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住她的手,寂尊一笑,“若是平日,我真喜欢这姿势!”坏坏的调侃,在此时只剩无限凄凉,她也想在平日里,哪怕被他占次便宜也无所谓。
说完这句,身下的男人久久没有声音,凤君小心抬头一看,他已沉睡过去,小心下了床来,就着床边的木桶用兽皮给他擦脸。
他不安地动了几下,察觉到是舒服的触感,围绕在身边那浅浅的呼吸也是熟悉的味道,他便又沉睡过去。
将他的脸勉强收拾干净,让他至于因为难受而睡不好,她推门出了木屋,外面收了往日的清亮,如今一片阴沉,像是要下雨了!
伤患被暂时安置在艺雅屋子旁边那几个木屋,她推门正要进去,撞见一脸疲倦的提拉,她整个眼圈又红又肿,想必是哭过了,她身后一个沧桑落寞的身影钻了出来,见到她,那双失魂落魄的眼终于亮起了一点光泽。
她瘦得只剩下皮的手扣住凤君,“木易呢?”
若是平日,这问话定是质问,凤君也定会轻松将手腕一翻,鸟也不鸟直接走开,可如今她看见的是一位年老母亲对儿的记挂,那怀揣着所有希望询问,似乎只期盼她能提供一点点的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寂尊翻了那片地方,找不到他!”凤君如实相告。
“你胡说!”艺雅情绪瞬间失控,她眼泪顺着皱纹颗颗落下,“废墟里好多他贴身带着的东西,他会不会还压在下面,会不会?去找,你去找!”
如果找了,木易不在,那只能算个好消息,偏偏找到了好多木易贴身的东西,和一滩一滩的大片血迹,还有几具全然模糊的尸体。
连寂尊都无法确认里面的,有没有木易,何况已经疏于与木易相处的艺雅呢?她老眼昏花,又哪里看得清楚呢?
“艺雅,你别逼君君了,她已经够累了,就算现在找到木易,他也已经,也已经……”只是短短一句,提拉已经泣不成声。
部落里好多人都去世了,那些曾经关爱过她的长辈,那些曾经一起玩过的伙伴,还有她一直崇拜的木易,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就算其他人离开,也不能让木易离开啊?
他是那么那么那么好,提拉边哭边碎碎呢喃,那些话语很小声,还是被艺雅跟凤君听得清楚,心底一片苍凉。
“不亲眼看到,不要轻易下定论吧!”凤君拍了拍艺雅的手,说这话时她也是没有底气的,有时候在现实没有血淋淋摆在眼前时,人宁愿自我安慰,甚至是自我欺骗,哪怕是一小会!
艺雅狂喜般的点头,“对对对,也许木易正被压在那个小角落等着我们去救呢?”她推开了两人,冲到前面睡了一觉又在四处转悠,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条生命的男人们身边,“快找找,木易在里边!”
男人们眼神黯淡,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再也不做声,倒是向来少话的伐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艺雅,昨晚酋长全部找过了,他连一个婴儿能藏身的角落都没有放过!”
寂尊做事之缜密,艺雅如何不知?
她不敢相信的摇头,“不不不!木易怎么可能轻易死去?我给他算过卦,他会活很长很长的时间,比酋长还要活得长久的!”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眼神悲伤都不忍去看这个几近疯狂的老人。
艺雅忽然瞄上了凤君,她正垂着眸叫人瞧不清楚她眼底的神色,艺雅猛然扑向她,“你不是会算卦吗?快算啊,木易在哪?他在哪?”
“你冷静点!”被扯痛了,凤君皱眉推开她。
“我怎么冷静?”艺雅老泪纵横,“只有你这狠心的女人才能冷静!他是怎么对你好的?现在他被埋了,你就不管不顾了吗?”
她不管不顾,不会弃一堆伤员不理,趴在那个堆里找了半天,差点将整片区域翻过来,她不管不顾,不会醒来第一句就是问的他,可说这些没意思!
“你要我怎么管?”她只问她,也想问问自己,到了此时此刻,她还能为木易做点什么?除了找他,再找他?
“去找啊!再翻一遍!”艺雅尖叫着,猛然将凤君往那边废墟一推,她本就累得够呛,身体不如之前,更是没料到发起疯来的艺雅有这么大的力气,硬是被她给推出了几米远的距离,然后重重跌倒。
轰隆——
一声巨响,就在她跌倒的同时,她惊恐抬头,只感觉崩塌过一次的山体忽然间在怒啸,整个天地都在颤抖,哗啦啦的响声是碎石在不断滚落的声音。
她扭头,朝还愣在一边呆呆望着那随时可能再次滑坡的山的族人们大吼,“跑!”
