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终于恢复了以往的面貌,轻缓地压在我唇角呵气如兰。我沉重地眨了下眼睛,听着他一声柔似一声的呢喃,意识竟开始变得无比涣散。
我看见我浅金色的发丝划过他的下巴,他好看的唇瓣一开一合,我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当他冰冷坚硬的手臂裹上我的肩膀,我终于沉沉地阖上眼帘,昏睡过去。
***
“我是为月亮而生的,阿塔。”女人站在碑塔的最顶端,抚摸着少年的额头,“日升月落,亘古不变。我会为他奉献我的一切。”
少年顿了顿,随即笑靥如花:“主人的意愿,便是阿塔的意愿。”
那么,当我目睹那月光般柔和清澈的血液一寸一寸干涸,为什么我的心脏会被愈发焦灼的窒息感笼罩。
当我在阿图姆的时间齿轮中徘徊,不论重来多少次,都只能看到你为太阳神之子牺牲的画面。我从未如此后悔,在你抚摸着我的时刻,没有说出那句反驳的话。
命运的轨迹仿佛加注在月神血液中的诅咒,你的后裔,你的转世,你的宠儿。全都无法逃脱这样的结局。
我在卑微的尘世间寻找到千千万万个你,却没能留住哪怕一个。
时光骤然停顿。万籁俱寂的夜空下,有只白蝶匆匆掠过沙丘的最顶端。荒漠中异常干燥的晚风迎面袭来,将她宽大的披风高高扬起。
那是个金发少女。确切来说,并不能算是金色。因为当皎洁月光照在上面的时候,总让人分辨不出光线折射的角度在哪儿。
少年站在另一处沙丘上,情/不/自/禁被她的身影所吸引,凝神看了许久。当她消失在视野尽头,他又兀自饮酒,收起了目光中所有的好奇。
一切都表现得再正常不过。直到月蚀将至,黑暗卷土重来,企图吞噬他的灵魂,他却在这时候预见了神之血再度降临的画面。
“啊,原来是你。”少年站在萤火满布的玉兰树下,眯起那双过分妖冶的眼睛,“我就知道是你。找了这么久,原来你在孟斐斯。”
……
为什么菲碧王冠会选中你?将你带回这个被诅咒的时代?
为什么你天生异相,在这片土地上饱受质疑与算计?
为什么你的血会改变颜色,在你注定要嫁给拉美西斯的时候,还是遇见了我?
为什么,菲狄安娜?
或者,我该这样称呼你——我唯一的主人,纳芙塔瑞。
***
“这不可能!”
我激动地揪起乌瑟敞开的衣领,用明显失控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是纳芙塔瑞!”
梦醒之后,我所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向乌瑟否认了梦境呈现给我的一切。我一遍一遍向他强调:“我既不是你的主人纳芙塔瑞,也不是历史上拉美西斯二世的纳芙塔瑞。总之,我根本就不是纳芙塔瑞!”
乌瑟温柔地抚摸我的长发,耐心等待我平静下来。他的动作让我没来由地想起梦里那个女人。
“同名同姓可不是机缘巧合。更何况是这么美的名字。”乌瑟纤尘不染的指尖在我的发梢缓缓徘徊,“我的主人天赋异禀,拥有强大的力量。在月亮的庇护下,她的肉身虽然消弭,生命力却是永恒不灭的。我追随她的足迹将近百年。”
他璀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光潋滟:“现在的人类似乎创造了更贴切的词语来称呼她。司夜先知,月之女神……诸如此类。”
“可这完全不合常理。假如我真的是她的后裔,转世或者别的什么,奥林匹斯山的生活对我来说算什么?潘塞家族,安德里,我的家人们?”
“我们永远无法预料命运的走势。”乌瑟顿了顿,又换上一副安慰的口吻,“也许你在漫长的时光中迷失了方向,驻足在错误的地点。”
这么说,眼前的生活才是我应该接受的事实?我的童年,我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那个在古埃及王宫里周旋于各种阴谋间的我,那个身为拉美西斯第一任王妃的我,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骑着贝努鸟离开的我。
不。我绝不承认。
乌瑟紧了紧衣领,打算从床上坐起身。醒来以后,我就发现我和他睡在了同一张床上。我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长裙,而乌瑟也穿着那件暗紫色绣着豹形图腾的睡袍。显然他就这样抱着我睡了一整晚。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合眼。
但我此刻没心情纠结这些。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我知道你一定能办到。送我回去,乌瑟。让这一切都回归正轨。历史上的纳芙塔瑞可不长我这样。”
“历史?”他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那种轻易被几行字定论的荒谬产物,只有愚蠢的人类才会乐在其中。”
他反过来托起我的手,美艳的五官沉浸在柔和的笑意里:“你该学着怎样做一个主人。或者怎样做克尔白的女王。”
我拧起眉:“……克尔白的女王?”
