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色的茶杯被上官玥攥的紧紧,上官玥手背独有的白,和青瓷色独有的青交相辉映,那般优雅卓然,却也那般……清冷。
“好,你我之约就此达成。”
青瓷色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官玥忽的起身。
“岑渠,再见,也许你我只能为敌人了。”上官玥将目光漫向了这庆京的大好山色,头颅微昂,沐浴树荫下的阳光,深深,闭上了眼。
春日勃发,三殿下府内,莺莺燕燕绕在一处,春色的盎然间,姑娘们穿红带绿的,粉黛的香气顺着春日的风畅通无阻飘向远方。
“今日是三殿下正妃出结果的日子,你们倒是说说,谁有可能夺魁?”
“谁知道呢?不过三殿下如此丰神俊朗,即便是进府我做小妾也是愿意的,又何况是正妃呢?”
“呼——”
朱红色的大门被推开,手拿三殿下亲笔御批下的诏书,孟成敛了敛神色,站在门外,高高一呼,“三殿下妃,上官府上官芙蕖——”
“哎——”
失落的声音总是占据大多数的,落选的姑娘们很快便往四周散去,三殿下府,身穿艳丽服装的上官芙蕖痴痴望向三殿下府的门匾,笑的意味深长道,“岑渠,我终于,还是得到了你。”
不出一日,岑渠选定正妃的消息便传到了宫中,彼时上官玥和岑墨同站一处,岑墨的母妃玉妃正剥着一颗雪白的荔枝,送至庆帝嘴边。
庆帝一边嚼着今年从岭南一带送进宫最早的荔枝,一边翻开了从宫外送来的奏折,笑道,“今年渠儿也算开窍了,总算给朕选了个儿媳妇。”
“三皇子孝义,年岁渐大,总需要府内找个主事的,”玉妃保养的极好,手心便嫩的便如同豆蔻年华的少女似的,又剥了一颗荔枝道,“帝君如今总算放心了。”
庆帝笑笑,又翻了翻那奏折,和上官玥笑谈道,“国士,这渠儿选的正妃可是你姐姐,上官芙蕖,这二人情义早生,你可知道半分?”
上官玥和岑墨今日来本是商讨难民一事的,上官玥手拿奏折的手顿了顿,笑道,“帝君真是爱说笑,玥早就搬出了那上官府,自立门户了,三殿下与姐姐的情义,玥哪里会知道?”
“也对,”上官玥这副只忠于帝君的模样很快便惹的庆帝大喜,庆帝哈哈大笑道,“老三大婚当日,就由你挑选一些贺礼,替本王去老三庆贺一番吧。”
“主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三殿下府内,孟成按岑渠的安排,宣告了选妃宴的结局,他默默退到了岑渠的身后,注视着岑渠的背影。
岑渠的背影,那样静,静到连落花落在他肩畔的声音都能听的到,孟成确定岑渠在听,淡淡道,“殿下,值得吗?”
“这不是你们所有人所希望的吗?”
淡淡的声音响起。
岑渠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落花,一笑,咳出血道,“上官家有上官芙蕖一日,上官家的钥匙便不会交到上官端荷手中,嫡庶永远都是有别的,我娶了上官芙蕖,不是一举两得吗?”
孟成一下子被岑渠的话堵的无话可说,的确,这条路,的确是他乃至整个三殿下集团的期望,可为什么,他看见主子这个模样,心中,竟也有了……悲伤。
二百四十五、姑婆娘家
月明星稀,院内,上官玥坐在一方石桌上,大口大口的喝着烧酒,酒腥味真浓啊,不断涌进她的鼻内。
“呼——”
一口辛辣的酒腥味直扑入鼻,呛鼻的味道呛的上官玥猛咳一声,上官玥揉了揉鼻尖,一滴泪便从眼眶内直直坠落。
“小姐,你怎么哭了?”小慧正巧从院内经过,忙一下子扑到上官玥身侧,着急问,“是因为……三殿下要成婚的缘故吗?”
上官玥苦笑不得道,“辣辣辣,是辣……”
小慧忙伸手去抚上官玥的背脊,上官玥总算不咳的那么厉害了,小慧又送上一杯清茶,上官玥接过清茶猛灌一大口。
“你觉得你家小姐会哭吗?”喝了一大口茶后,上官玥对着小慧好笑的反问。
小慧这才手足无措了起来道,“不是……是……小慧……只是有点担心小姐。”
“所以你这几日都时不时偷偷扒在我窗前望,时不时假装经过我的院子,还让王芯苑动不动喊我一声,让我出门放松心情?”
