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罢便干咳了一声,“……真是个傻子。”
我鼻息急促,连呼吸都凌乱得一塌糊涂,但此刻仍不忘顶嘴,“哪儿傻了?顶得我不舒服……难道我不可以如实说嘛?”
傅东楼不知脑补了些什么,瞬时龙颜大悦,堪堪对我笑道:“噢,原来朕的心儿在抱怨啊,那朕,就让你舒服。”
说这话的同时,傅东楼轻车熟路地解起我的衣衫,从动作的娴熟程度来看,他果真是熟练工无疑。
我按着翻腾的胸口,暗自调息,“你你阅尽……千帆自然娴熟……怎能与我……相提并论乎?”
傅东楼唇角一勾,微微笑了下,“对待别人不会。”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就又低头啄了啄我的唇道:“因为那里比较诚实。”
我心跳加速,只想闭着眼任他为所欲为,可又舍不得不去看他那饱含爱意的性感眉眼。
就这样,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两人含情脉脉抽丝剥茧,正要准备渐入佳境之际———“嘭!”
一声慌张地声响自窗边响起,突兀又惊人,接着就有凌乱地脚步声跑远。
傅东楼第一时间拿被子盖住了我,我心下慌张,他却镇定非常,“心儿,呆在房里不要动。”
他是独自前来,并没人跟着,随缘阁的奴才们也都被支开了,没人敢来偷窥,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这就是我荒诞人生中的决定性瞬间之一,我与傅东楼缠绵时被不该发现的人发现了。皇宫里,处处是眼和耳,嘴也绝对不缺,所以一些捕风捉影和蜚语流长,定会被传得绘声绘色。
☆、83 【那些人恨不得我死】
不论多少年过去,我仍能记得这一日。
彼时夕阳染红了天,我和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绵情相贴,甚至我们差一点就能更深入地镶嵌彼此,让灵魂和肉体合二为一。这时候我们投入的是全部信任,是能够闭上眼睛将手交给对方的无畏勇气,我们曾说好互不辜负。
可也正是差了那么一点,不管不顾的坚持就少了一点,我荒诞的一生便更奇异地荒诞了下去。
……
由于傅东楼将随缘阁四周的看防打发地干净,一时间便没能抓到那个不怀好意的窥探者。只有宫女圆圆恰巧看见了那人身影,是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女人,她离开的速度非常快,好似会点轻功。
到了次日,我已经不需要知道那人是谁了,因为最担心的事情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在这样一个无事可做的后宫里,最能迅速传播的便是蜚语流言,而最难捱的,也莫过于蜚语流言。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带着厌恶和嫌弃,仿佛我就是那不可接触的丧门星,她们老远见了我就开始纷纷绕道。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已然没有了散步的心情,只好呆在随缘阁中久久不出。可就这,糟心的事情还是屡见不鲜———各宫娘娘派太监给随缘阁送来了大礼,也许她们是商量好的,送我的都是些**禁书,禁书的尺度大到惊人,而且内文的所有侮辱性字眼都被圈了起来。
除了这些,她们甚至还组团在随缘阁门口指桑骂槐,害得我这阵子做梦,总能梦见一群鸭子叽叽喳喳在吵架,醒来就开始偏头痛。
我想,也许她们最想知道的是,我这只避人多日的小鸵鸟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始回击,但我又怎能如她们的意。
太后对于这件事也发表过两次意见,不过都是差寿康宫的老嬷嬷来与我传话。一次是说让我赶紧出宫避风头,另一次是说让我赶紧嫁人躲流言。这两个方法都是会将我的爱情置之死地的方法,我自是不作理会,只独自哀愁。
我和傅东楼之间明明是正当的爱情,可却成了世上最糟人非议与唾骂的**,这样的无助我根本就没处倾吐没法倾诉,因为傅东楼那边也有麻烦一堆。
朝臣们觉着皇帝**的流言兹事体大,所以满朝文武皆恨我。
各种有事没事的人都纷纷将矛头对准了我,他们引经据典的有,以史为鉴的有,拼命死谏的有,捶胸恸哭的有,叹气有,悲愤有,微臣那么支持您您为什么要**有,玻璃心有,口蜜腹剑有,心怀鬼胎地扩大问题想要趁机帮谁谋朝篡个位的有,反正你所能想到的朝堂上一切状态,傅东楼面临的都有,你说他烦不烦?
