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还是去了。
凉亭里,全是女人。
中间摆着一张琴,大家伙儿轮着上去弹,周围一圈故弄风雅的赞叹声不断……
玉奴的出现,让女人们很不舒服,但却又都开不了口赶她走。只是场面安静了许多,大家都转而变成窃窃私语。
我知道女人们都在谈什么,必定是损玉奴的话,比如她其实也没那么美,她的屁股太大之类的。我与她们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会把忌妒放在心里。损人不利己,向来都是弱者的表现。
人群里,花媛坦然起立:“玉奴,真真,你们来了,快快坐下。”
她亲热地上来拉住我俩的手,我目无表情,玉奴却笑得像朵花。
我忽然有些后悔来这里。
这样的场面,需要耗费大量的废话、假话、空话,来维持表面上的风和日丽。我缘何也成了那些明争暗斗却只为一个男人而活的可怜女性中的一员?
我溜进一个角落,决定找个机会便开溜。
花媛道:“玉姑娘,与侯爷的婚事准备得如何?”
玉奴道:“侯爷吩咐着人准备呢,这些事我也过问不了。”
“玉姑娘福气真好,能嫁与侯爷这样的大英雄。”
“姐姐言过,姐姐们不也都嫁与侯爷了吗。”
“我们哪能和姑娘比,姑娘的身份地位,和我们可不一样。”
气氛有些酸溜溜,玉奴却笑得花枝乱颤:“姐姐,都是服侍侯爷,哪来的身份地位?以后,我还需各位姐妹照顾着呢。”
花媛笑道:“那是当然,玉姑娘人那么美,琴技也定不错,可否让我等也饱饱耳福?”
玉奴不客气地在琴前坐下,朝大家莞尔一笑道:“玉奴献丑了。”
一曲高山流水音,半段荡气回肠调,听得我是一愣一愣。
其实我啥也没听懂,只是觉得和电视上弹得差不多,看她熟练的指法和飘逸的姿势,就知道她绝对是学院派选手。
我与她不一样,温饱问题都没解决,肯定没什么时间搞艺术,她再一次用实践证明,我与她不是一个档次。
我决定听完这曲,就开溜,却不料一阵掌声过后,玉奴朝我说来:“真真,你也来一曲吧。”
我前脚迈出,后脚却跟不上,缓缓地起身,摆了摆手:“要不算了吧。”
众人起哄。我的脸有点红,花媛却已迎上来,不由分说地将我按倒在琴前,笑眯眯道:“真真,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吗?”
晕,上升到看不起的高度了。我想,算了,反正都是群无聊的女人,我便来场惊世骇俗的演出,也不会影响我的工资福利待遇。
我将手放到琴上,琴弦硬硬的,冷冷的,滑滑的,我抬头看了眼花媛,她笑得一如既往的亲切,我又看了眼玉奴,她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知道,凭这手势,傻子就能看出来,我根本不会弹琴。于是,我干脆又再问了句:“谁能告诉我,哆在哪儿?”
花媛正想说话,我一口打断她:“其实你告诉我,对我也没什么用。我自己研究吧。”
然后,我便五个手指齐刷刷朝琴弦抓去。
一记不知是什么音的音,悍然响起,我抬头看到众女人们脸上惊恐的表情,于是开口唱道: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爱 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 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
最后是一段散乱的琴声,基本是由我的五爪金龙加上暴力击打形成的音符,我摇头晃脑唱完《死了都要爱》,曲调完全从一个街区走到另一个街区,信乐团几位同志听到我的表演,绝对可以晕去多次。唯一庆幸的是,我没有唱错一个字。
有时,不和谐的极致,反而是和谐的。我的表演结束,现场一片寂静,女人们像看着一件出土文物般望着我,脸上的表情极其纠结。
院外忽然响起一阵笑声,随即一群人鱼贯而入。
见到带头的那位,所有人都傻住半秒,然后像被剜去半月骨般地瘫跪下来,高声齐呼:“参见陛下。”
前面这位是汉武帝刘彻,跟在后面的,却是卫青、霍去病一行。
皇帝突然降临,让所有人猝不及防,场面一片安静,刘彻转身对身后的霍去病道:“去病,你倒是评评这韩真真的琴技。”
霍去病弯起嘴角,笑眯眯道:“鬼哭狼嚎,惊世骇俗,若是用到战场上,定可吓走一营敌军。”
“哈哈哈!”刘彻放声大笑,“韩真真,前几日你蒙冤入狱,倒是吃了不少苦,你心里还委屈吗?”
