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逍没想到自己无端的生气,姬月容反倒笑容相对,刚刚升起的怒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你一直没有揭开我的喜帕,所以……”
“早说嘛,因为这个耽误休息多不好。”姬月容抬手扯下他脸上的红纱,打了个呵欠,阖上眼喃喃道:“明天便到沧穹的国都了,休息吧!”为了锦遥的身体,明天,她就要到瑞亲王府去认亲,麻烦!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在沧穹国白手起家,三年之内根本不是难事!
身边传来一阵窸窣声,感觉到床板微震,黑暗中传来轻浅的呼吸声,姬月容倒是睡意全无。
“越逍。”
“嗯。”
“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
“沧穹国里,有没有血色花骨的传说。”姬月容的指尖,轻轻无摸着胸口之上的微微凸起。
“……”越逍闻言,睁开眼,明亮的眼神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没听过吗?”姬月容轻叹,心中微有些失望,拢了拢身上的锦被,合上眼。“那没事,睡吧!”
“月容。”越逍踌躇片刻,清泉般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的清晰。“沧穹国的皇室有一个预言。”
“预言?”姬月容张开眼,转过身面对着越逍,疑惑道:“仅仅是皇家吗?”
“这是师傅告诉我的,只有皇室宗族才会知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说给我听听!”
“嗯!”越逍抿嘴,凝视着这个四年后成为他妻主的女子,记忆回到一年前。
锦越曾经对他说过,他一出生,便注定是沦穹国的凤后。
他曾在画像里见过沧穹国的三公主姬月瑜,一袭朱红宫衣,面若桃花的端坐在百花丛,笑眸中温柔似水。明明亲切和善,他却暗自不喜。
越逍从来不敢忘记,锦越教给他的第一课:生在皇家的人,没有温情。
反观眼前的姬月容,布衣着身,精致柔美的五官,泛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冷眸中闪现温和,明明面无表情的对待每一个人,说话也是冰冷冷的,越逍却能感觉到她冷漠之下的温柔,特别是在锦遥的面前。
“越逍,你……”姬月容良久未听到他下面的话,轻拍了下他的肩头。
越逍受到惊吓般,身体微微一缩,意识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牡丹花开,凤现沧穹!”
“什么意思!”
“当拥有花骨的皇女,胸前开出美丽的牡丹时,她将带领着沧穹国统一天下!”
“花骨?”姬月容手中一颤,抚上自己的胸口。“只要有花骨便能开花吗?”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五百多年来,不知有多少拥有花骨的皇女,只是……最后她们胸前的花骨从未开过!”
“原来是这样!”姬月容松了一口气,她想做的是商人,并不是号令天下的女主。
高处不胜寒,独身立在天下的最高端,到最后留给她的恐怕仅剩下……孤单,而已!
“这是预言的上半段。”越逍停顿片刻,朱唇轻启。“花骨二开,国必灭之!这是它的下半段。”
“花骨二开?何解。”
“皇室中,若是有两个皇女同时出现花骨,那么,等待沧穹国的只有灭亡!”
“现在的沧穹国已经出现花骨了,是吗。”姬月容现在有些明白锦遥之前,那一段古怪的话语的用意。
“是的,拥有花骨的,正是现在沧穹国的三皇女……姬月瑜!”
“月瑜……”姬月容微怔,随后轻笑出来。“这个名字和我真的有缘啊。”
☆、许下誓言
“咦?”越逍感觉到床板上的震动,盯着姬月容的后脑,皱眉困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有些感慨罢了。”姬月容阖上冷眸,一个荒唐的念头闪入她的脑中。“你的师傅可是准备让你和姬月瑜定亲。”
“师傅和你说过这事吗?”越逍心中一颤,声音陡然提高。
姬月容惊讶自己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怔忡片刻,才讪讪回道:“怎么可能,你明知道你那个师傅啊,和我连说话都嫌是多余。”
“那,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姬月容略挑了下眉,那个云淡风轻的羞涩少年,接二连三的反常回话,是最好的答案。她话峰一转,反问道。
“越逍,你真的不愿意嫁给姬月瑜,做她的凤后。”
“姬月容,我不想再说第三遍,我们已经拜过堂,认过亲。我,越逍生生世世都是你的正夫!”越逍双眼蓄泪,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三番五次的撇开他。
到底……我哪里做错了。
“真是这样吗?越逍。别哭!我保证不会再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姬月容转过身,轻轻拭下他眼角滑落的泪花,噙着一抹微笑,拍拍他细嫩的脸颊,低声道:“你为了嫁我,放弃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凤后,今生定不负你!”
