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当真是振聋发聩,堂外围观的民众议论纷纷。
洛云卿从容道:“大人,民女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二娘所说的,也只是片面之词,并没有人证。轻”
杨如海适时地说道:“大人,草民可以作证。有一日草民去看姐夫,姐夫劝草民不要和那些酒肉朋友鬼混,要长进点,辅助姐姐打理好铺面。”
“大人,杨如海是二娘的弟弟,他们俩是一丘之貉,且有利害关系,杨如海的供词,做不得准。”洛云卿道。
“你们各执一词,本官一时之间难以断定。”刘大人很是为难。
案情复杂,遇到了阻滞,他说退堂,改日再审。
官差押着洛云卿回大牢,秀娘追过去,想和她说几句话,但官差不让。
萧昭走过来,一脚深,一脚浅,官差恭敬地行礼,然后退到十步外。
秀娘克制着伤心,“小姐,这是我做的糕点,你慢慢吃。”
说完她就走了,让小姐和三皇子说会儿话。
“三殿下有何见教?”洛云卿笑问。
“亏你还笑得出来。”萧昭的眉宇间略有忧色,“你不担心吗?”
“我没有毒害亲父,迟早会真相大白。”
“我找个状师为你辩护。”
“若三殿下有心帮我,还请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便是。”
她凑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道:“劳烦三殿下。”
萧昭点头,“如此小事,定当办妥。”
洛云卿忽然问:“你父皇当真让你来听审?”
他笑若春阳,不作声。
“若三殿下为了我而受陛下责罚,我会过意不去的。”她明白他这份情义。
“父皇不会知道的,放心吧。”
萧昭为她打点过,狱卒会多多照顾她的。
————
夜冷风寒。
牢房里昏暗,外头的烛影蔓延进来,洛云卿的牢房只有微弱的光影。
她躺在硬木板床上,盖着薄薄的棉被,蜷缩成一团。
萧胤弯身进来,解了外袍盖在她身上,静静地凝视她。
只不过三四日,她清减了,下颌更尖俏了。他不由自主地抚触她的柔腮,细腻柔滑的触感令他泥足深陷。
由于身上冷,她的睡眠很浅,被他这么一碰,就醒了。
洛云卿坐起身,看见身上的外袍,将袍子递还给他,容颜冷冷,“你来做什么?”
“夜里冷,你披上。”
萧胤为她披上,她推开他的手臂,他只能用强硬的手段,硬是给她披上。
“我查过,你二娘、舅舅有可疑。”
 ?;“我知道是他们害死了爹爹。”她淡淡道。
“我可以帮你。”
“我自己应付得来,你无须费心。”
“你可知,你父亲身中何毒?”他早已料到她会拒绝。
果然,洛云卿好奇地问:“什么毒?”
萧胤沉声道:“冷翡翠。”
她知道冷翡翠是一种来自西域的毒草,但也不至于致命,“在爹爹的汤药里下了冷翡翠?可是冷翡翠应该不会致命。”
他低沉道:“你父亲服用的药,其中有一味药和冷翡翠形似,且分量不轻,足以致命。”
她寻思道:“只要把药渣呈上公堂,就真相大白……”
“下毒之人备了两份药,一份有冷翡翠,一份没有。两份药都煎了,有冷翡翠的汤药给你父亲服用了,没有冷翡翠的汤药倒掉了。且有冷翡翠的那包药的药渣已被扔了。”
“那你怎么知道?”
“我命人暗中追查。”
洛云卿陷入了沉思,杨氏将有冷翡翠的药渣扔了,只怕很难找回来,那么,就是没有物证,人证更是没有。而杨氏要置自己于死地,必定会安排人证。下次升堂审理,杨氏会出什么招?
萧胤的眼眸藏着忧色,“你有应对之策?”
她摇摇头,他说:“让我帮你。”
“我不想让二娘和全城的人诟病,我要靠自己的力量为自己脱罪。”
“若有需要,记得跟我说。”
“请便。”洛云卿冰冷道。
“今夜我在此陪你。”
萧胤扬起无赖的笑,“狱卒与我相识,他们不会管。”
她没好气地瞪他,然后躺下睡觉。
他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抱在怀里。
只有这样,她才会温顺地在他怀里,他才能拥有她,纾解相思之苦。
他在她的额头落下轻柔如风的吻,在她的双唇留下自己的印记,在她的柔腮留下他的爱恋。
天蒙蒙亮,他醒了,悄然离去,而她仍在睡梦里。
————
两日后,公堂外仍然有不少围观的民众。
仵作在堂上说出验尸结果,众人一片哗然。
杨氏伤痛地哭道:“大人,老爷死得好惨啊,大人要我家老爷做主啊……洛云卿心肠歹毒,毒杀亲父,天理难容,大人要秉公办理,为我家老爷讨回公道……”
洛云卿冷漠地看她演戏,嗤之以鼻。
刘大人拍惊堂木,“捕头,你不是说有人证吗?”
