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浅浅的梦呓,在她小小的嘴边溢出。手往空中一挥,触碰到一个微凉的身体,她先是一怔,很快的张开了眼睛。
“爹?”她撑起身体,半坐在床上,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抬眼看到锦遥安详的脸,和一抹满足的笑容。她的心中一热,手支在床板上,脸凑了过去,印上了一个早安吻。“大懒虫,快起床!”见他没有半点动静,乌黑的眼睛转了转,伸手在白皙的皮肤上,轻轻一掐。
锦遥依旧平静的反应,让她皱起了漂亮的眉头,心不由的慌乱起来。
“爹,你醒醒!”她把脸贴到了他的胸口,感觉他的心跳声都消失。
渴望了多年的关爱,即将得到的瞬间,反手把她推入更加黑暗冰冷之中。
“以一个大夫的名誉,我,确定你爹他只是身体虚弱。”
陈隐的话,像是在海洋中亮起的导航灯,她来不及细想,转身跳下去,慌乱中,不小心拖到了锦遥的衣带。
哐啷一声,涂钦容脸色一变,扭头。
锦遥的上身垂到床上,脑袋磕到了硬绑绑的地上。
“呀!”一阵手忙脚乱的搀扶,在锦遥的头上冒出几个肿块后,画上了句号。
涂钦容半跪在地上,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暗自微微沮丧:“现在的身体真是柔弱,才百来斤的人扛起来这么吃力!”
她的手轻抚到锦遥混乱中磕到的后脑勺,顿时长呼一口气,“还会肿起来,说明人没事不对……”她从地上弹起来,擦试下额角的汗珠,提着裙子向门外疾步而行。
艳阳似火,照射在这个宁静的古镇,明亮温馨。
涂钦容这一回十分清楚医馆的方向,她脚下没有再停顿,提起自身最快的速度,往街道上的药堂跑去。小小的身影,极速的穿跃,所到之处,只是残留一抹浅淡的黑影,很快在空气里消失不见。
“陈大夫!”涂钦容人还未到达医馆,呼吸急促地大声喧哗。
“姑娘……”一个门童打扮的小姑娘,迎面而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人在何处?”涂钦容双手攥住横在面前的胳膊,喘着粗气打断了她的话。见她此刻怔忡的表情,向来淡定的脸上,闪过怒意“她人在何处!”
“呃陈大夫正在里面……”小姑娘似乎被她瞬间冷如冰雪的眼神吓到,颤抖的手指身医馆内的第二个门,低头小声回道。
涂钦容推开她,直接闯入药堂。
陈隐正在为一位患者施针,耳边忽闻到门外急剧的脚步声,略一抬头,视线在空中相遇。
等等!她张翕着嘴唇,无声地制止她的前进。
涂钦容瞥了她手下的迟暮老人,咬着唇学着她无声催促道:快点!然后放下了布帘,在外边来走的走动着。
陈隐没有遗漏她焦急的神情,见她压抑自己的情绪,退了出去,她微微诧异,随后赞许地扬起了嘴角。凝神定气,加快了速度施针。
不一会儿,她掀开了布帘,走了出来。
“陈大夫!”涂钦容走到她的面前,正在开口说些什么,陈隐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闪身走入后堂。
涂钦容来不及细想,尾随她的背影而去。
陈隐等她走到门口时,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涂钦容顿住脚步,疑惑的瞅了她一眼。
“放心,若我是恶人,无须这么麻烦。”陈隐晃晃手中的药瓶,若有所指,姣好的脸笑得宛如狡黠的狐狸。
“现在你想杀我,易于反掌,可……我现在的命很金贵!”涂钦容在见到她的刹那间,焦虑的心情奇痕般平静下来。她扬起嘴角笑了笑,一边走入房间,一边缓缓道:“令我奇怪的是,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小丫头,你很聪明!”陈隐收回手中的药瓶,合上门坐在椅子上。“可是有很多事都很难解释,意会就成。”
“你刚才的表情,像是肯定我会来找你。”涂钦容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垂眸,手无意识的在桌子上轻敲。“一定知道我来的目的吧!”
“呵呵!”陈隐双手环胸,半倚在椅背上,直视着她。“你要的东西我有,可是……”毫不掩饰她省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一身粗布的她,略挑了下眉,道:“你出得起价格吗?”