说著,她长眸半睐,冷冷瞥了眼窗外那轮明月。
姬月瑜,你是她吗?还是……同名而已……
“月容,你。”越逍含着泪的明眸,怔望着头一回对他许下承诺的姬月容,余下的话全都咽在喉中。他的心口深处在鼓动般,叫嚣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丑话放在前面,我姬月容这一世不会负你,同样的,你能保证你的心坚定不移吗?”
“我越逍岂是背弃忘义之人!那夜,我和你同跪师傅和爹的面前时,心中已有誓言,生是你的正夫,死之亦然!”
“呵呵。这话我记下了,勾手指!”姬月容倏然稚气十足的弯起手指,在他的面前晃晃。
“勾手指?”越逍吸吸鼻子,模糊的视线,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他颔首,优雅的擦拭下的眼角泪花。
“是的。”姬月容透着照入屋中的月华之光,凝视着越逍那双泪水洗涤后清澈明亮眼眸,嘴角绽开一朵美丽的笑颜。
月瑜,上一回是你先遇到褚皓,算是我输;这一世先遇到越逍的是我,这一回我决不放手。
“我们按下手印,誓约成立!”
“怦……怦怦……”
沉寂的房间,重重的心跳声。
越逍没有错过姬月容冰颜上那抹绝艳,他捂着胸口,压抑住内心强烈的悸动。
“不愿意吗?”姬月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的手指,再一次问道。
“没。”越逍回过神,伸出自己的手指,勾住她的。“我愿意!”
姬月容嘴角泛出笑意,仿佛感觉到此时此刻的她,是个诱惑天真王子的巫婆。
只是……一直接受锦越凤后教育的越逍,真的天真无邪吗?怕也只有天知道了。
姬月容在得到他的誓言后,暂时放下心结;越逍在得到了她的承诺后,整个心都欢喜。
两个娇小的身影,并肩的躺在床上。
你来我往的话题,在黑暗中轻响,似乎是什么打碎的声音。沧穹国都,奉阳城郊外。
两日后的清晨,红似火的太阳,缓缓由东方升起。
姬月容打着呵欠,拉开了厚厚的车帘。
一片刺眼的红光铺天盖地袭来。
片刻的眩晕之后,她挽起长裙,利索地跳下马车。
她手撑在额头,微微敛起眼眸,回身……顿时错愕在了脸上。
明媚阳光下,马车内一片黑暗。锦遥绝色容颜透漏着苍白,带动了心底的点点涟漪……
“爹,你不下来?”姬月容心里不安的攒动着。
“不了,爹这回就送你到这里,回到你娘身边后,要听她的话。”锦遥微微摇头,放下了敞开的车帘。
现在的她和车内的锦遥仿佛光明与黑暗遥遥相对,在车帘外划下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爹……”姬月容红唇轻启,凝视着眼前的黑暗。“我会回来的,会到昨夜我们歇脚的破庙找你。你以为把我扔到王府,便能悄然离开吗?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
“容。容儿。”锦遥端坐在车内,掩面而泣。十二年,到要放手的这一天,他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洒脱,整颗心成了碎片。
“如果我回来没看到你,今生今世你锦遥是背叛我的人,下回见面时,便是你还债之时!”姬月容对他哭泣的声音,视若无睹,冷眸里没有半分感觉,空洞的望着马车,一字一字道。
“你小小年纪,戾气这般煞人!”锦越拧眉,寒眸若有所思。
“那又如何。”姬月容垂在袖中的手,攥紧成拳。“负了我的,我会不择手段的报复,无论是谁!”
“哼。果然是姬家皇室的血统!”锦越单手一撑,跳上马车。
“爹,记得我的话!”姬月容不理会锦越目光中射过来的冷剑,抬眸,对着车内的喊道:“越逍,你说过是我的正夫,我现在把爹交给你了。”
越逍对姬月容冰冷的话语,完全怔住。过了会才如梦初醒般,应道:“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