官差带人证上堂,洛云卿蹙眉,是伺候杨氏的菊芳。
菊芳跪地道:“大人,民女名为菊芳,是洛家的丫鬟。”
刘大人问她案发那日看见了什么,她回道:“那日早间,民女到老爷的寝房打扫,看见桃红送来汤药。桃红送汤药来都是这个时辰,民女正想叫她,却看见大小姐端过汤药,接着桃红就走了。民女不以为意,接着大小姐搁下汤药,从笼袖里取出一包药粉放入汤药里。民女又惊又怕,连忙躲起来,然后大小姐就进房了。”
洛云卿心中雪亮,这是杨氏教给她的说辞吧。
“大人,菊芳是二娘的侍婢,事事听从二娘,她这番证供难保不是二娘威逼利诱她说的,做不得准。”
“卿儿,要这么说,咱们府里每个人的供词都做不得准了?”杨氏立即反驳,“菊芳的供词是否有假,还请大人明鉴。”
“你所说,句句属实?”刘大人喝问。
“回大人,民女不敢有半句虚言。虽然民女是伺候夫人的丫鬟,但只说看见的事实,不会胡编乱造。”菊芳道。
捕头呈上一物,“大人,这是从洛姑娘寝房搜到的。”
刘大人打开来看,是药粉。仵?作查验后,说是冷翡翠花捣制的药粉。
刘大人猛地拍惊堂木,“洛云卿,你可知罪?”
洛云卿义正词严地说道:“民女没有毒害爹爹,民女绝不认罪!”
“大人,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她抵赖!”杨氏恨恨道,一忽儿变成了大义灭亲的慈母,“虽然卿儿不是民妇亲生的,但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民妇也不相信她会做出毒害亲父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民妇不得不信。大人,我家老爷死得这么惨,民妇要为老爷讨回公道……”
“大人,民女没有毒害爹爹。”洛云卿急了,“菊芳是二娘的贴身侍婢,自然听从二娘的吩咐,那包药粉可以栽赃嫁祸,民女从未见过。望大人明察。”
“大人,是民女下毒的。”站在一旁的秀娘忽然跪在地上,“是民女毒害老爷……民女知罪,大人治民女的罪……”
“奶娘,你胡说什么?”洛云卿着急地对她使眼色。
“大人,你们抓错人了,不是小姐,是民女。”秀娘豁出去了,“民女听说老爷要将几个铺子交给夫人打理,替小姐不值,就狠下心毒杀老爷。”
显然,杨氏没料到秀娘会出来认罪,一时之间倒不好说什么。
刘大人以“此案案情复杂,出现重大变故”为由,择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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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被押入大牢,洛云卿又不能立即放出去,因此二人一起被收押。
她们的牢房相邻,秀娘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小姐,下次再审时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奶娘,你怎么能认罪?”洛云卿气急败坏。
“杨氏那贱人栽赃嫁祸,小姐你不能有事啊……我不能让你有事……”
“可你也不能顶替我认罪。”
洛云卿责骂她,要她再次开审时不许认罪。
而杨氏回到洛府,见杨如海又一溜烟地没了影子,懒得生气了,吩咐侍婢去沏茶来。
福伯进来说有人要见她,她懒洋洋地应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段窈窕、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扭着腰肢进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目光落在扶额歇息的杨氏身上。
杨氏抬头,乍然看见这陌生的女子,蹙眉问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你一定是洛夫人吧,姐姐好。”年轻女子甜甜地笑。
“你是……”杨氏打量她,这女子气色红润,眉目精致,打扮得花枝招展,当真是青春逼人,惹人艳羡。
“如海没跟姐姐提过吗?”年轻女子笑得眉目弯弯,“我叫晓岚。”
“你怎么会认识如海?”杨氏心头一跳。
晓岚径自打量这宽敞的大厅、讲究的摆设,“这大厅还挺气派,洛家的确有头有脸,不过到底比不上我以前的府邸。日后我搬进来,一定要将这大厅扩建一下,那就更加气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