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丞相大人求见!”吴惟庸在门外小声的说,仿佛是事情紧急,却又怕坏了谁的兴致。
今儿个太后娘娘才宣过史雯瑾进宫,这会儿史应钦又进宫求见了,来得如此之急,会是何事呢?是刻不容缓的政事,还是嫁女儿的正事?
傅东楼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襟,然后又弯腰在我额上印下一吻,“要乖乖的,朕夜里再来好好疼你。”说罢,走得很急。
这种暗示,让我羞红了脸,我用额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枕头,有点不想活了……
可是这晚,傅东楼并没有来。
更甚得是,已经三日过去,傅东楼依旧没有来。
我心里终于有了一种不太妥妥的感觉。
☆、78 【帝王人家没亲情呀】
有道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这个道理我虽然懂,可却仍是迟迟迈不出脚步。
因为,我不能去给傅东楼添乱,无论他是被朝政牵绊住了,还是被感情纠葛住了,只要他一日不来,我就得谨遵圣旨听他的话:要乖乖的。
这其实是一种很拧巴的心态。
大岐国是一个男尊女卑的国度,男子妻妾成群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是一国之君。我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也曾畅想过:我惜缘郡主嫁人,定是做正室,做唯一的正室,我的夫君必须只对我好,什么事情都得告诉我,不管好的坏的,我们都会一起承担,然后相伴到老。像那些侧室啊侍妾啊通房啊什么的,我一直认为那是姜淮的世界,跟我没有丝毫的关联。
可自从傅东楼住进我的心里以后,我就没那么释怀了,嫉妒会有,心酸会有,吃醋亦会有,我变得患得患失,莫名其妙,这几天他不来,我便什么事都不做,就只是发着呆。
“郡主,皇上快下朝了,您要去看看吗?”宫女圆圆在我身旁小声提醒道。
这丫头做眼线做得也还算贴心,并不长舌,性子倒很像三元和四喜的综合,带着几分对主子的愚忠,还有几分拿捏得很好的爽直。
见我没言语,她又提议道:“不然,远远望一眼也好,奴婢知道个角落,绝对不会被别个发现。”
我想我是昏了头,才会赞同了圆圆的提议。
又或许,我只是因为太想他了,想他的眉,想他的眼,想念他君临天下的神态,也想念他对我无奈摇头的样子。一切回忆起来,我才发觉我想傅东楼想得已经快要发疯,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我脑中将崩不崩,十分危险。
……
等朝臣鱼贯而出时,圆圆悄声对我道:“郡主,现在可以了,咱们从后面绕过去就可以看着皇上了。”
我没有动,而是盯看群臣中万分醒目的一个人,不觉僵直了身体。
就好似白马银枪的翩翩将才终于策马扬鞭而来,他突兀而意外地出现,让人措手不及———是连铮,连铮回来了!
我敢肯定,此刻我的脸颊上一定刻着深深地两个大字———“悲剧”。
连铮倒没看见我,可我的脑子显然已经不太够用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跟我说?傅东楼是因为连铮回来所以不来找我?这也不太可能啊?
思维的碎片在不断地拼凑,可我还是拼不出个事情始末。
圆圆:“郡主……”
“我不看了,”我摇着头,然后从怀中掏出那块被传递来传递去的心形石头,我以为这个最能代表我的心,“你去把这个交给皇上,什么都不用说,然后回来。”
圆圆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诺。”
“小心肝,你在窥探什么?”
“没什么。”
我随口答完才突然双眼瞪圆,手哆嗦得指着姜淮然后忙四下张望,生怕被别人看到,“你怎么发现的我?!不能够啊,这地方应该很隐蔽,我都没看见你……”
姜淮的笑容特别敬业,“你忘了哥哥的第二职业吗,哥哥我可是算卦界的翘楚,我会算~”
“哦,”我懒得跟他打嘴仗,忙问出我最关心的问题,“我竟然看见连铮了!你看见了吗?我怎么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姜淮耸耸肩道:“恩哼,我都看见他两三天了,你不用这么激动~”
我:“他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事先连一点预兆都没有?”
姜淮曲起手指,弹了弹自己崭新朝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呀,这个不好说,也许人家踏遍千山万水归来,只是为了跟你有一腿呗~”
“……”好吧,我错了,我又把神经病当正经人了,“你应该找个太医看看,我的建议是由衷的。”
姜淮:“心病只需心药医,我病入膏肓只等你。”
我怒道:“你还可以再押韵点!但我根本就不想听这些,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是想告诉我你就说,不想告诉我你就走,不要这么磨叽行吗?!”