幸福的过程这么曲折,前路还有些闭塞,也不知道这段不能言说的真爱,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当真是让人揪心挠肺苦不堪言。
我排山倒海般的悲催情绪一发便不可收拾,好在,生活里终于出现了一抹亮色,试图将我挽救。
傅东楼差吴公公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我躲在被窝里双手颤抖地拆开信封,我幻想,此时的情景他还能给我来封情书什么的,简直是太仗义了,这不仅能抚慰我心,更能为我们的爱添柴加火。
然后,我将那张纸拿在手中看了半晌,是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没看见一个字,我想,兴许傅东楼给我的是封密信。
所以我又对着太阳看,对着烛光看,迎着晚风看,浸湿了看,晒干了看,看了几日看到都不想再看了,我才终于灵光一现,将信给看明白了———原来,这并不是一张密信,而是傅东楼想用它来告诉我,纸净,心静,让我淡定……
我听了他的话,果然就很淡定,当天晚上便连吃了三碗饭,然后积食了在夜里痛得哭爹喊娘神智癫狂。
自然,太医院的那些人也恨不得我死,他们认为我拖了皇上圣明的后腿,让皇室秘闻流传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猥琐闲谈,是我对不起大岐,是我给十三块先帝牌位上泼了洗脚水,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太医院的混蛋们磨磨唧唧地不想救我!
我当时已经双眼迷离,肚子鼓得就如怀胎五月,我伸出了颤抖虚弱的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我的傅东楼。
当然我不知道,这回的意外事件,外头又开始传我的坏话。我们的流言等级已经飞速上升为“**苟合还即将产崽”的阶段!
我怎么能知道?!我要是能像神棍一样欲知后事,我就是撑得翻白眼我亦不会哼唧一声!我甘愿选早死早超生这一条路!!
傅东楼终于赶来,和戏本子里最威风常见的桥段一样,他指着跪了一地的太医淡定地说:“治不好,你们就提头来见。她痛喊一声,朕就杀一个,她痛喊两声,朕就杀一双。”
他唾了口茶继续徐缓说道:“太医院的医术如果这般稀烂,那还留着做什么,拿来堵心玩儿么?”
满地跪着的太医那叫一个诚惶诚恐噢,纷纷高喊着“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臣尽全力医治!”“请皇上开恩呐!”……
叫喊此起彼伏,把晕过去的我又给吵醒了。
是的没错,当今圣上在传言中一直以残暴口碑响彻天下的原因就在这。
我的傅东楼他最擅长打人板子砍人头,他杀人不眨眼不内疚的,别说杀贪官劣绅了,凡是背后嚼舌根议论他政权的人,都能死得很随机,你们就想想吧,活着容易吗?所以我当时说他是犀利残暴叔,可不是随口说着玩儿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子的傅东楼,他仍是要对政治权谋妥协。
因为国家、政权、疆土、百姓,均是他的责任。
☆、84 【我负了这天下也罢】
气氛如此紧绷,可我望着身着皇袍面若冠玉的傅东楼,脑里却全都是让人想哭的风花雪月,美不胜收。
正所谓圣上有旨,臣下不得不从,太医们便开始逐个上前帮我切脉。
我的胃部绞痛不已,全程一直都在咬紧后槽牙压抑着不敢再出声,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太医们终于依次看诊了一遍。
有一位“医者猛士”迈前一步,拱手向傅东楼道出了自己的论断,“启禀皇上,惜缘郡主并无大碍,只是忽而吃得太多太猛,胃肠一时难以承受,臣以为,开一剂健胃消食丸给郡主,便能药到病除。”
“臣等附议。”其余太医异口同声,语气丝毫没带感情。
我疼得直冒虚汗,但也只能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傅东楼听罢他们的话,眉宇间隐隐含着冰霜,“难免后半夜郡主再生异痛,各位太医今晚就一起在太医院值夜吧。”
一瞬间,我的心情很是复杂,因为我明显能感觉到,有很多束冰冷的视线正在向我射来,仿佛快要将我的脑袋刺出几个洞。
“臣等遵旨。”
众太医起身告退的时候,仍是没有忘记每人再瞥我一眼,如果眼风是刀,我被剜下的肉绝对够他们这些人包顿饺子当做夜宵。
念及此,我垂下眼眸,心情略微黯淡。
傅东楼见状,便微微沉下脸色,拿起帕子将我额上的汗珠轻轻拭去,“还痛?”
我觉得自己的英名,都毁在了那三碗饭上,忒不值当;而傅东楼的圣名,也毁在了我的身上,亦不值当。
我缩进被子,蜷成一团,有些憋屈地说道:“我现在一定是大岐‘最招人嫌榜’的榜首,皇上也成了天下最不讲理的昏君,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