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父亲,他一定会相信你的话。”我又说,“所有人都说你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你不会认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还不如一个伊西斯瑞莉吧?”
“那倒没有。”赫努特米拉悠悠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弯唇笑了下,“不过,当我从病床上醒过来,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伊西斯瑞莉摇身一变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她提起这些往事,还能保持气定神闲的模样,让我由衷地感到敬佩。这该是内心多么强大的一个女人,忍受自己的仇敌在眼前气焰嚣张,着实需要不小的肚量。
她继续说:“如果那个时候我站出来指控她,只会被别人当成疯子。我已经毁了容,可不想自己再变成疯子。”
顿了顿,她又话锋一转,目光充满希冀地看着我:“谁又能想到,偏偏在伊西斯奈芙特极有可能成为王妃的回都日期间,你出现了。哈索尔女神终于听见了我的祷告,并对我做出回应。我知道,我是时候离开神庙,与风光多时的伊西斯大祭司并肩而立。并且,亲手毁掉她苦心筹谋的一切。”
她对自己的目的丝毫不做掩饰。似乎因为急切地想要把我拉进同一阵营,她就这样告诉了我所有的秘密。哪怕这有可能损害赛提法老的名声。
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却是,历史记载拉美西斯二世曾迎娶过自己的亲生妹妹,是不是伊西斯奈芙特就不得而知了。
我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虽然对赫努特米拉的遭遇倍感同情,却也不想搅和到这趟浑水中去。我对王后的位置不感兴趣,更对王宫中的尔虞我诈不感兴趣。我甚至都没有决定自己是否留下来。
赫努特米拉望向窗幔,帘子缝隙中露出神庙庭院里生机蓬勃的景色。她的眼神逐渐从遥远的往事中拉回现实。
“纳芙塔瑞,也许你还没有意识到,此时你站在怎样的风口浪尖上。在我没有注视着伊西斯奈芙特的这些年,她在王庭与祭司之间如鱼得水,仅仅凭借埃及第一美女的称号,就让众多外国使节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你可以试着想象,她会怎么对付你。包括身后支持她的那些人。”
我开始变得心不在焉。我没有办法告诉赫努特米拉,我和她们是不同的。这让我不由地烦躁起来。
“不要露出这副表情,纳芙塔瑞。”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赫努特米拉就已经站在了我面前。她的脸色有些沉重,“你难道要看着这样一个女人成为所有埃及子民仰望的荷鲁斯之母?如果你不在乎王后的宝座,总要在乎自己的将来。由伊西斯奈芙特把持的上埃及,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吗?”
她的话突然让我想起秘灯。如果我真的要离开,恐怕轮不到伊西斯奈芙特,秘灯会第一个对我下手。毕竟,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死无对证。
这一认知直接导致我的面部表情僵硬了。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全都是拉美西斯的错!如果没有遇见他,也许此刻我已经在孟斐斯某个地方安宅落户,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就算不能再回到故乡,起码性命无忧。
赫努特米拉却用这样的话来安慰我,“法老的宠爱有时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就算伊西斯奈芙特再怎么优秀,但凡你有一个胜过她的优点,就会得到千倍万倍的回报。就像赌注。”她极有耐心地对我循循善诱,“你要学会物尽其用。只要能成为王妃,封后不过是诞育子嗣之后既定的程序。那个时候,伊西斯奈芙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把拉美西斯的宠爱物尽其用。”我低声重复一遍。
聪明的人能够转化生存环境的优劣,但我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把别人对我的感情当做保护自己的武器。这和兜售美貌有什么区别?
两人都没再说话,陷入了一场短暂的沉默。没多久,门外就忽然传来女仆的声音:“纳芙塔瑞大人,有阿蒙祭司求见。”
“阿蒙祭司?”赫努特米拉看了我一眼。如果是秘灯,女仆一定不会这样传话。除了他,会到哈索尔神庙来找我的阿蒙祭司,就只有一个人了。
“阿莲卡……”说着,我已经迈步朝房门走去,“抱歉,我得先去见她。”
☆、法老的婚礼(一)
我在女仆的带领下穿过一个个由长廊连接起来的殿堂,走向接待信徒专用的房间。信徒可以在这里向祭司提出留宿的请求,或是索要女神的乳油,也可以去谒见厅递交长期滞留神庙内的请愿书。
大多数平民都选择直接面见祭司,毕竟法老日理万机,接受情愿的时间一缩再缩,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把请愿书递交上宝座台的。
正当我伸出手,打算推门而入,不远处的长廊拐角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来。是个年轻的女人,单凭背影,立刻就让我想起日夜思念的珈蓝荷姐姐。她步履匆忙地走向长廊另一端,很快便消失在交叉路口。
我忙问身边的女仆:“那个人是谁?”