我摇头道:“有陛下这么英明的皇帝在,真真哪会受什么委屈?再说,为了平阳公主金枝玉叶的健康,就算要真真的脑袋拿来煮汤也在所不辞。”
三百六十行,马屁为先,先拍着再说。
刘彻转向霍去病道:“去病,朕愈来愈觉得这韩真真有趣之极,你现有了玉奴美女,干脆把韩真真忍痛割爱给朕如何?”
这一声落下,场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我只觉心脏怦怦直跳,观察着霍去病的表情。
那家伙却微微躬身道:“陛下若是喜欢,莫说一个韩真真,十个去病也双手奉上。”
场内传来一阵笑声,气氛轻松下来,刘彻连说只是玩笑话,众人们也纷纷应和。我别过脸去,其实我的脸已是惨白,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十个?呵,这个世界中,一百个韩真真也不算多,走在大街上,随手抓一把便是了。我知道自己的无足轻重,却偏偏要被迫亲耳听上一回,听上一回,告诉自己不要因此失落,却忍不住还是要失落。怪不得他,怪只得怪自己会在乎这种男人。
刘彻又谈起了匈奴左贤王残部在边境集结之事,卫青与霍去病同时请命,带兵前去征讨。
刘彻道:“只是残兵败将,何劳二位将军同时出马?你们俩去一个便是了。”
卫青抱拳道:“臣愿带兵前去。”
霍去病接上道:“左贤王一战,去病最遗憾的便是没有亲手拿住左贤王本人,此回请陛下了却臣的心愿。”
二人不相让,刘彻微皱下眉头,似是在沉思。
不久,刘彻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笑眯眯道:“瞧,朕都忘了,今日说好是散心赏花的,却将这儿当议政殿了。来来来,今日我们不谈国事,只谈家事。”
气氛轻松下来,侍女们为众人添上茶。刘彻又道:“两位爱卿想来陪在朕身边也有些时年,朕只怀念那时与爱卿在后花园中切搓比武的日子,好不畅快。朕这一身功夫,半数是二位教的。这些年,忙于征战,现终于有些空来,二位爱卿在众人面前,再比上一局,让我们也再领略二位的绝世武功如何?”
赞叹声起,霍去病与卫青齐齐跪下,表示遵命。
侍卫拿来武器,二人分别退至三丈开外,恭敬地摆好架势。阳光下,银剑闪闪发亮,透着一股特别的寒意。
我来古代也有些日子,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卫青与霍去病同台比武,因为是舅甥,从某一个角度来看,二人是极像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脸红心跳的男人气质,只是卫青更成熟内敛,而霍去病则少年英俊,二人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一个笑看风云,一个桀骜不驯,我忽然联想起,若是在战场上,他俩这样的笑容,望着千军万马在敌人的尸体上踏过,是怎样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个将军梦,梦想着自己的男人,有着英雄一般的气概与魂魄,而此刻,竟有两个这样的男人,同时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心一阵狂奔,帅哥的力量是无穷的……
正感慨着,霍去病已飞身而上,长剑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光线,身体却轻若翩鸿,白衣袂袂纷飞,让人目眩神迷。卫青气定神闲,手中的长剑只微微捏紧三分,待攻势到来,他剑锋一转,在胸前华丽地划过一个圈,银光浑闪之中,竟架起了道坚固的屏障,生生将霍去病的剑气挡了下来。他又长身一跃,从空中倒转而上,剑头直挑霍去病后心而去。霍去病却也不慌不乱,身形巧妙地闪过他背后的袭击,在身后石头上一个蜻蜓点水,身体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新向卫青发起攻势。
二人一进一退,在攻与防之间不断地转换,几近绝境,却又都能化险为夷,其招式潇洒优美,既满足了我们这群围观群众的观感,又招招实用,直中要害。我在一边看得汹涌澎湃,却不知危险渐渐向我逼近。
卫与霍打到第十个回合,剑气冲天,竟击得地动山摇,附近的一块太湖假山石不知怎么的,就松动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