涂钦容闻言,微微敛眸,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怒意,浓密卷翘的睫毛覆下,掩住眼中的神采,整个人更加幽邃而深不可测。
陈隐一直盯着她,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瞬间让她心底涌出一股冲动,恍若看到若干年后,长大成人后的她,高贵而不可攀的样子。她眨眨眼,那个身影又消失在空气中。这孩子……
“商人市侩的样子,真让人讨厌又亲切!”涂钦容霍然抬眸,圆圆的眼睛如一轮弯月,眼瞳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我开门见山的说。钱,我现在没有,可是……”她手探入胸口,用力一扯,再一次张开的手心上,一颗泪滴形状的玉坠,盈盈发光。
“暖玉,有市无价!”她说话时,一直盯着手心上的玉坠,那属于她还不到一日的宝贝,为了救她最在意的人,毅然舍弃。
温暖的胸膛,一片冰冷。
☆、神秘男子
片刻沉寂之后,陈隐向前倾着身体,手慢慢伸到了涂钦容的面前。她轻缓的拿起她手中的玉坠,脸上的表情虔诚而谨慎。
“凤凰泪!”陈隐小心的打量着它,蓦然,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抬眸,看向涂钦容面无表情的脸,目光难以相信。“相传,它是沧穹国皇族的圣物,怎么会……”
“不管它是什么,现在看到你的表情,我知道它。”涂钦容咬着下唇,一字一字道:“能有那个价值。”
“不,不……它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陈隐摇摇头,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如果用它来换红参的话,倒是。”
“不管怎样,它现在属于我,是我最珍贵的宝物!”涂钦容长眸半睐,淡淡打断了陈隐的话。“看到你现在的表情,我想我把它压在你这里,没问题吧。”
“呵呵……小姑娘你真舍得?不怕我食言。”陈隐的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玉坠,一边小声地问道。
“如果你敢那么做,后果嘛……”涂钦容扬起嘴角,倏地凑近她的脸。说完,她抽身拉开两个人的距离,随意的笑道:“孰重孰轻,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分得清!”她垂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陈隐怔忡片刻,然后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你叫什么?”
两个人同时发问,然后再一次沉默。
“小丫头,我喜欢你!”陈隐敛眸,笑眯眯的道。
“我不是百合,一点都不喜欢你。”涂钦容略挑了下眉,冷漠道。“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百合?”陈隐怔了下,正准备发问,抬眼,正好瞥到她眼中的焦急。随及想到她来此的目的。“你把手伸过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涂钦容头一回听到近似命令般的口吻,抿唇。她的眼神别扭的盯着桌面,闷闷的把手伸了出去。
倏然,感觉到手心中的温度,猛地抬头,凤凰泪再一次静静呆在她的手掌上。“你这是?”
“君子不夺人所好。喏……”陈隐又递上一个玉瓶,明亮的眼眸里揉着笑意。“你欠我一个解释,下回见面时,我期待你能告诉我。”
“你……”涂钦容睁大眼睛,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声音要冲出来。过了会,深吸几口气,明眸中头一回泄露她的情绪。“陈隐,我欠你一个人情!”她的手紧攥着玉瓶,朝着门外疾步行去。
涂钦容在准备离开房门时,蓦然回眸一笑,对着陈隐晃了晃手中的玉瓶,朗声道:“我叫锦容,一个月后必将登门道谢!”
说着,她微微颔首行礼,提起长裙正要离开。
“等下!”陈隐叫住了她,从木柜里拿出一个包袱,递过去。“里面的东西,我想你会用得到。”
涂钦容困惑的挑挑眉头,什么都没说的接受她的东西。
“你不问吗?”陈隐略为惊讶的看着她,再怎么看也是个十岁左右的丫头,那心思……深不可测!
“呵呵……我只知道商人从来不做赔本生意!”涂钦容晃晃手里的包袱,笑道:“欠你的,他日定将双重奉还!”
陈隐默默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小小身影,扬嘴轻笑。凤凰泪,找了快十二年的东西,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而且,它还有一个有趣的主子,以后的日子真是令人期待!
安静的屋子,敞开的木门!
涂钦容呼吸急促的伫立在门口,不安的思绪袭上她的心头。
“爹……”她惊慌失措大叫一声,跑了进去。
不要,不要离开我!
闯进屋子的同时,涂钦容快速的环顾四周,感觉和她出去时,并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