女仆伸长脖子瞄了几眼,很快就辨认出来:“回大人,是斯卡摩克的妮特茹小姐。她是制作香料的高手,今日加封仪式上用的熏香就是赫努特米拉殿下专门请她来调配的。”
妮特茹。我在心中把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当机立断起身去追:“告诉阿莲卡,我去去就回。”
“可是大人……”不等女仆阻止,我已经三两步追了出去。
*
我一路远远地跟着妮特茹,不多时便走出神庙,来到□□院的小花园中。
这里地处偏僻,人迹罕至,郁郁葱葱的植物里散乱地分布着一些方尖石塔。见妮特茹停下脚步,我不禁有些好奇,她若不是哈索尔祭司,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她打招呼,以便能看清楚她的长相,忽见石塔后缓缓走出来一个斗篷拖地的男人。
从那质地昂贵的黑色披风和玉石配饰不难看出,来人正是秘灯。
我大吃一惊,慌忙躲进柱子后面。隔着层层叠叠的枝叶,我看见秘灯微笑着问候妮特茹:“愿阿蒙拉保佑你。”
显然妮特茹和我一样,丝毫不吃秘灯这一套。她背对着我,我只能听见她略显不满的语气:“长话短说。”
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我还是不可遏制地浑身颤抖起来。这个声音……明明就是珈蓝荷!
“这是先知命我转交给你的。”秘灯一手握着权杖,一手从怀里掏出折叠整齐的纸莎草书信。那书信只是小小的一封,信戳上缠绕了一根银线,吊坠是个小巧的花形玉石。
由于隔得太远,我看不大真切。可当妮特茹从秘灯手里接过这些东西后,她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他千里迢迢来到孟斐斯,看也没来看我,只是让你转交这些东西?”
秘灯一脸温和,笑容落落大方:“你知道,他一向如此。”
妮特茹将吊坠拿在手里,缓缓举到眼前。她似乎因为这精致的吊坠想起了难以忘却的往事。
“他可还好?旧疾可有复发?”
“看上去倒像是痊愈了。”秘灯实话实说,“不过也只是暂时的。先知的疾病无法被医治,我们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
“会有办法的。”妮特茹语气坚定。
顿了顿,秘灯言归正传:“那么,让我们来谈谈计划的事。你居住在尼罗河附近,可有注意到今年的河水迟迟没有变绿?”
“也许是哈比神打了个盹,忘记了涨潮的日子。”
“河水不涨潮,埃及就无法得到肥沃的泥土。平民没有心思管太多,只会担心他们的粮食是否够用。”秘灯的言辞简直滴水不漏,“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记起神明的喜恶,并把责任推向任何可疑的人。”
妮特茹立刻反驳道:“这不妥。往年也有雨季推迟的情况发生,大家早就习以为常。拿此大做文章未免太过冒险。”
“这就要看我们的手段够不够高明了。更何况,冒险一向是先知的最爱。”
秘灯微垂眼帘,示意妮特茹注意手中的那封信:“仔细看完。宫外的一切,还要靠你打点。”
就在我以为他们的对话终于结束的时候,妮特茹突然迟疑地开口:“纳芙塔瑞是无辜的。真的要这么做?”
半晌,秘灯才嘴角噙笑,不慌不忙地说:“这世间从不缺少谣言,更不缺少真相。阿蒙拉注定让她得到法老的宠爱,她便从那一刻开始,永无宁日。”
直到秘灯的身影完全消失,我仍有些惊魂未定。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总之,于我是完全不利的。
而更让我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妮特茹终于转过身,将脸朝向我能够看见的方向,我整个人都激动得差点叫出来。
除去黑色的眼睛和头发,她几乎和珈蓝荷长得一模一样。说白了,她根本就是珈蓝荷。那走路的姿势,略偏中性的装扮,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珈蓝荷也穿越了几千年的时空,跟随我的脚步来到这鬼地方和我作伴了。
我就那样看着她穿过无花果树林,向后面连绵起伏的神庙走去。天知道此时此刻我多想冲上去一把抱住她,告诉她我这些天都经历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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