“不不不,”小慧很害怕上官玥生气,忙挥手道,“我只是时不时监视……不是……看一下小姐在干嘛?芯苑小姐那边不是我通知的,是他们得知三殿下要成婚的消息,担心你出什么事,自告奋勇来陪您的。”
这几日丝萝和王芯苑这一对姑侄老是往国士府跑,摆出一副唯恐上官玥想不开的模样,动不动这个便说今日的天气好,让上官玥陪她去逛街,那个便唱双簧一般,说另外一处风景迤逦,让上官玥陪她去踏青。
上官玥又好笑又好气道,“小慧是担心你家小姐经不起打击,想不开要去寻死吗?”
小慧被说中了心思,很不好意思道,“毕竟小姐和三殿下曾那般恩爱过,小慧总觉得,只有在三殿下面前,小姐才活的真实不掺假,会有血有肉的哭笑,三殿下成亲,小姐应该会……很难受吧。”
心内涌过一层淡淡的暖流,上官玥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小慧肩膀,道,“小慧,人生并非只有风与月,也许我曾与岑渠有过一段情,也许我真的爱过岑渠,但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生命的全部。”
“殉情这种事,”上官玥拿着手中的酒壶,转了两转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什么资格?殉情还有资格!”小慧不明所以的看着大口大口喝酒的上官玥道。
“殉情的人都是再无后患的人,而我……”落花纷纷,上官玥似是喝醉了,胳膊从小慧肩膀上滑了下来,醉意熏熏道,“我的身上,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若我这么窝囊的死去,可对的起崇生……对的起那满村枉死的人……”
“呼——”
上官玥似是累极,眼一闭,竟直接昏睡了过去,小慧忙跑去后院去屋内抱件披风,想要给上官玥在春日的寒风里,披上一件保暖的外衣。
隐隐约约的,是小慧脚步跑远的声音,落花纷纷间,上官玥又仿佛听见,有人出暗道出来,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这方小小的石桌,那带有曼陀罗花香的拥抱,一点一点将自己拥入怀中。
“岑渠——”
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一滴清泪,便这样从上官玥眼角坠下。
岑渠大婚之日的排场,惊动了整个庆京,上官府是望族,自太子一死,岑渠又成为如今众皇子之首,这二人一结合,岑渠无疑离东宫储君之位又近了一步,因此来恭贺的官员比原先预期的还要多,不一会,便挤满了整个三殿下府。
“停——”
一顶藏青色的轿子并肩停在了三殿下府。
小厮殷勤的前去掀开那轿子的轿帘,带有武麒麟和仙鹤的朝服拖曳在地,上官玥从轿子内走出来,百官见状,忙对着上官玥行一礼。
崇生一死,庆帝似乎见上官玥并无动作,近些日子来,又开始对上官玥重用,就好比今日,帝君更是让上官玥挑拣礼物,代他来参加三殿下的婚宴,可以说是极为看重上官玥了。
百官都是人精,庆帝的态度便是风向标,立即都对上官玥无限殷勤了起来,和当初在四殿下府见上官玥的模样判若两人。
在朝堂上混的久了,上官玥对这些前后判若两人的大臣们即使反胃,都已经能表现出谈笑风生的模样,她笑着一步一步穿过川流不息向她问好的官员,终于,走进了三殿下府。
府内和府外的差别还是很大的,门外熙熙攘攘,上官玥一人闲逛到了后院,望着三殿下院子里的那颗花树发呆。
“这个女人怎么还有脸来?”
“啧啧啧,当初承欢宴上,殿下也可是亲自点过她名的。”
“到底还是输给大姐了。”
后院是女人的天下,上官玥躲开了前院朝堂上的虚伪寒暄,却躲不过后院女人的攻击,这些莺莺燕燕,都是上官芙蕖母家的姐妹,此刻正满脸厌恶的对着上官玥指指点点。
面对一大堆浩浩荡荡往自己走过来的娘家姑婆们,上官玥头疼的捏了捏鼻根,这几日心实在是太累,她懒得理这些养在深闺的姑娘家们,依旧将头仰向了那颗花树,出神。
“看什么呢?你和大姐争了那么多年,还不是输给大姐了,大姐如今已经正式入主三殿下府,日后也许更是母仪天下的往后,而你呢,注定是处心积虑,竹篮打水一场空!”那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少女调笑。
鹅黄色衣衫少女旁边站的是一个粉色衣衫的少女,那粉色衣衫的少女笑道,“国士有什么了不起,日后等我表姐母仪天下了,处理一个国士算什么,你啊你,注定和你娘一样,死无好结局。”
女孩们本都是最曼妙的年纪,应该如花儿一样绽放,但由于从小的耳濡目染,导致她们吐出的话那么恶毒,就好比她们的心一般,已经被毒药渗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