提拉第一个反应过来,扯起旁边的艺雅就跑,其他人纷纷跟上,凤君在第一时间起身,准备逃离危险区,哪怕是无谓的挣扎,也要挣扎!
她刚刚站起,发现脚下使不上力,两脚的踝关节处又酸又胀,压根使不上力气,她挣扎了几次,站起又倒下,眼看着滚下来的碎石越来越多,好几块都砸得她后背生疼了,她迅速以双手撑地,以匍匐前进的方式欲往前爬,可前方全是高高低低的废墟,她怎么爬?
轰——
又是一声巨响。
她觉得头顶一片乌云罩下来,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她欲翻滚已无处可逃。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兽皮衣忽然被一只大手扯住,狠狠往后面一带,又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狠狠往前面带去。
两个同样霸气的力道施加在她身上,救她于水火之中本是毫无悬念的,偏偏这两个力道是相反的,一扯一拉之际,她停留在原地,动也动不得,如今连垂死挣扎都不能!
完了!
心底绝望扫过。
调教篇 017 大结局(上)
千钧一发,若再无人放手,她将丧命于这场相救!
从巨石砸下,到两手相扯,再到如今不过也是短短的一瞬之间,就在那一瞬之间,一个声音果断绝然,温润得似山间的泉水即便最危急的关头,仍旧沁人心脾。
“我放手!”
凤君忽然呆住,手脚无法动作,任扯住兽皮衣的手松开,另一只大手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她拽了过去。
砰!
还未来得及完全逃离危险区域,巨石已经砸下,好死不死压了她一小片衣角,偏生扯她的手力道大得可怕,那一扯硬生生扯去了她上半身全部的兽皮。
灰尘扬起,扑了她一脸。
没有羞涩,没有紧急遮掩春光,逃过生死一劫的人,出于本能地微微呆了呆,然后颤了颤,缩入了身边人的怀里,紧紧拥住。
谁知,身边那僵硬结实的身体比她颤抖得更厉害,他摸着她的背,紧紧将她扣在怀里,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重重一松气,“没事了!”
她豁然将抱着她的男人推开,双手简单在胸前一遮便急急扭头去看,身后扯她兽皮的地方站着的那个人,叫她愣了好久好久,僵硬的嘴唇在一堆人扑向他以后才迟钝唤道:“木易……”
温润的男人满脸的急色终于舒缓了一些,他将众人抛在脑后,弯腰拽着她的胳膊看,“有没有伤着?”
她仰着头,眼底眸心都只有他而已,咧开嘴角最没有防备的笑了!
木易不知他的离开让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心路,所以他不懂这一笑的意思,却还是被那纯粹自然的萌态给激得心神动荡,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半分。
手,不自觉地朝她伸过去,想触了触她染了尘埃却完璧无瑕的脸。
半空,被另一只手扣住,寂尊冷然将两人隔开,“木易,你去哪了?”
满目苍凉在木易靠近熟悉的村落时就已经深深触动了他的心弦,他惊恐伤痛全部在看见凤君遇难的那一刻抛诸脑后,如今寂尊这一问,冷静了他的全部心神,悲怆袭来差点让这个强大的男人颤抖。
“君说,夜里有蚊虫,我听说一种药草点燃后可以驱赶蚊虫,一大早就去山里采,无意瞧见山崖头上有一朵淡蓝色的花,开得极其好看,我去采摘之时不小心掉落山崖,现在才怕爬出来!”
木易的语气,过于平静,仿佛他只是出门一趟,回来后家还是家人,家人都围坐在餐桌旁相候。
听的人一阵静默,这就是命,机缘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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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了木易的加入,伤员的治疗护理跟着轻松许多,木屋被缩减一半,虽然人员也损伤大半,但屋子还是不够住,单住的人都被挤成几人一间了。
没有一个人抱怨,大家各司其职,都能找到自己的忙碌,山体的崩塌慢慢趋于平静,再出现碎石跌落,损失的也仅仅只是房屋,寂尊已经安排把所有人都往远离山崖的屋子迁移了。
连续几天的阴沉天气。
眼看着就要下雨了,能够清理的废墟全部被清理,找到的族人尸首被好生安葬在了山里,仅仅是一堆衰草覆盖,没有坟墓没有碑石,从自然中来送回自然中去罢了!
悲怆情绪也一直受天气影响,如这忽然间下起的细雨绵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