“可真够笨的。”姜淮虽然是在讥讽我,可那音调却很轻,忽略掉含义的话,也勉强能算上一个温柔动听,“到安全的地方跟你说,来。”
他拽着我的袖子,一把将我拽到了层层假山里面,这手法忒娴熟,一看即知是偷情惯犯。
隐蔽的地方光线也欠奉,我着急地小声问:“出什么事了到底?傅东楼好几天没来见我了。”
姜淮听了,仍摆着那副好像在谈谈天喝喝茶的表情,“很正常呀,有的嫔妃半年多都没见皇上一面,你才几天而已。这不就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可不得哭着走完么。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一样,只愿意为一个女人发疯?”
我不想插嘴打断都不行了,“呵,一个女人?别逗我笑,我现在不想听笑话。”
他也觉得没底气,“那些女人……是为我发疯,但我管不了,反正我只为你疯。”
“不管你疯没疯,快点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我看着姜淮双唇微启,可半晌过去,他都没发出半个音来。
算了,不想理他了。
我正转身欲走,姜淮却抓住了我的袖子,“其实这事情呀,看似复杂说来却很简单,不过就是连铮撤兵回京了,但他竟不吭不响先去了和顺王府见了你家那位手握十万禁军军符的爹,然后肃政台的那群谏官们就不乐意了,他们以‘有谋逆之心’和‘对圣上大不敬’为名将连铮和你爹打包参了几本,皇上的御书房估计已经堆了几大摞的折子了~”
我的眉皱了起来,沉默着。
姜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双眸深邃,若有所思,“这场仗连铮又打赢了,有谏官拖着棺材进行死谏,说连铮是要随着和顺王……造反。其实,连铮在见完你爹后,还去见了恒悦王他们,最后才进宫见得皇上。据我观察,这几个派系都在争取史丞相,哎,帝王人家果然没亲情呀,小心肝,你说咱俩游山玩水去怎么样?”
我想,姜淮的意思其实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王爷。
☆、79 【第一回合惜缘惨败】
倘若我曾经肯用心看人,并不用眼看人,现在必然已经琢磨出了个故事梗概和一二三来。
可惜太晚了,我发觉此刻我的脑中尽是浆糊,我茫然了,我不知道是非对错,也分不清真实和假象。
如此看来,女人的脑子果然还是不适合玩儿政治,我真的好希望谁能来给我提点解惑一番……
姜淮一扫往日的玩闹,表情满是认真对我道:“心肝啊,近来朝中不太平,百姓也是人心惶惶,这时你留在宫里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还会影响皇上的决策。”
我:“……”
姜淮平时很少正经,但逢正经,那说话的锋利程度就如宝剑一般,“聪明的女人,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感情来拖大岐江山的后腿———”
他的话在我不悦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我好像明白姜淮的意思了,大岐国国君因为政治原因需要娶丞相之女,但是却迟迟未作决定,有可能是因为我。
我的养父和顺王忠厚老实,这形象早已在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热爱家庭善待动物,我觉着他是无心做皇帝的;而恒悦王和南良王等人没有兵,就算他们有贼心和贼胆儿,也并没有实力与之匹配。
所以我始终觉得不太对劲,在这一场风波中,到底是谁有造反之心?
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双眼,不含一丝一毫人间情愫的细长眼眸,它凉薄如水的盯着我看,正是将我射伤的那名弓箭手的眼睛。
还有一双是连铮的,有着单眼皮,初时波澜不惊,随后温柔含情,就像硬汉的端正持重瞬息间化为了绕指柔。
这两双眼一直交错,轮番不停在我脑海晃悠,说它们不像吧,可眼形却有点像,要说它们像吧,可那眼里的东西明明就不一样。
有很多人说过,人是可以易容和改装,但唯有眼神是很难改变和掩饰的。弓箭手刺客与大将军之间的连线,难道是我想得太多连错了吗?
心好乱,我摇了摇头,对姜淮道:“我不想操心这些了,我回随缘阁练习刺绣去。我先走,你过会儿再出来。”
刚准备走,姜淮就伸出手扯住我的衣袖,然后将自己尖削的下巴搁置在我的肩窝,就和小孩子装可怜的姿态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