒,抽抽嘴角,完全说不出话来。
初见时圣洁的风骨,灵动的眼神……眼前这个眼眶红如兔子,却非得强调自己是只狐狸的少年完全打碎了她对他的美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