乌瑟慢悠悠地解释道:“卡迭石将会出现一股新的力量。成千上万的奴隶们,那些可怜的贝都因人和希伯来人。他们一定比赫梯铁骑更有用。”
☆、卡迭石之战(一)
乌瑟是如何渗透整个赫梯王室的,我无从得知。从他亲自教导的“好孩子”秘灯身上不难看出来,他就算不动用阿波非斯的力量,也有千百种方法混进哈图莎。
哈图西里老得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阿泰舒又缺乏智谋。其他几位王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伊西斯奈芙特的婚礼上,阿泰舒之所以敢如此猖狂,除了赫梯人一贯的作风促使,一定还有这位神通广大的乌瑟先知的缘故。
就算现在的赫梯王朝千疮百孔,乌瑟也会让他们赢得胜利。这是所有赫梯人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认知。
可惜他们信错了人。盲目依赖某位同盟是十分危险的。更何况冗长的时间让所有人都忘了,在乌瑟的先知头衔最前面,还有一个不大友善的词汇——堕落。
“不管为了什么,你都别想让我出现在卡迭石。”我看着乌瑟走向圆桌,在用水晶制成的杯子里倒满葡萄酒。我尽可能让语气显得不容置喙。
“难道现在的克尔白不够完美?难道你更喜欢无休止的战争?为了所谓的领土,金子……或者一个女人。”
“我要打发时间,菲狄安娜。”乌瑟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回答我,“如果你在某个王宫里呆上一百年,也会情/不/自/禁加入其中。更何况我呆了不止一百年。”
他抿了口葡萄酒,朝打开的窗户走去。
“克尔白已经暴露了,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很快,拉美西斯就会从赫梯人嘴里得知这儿的一切。你是否想过他会怎么做?这些奴隶们,这座毫不设防的城市。假如你是法老,你会怎么做?”
我能想到最坏的状况,无非是拉美西斯攻占了这片土地,找到我并将我重新关进玛尔卡塔。也许他会大发雷霆,甚至给我带上枷锁。但乌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乌瑟缓缓侧过脸,递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实际上,我已经知道他会怎么做。”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伴随着栗色眼眸深处汹涌而来的黑暗,我的眼前极速飞过一幕幕画面。
复仇,屠杀,掠夺。一个像被赛特神附身的拉美西斯。
这种故事情节对我来说并不陌生。菲碧王冠曾经让我看到过一样的场景。
“身为先知,总有那么些预见未来的本领。或多或少。”乌瑟收起视线,简短地解释,“克尔白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侍奉你。为你战斗,他们会拼尽全力。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骗我看些无从考究的画面,就指望我会相信你?”
我平静地直视着他,沉下语调:“妮特茹之所以陷害我,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她现在还被关在底比斯的石塔里。”
“我这么做只想让你尽快离开拉美西斯。或者避免你爱上他。毕竟在我偶尔发病的时刻,我无法陪伴在你身边。”
“可你几乎要了我的命!”
我的责难像巨石撞进湖面,瞬间在乌瑟眼底掀起惊涛骇浪。他的身影几乎刹那间移动到我面前,浓重的黑影从我头顶笼罩下来。
他缓缓俯下身,柔软光洁的发丝跟随他的动作滑落肩头,看上去风情万种。
“从中作梗的人是秘灯。他数次在我的命令中加上了别的词,几个毫不起眼却足以致命的词。”他露出那种受伤的眼神,语气也跟着变得低沉了,“谁都可以错怪我,你不能。”
我被他的表情不大不小地噎了一下。他竟然还好意思受伤。把别人随便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有什么可受伤的?
“我一向对你的命数了若指掌,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了。”他继续说道,又惋惜地感慨,“难得有个讨我欢心的孩子。你不高兴的话,我现在就把他杀了,好不好?”
“……”
我别扭地扯了扯裙子,从床上站起身。也许是口渴了,也许是我想避开他,我径自朝圆桌走去,也倒了杯葡萄酒。
“总之,我不会去卡迭石,也不会做什么克尔白的女王。如果你想耍手段逼我同意,我就离开这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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