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尚存的理智在拼命纠正我的看法。不要忘了,她是秘灯的同盟军,共同听候于一个什么先知的差遣,并试图对我不利。而我的姐姐绝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她们虽然相貌一致,但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一阵深深的失落感将我淹没了。我决定返回神庙去找阿莲卡。
*
阿莲卡一看见我,无聊的小脸就立刻多云转晴,雀跃着扑向我。扑到一半,她又觉得失礼,便直接定在原地对我点头哈腰:“见过祭司大人!”
“你这丫头。”我好笑地用食指点她的脑袋,“秘灯又不管你了,让你到处乱跑?昨天我还听奈德丽嬷嬷说,你已经开始上课了。”
语毕,我就忍不住想翻白眼。秘灯忙着在后花园算计我,怎么有空管阿莲卡?
“今日原本我来不了的,可是塔比安被派往卡纳克神庙去了,秘灯大人才让我过来陪他。”阿莲卡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真,“我总在大人面前念叨你,他早就知道我想来参加加封仪式了,自然也是愿意的。”
“哦……”我再三压抑自己想要戳穿秘灯的冲动,坐在四脚雕成天鹅头形状的红杉木椅子上,“阿莲卡,婚礼举行前,我必须留在哈索尔神庙。你在秘灯身边……一定要注意安全。”
阿莲卡十分不满地看着我:“姐姐这是什么话?大人对我一直都很好,你若不信,可以随便去问宫殿里的阿蒙祭司们。他们每天都和我一起参加早上的祷告,大人对我的偏爱可让他们嫉妒得要命!”
我违心地扯出一个笑容。“你觉得好就好。”我说。
阿莲卡见我笑了,便也咧嘴朝我笑起来,毫无心机地露出一排洁白贝齿。与我不同,她的笑容是那样灿烂,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莲花般的娇嫩清新。
“姐姐大婚那天,正好回都日结束,祭司们都要赶去底比斯。我可以想象到仪仗队伍会有多么庞大,姐姐与陛下的婚礼,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壮观的。”
不仅如此,也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复杂的。表面风光无限,实则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一想起这些,我就满腹心事地叹了口气。阿莲卡奇怪地问我:“怎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啊?”
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我欲言又止,猜想阿莲卡这些天一直呆在秘灯身边,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便问她:“你可有听说过除秘灯以外的先知?”
阿莲卡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在埃及能称之为先知的,还真的只有秘灯大人一个。”
这个答案明显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放弃地又问:“那你可听说过尼罗河水迟迟没有变绿一事?”
“当然。最近有些地方闹得厉害,听说这几天已经有请愿书递进谒见厅,要求哈比神祭司去尼罗河做祷告。”阿莲卡靠近我几步,站在我旁边,“过去也常有推迟的时候,可是今年大家都很紧张,因为觉得哈比神被惹怒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惹怒神明的罪魁祸首。
她忙又安慰我:“只是推迟几日而已,等河水涨潮,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姐姐别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有人居心叵测,利用平民的无知迷信推波助澜。在古埃及,口水绝对是能淹死人的。
“怎么你担心的事比我还多?”
门外忽然有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拉美西斯戴着尼美斯王冠,用手里的权杖支开房门,信步走进来。
从小到大,拉美西斯在神庙里一贯嚣张跋扈。他可不担心自己的行为举止会不会惹怒哪位女神,按照祭司们的说法,古埃及但凡有些地位的女神,都是法老的母亲。
“赫努特米拉说你丢下她来见一个叫阿莲卡的祭司。”他两手撑着椅子扶手,俯身贴近我,“我倒想知道,是哪个祭司如此神通广大?”
☆、法老的婚礼(二)
阿莲卡在一旁犹豫了半天,才谨慎地行礼道:“陛下……”
和大多数埃及平民一样,法老的威严总是让她战战兢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看着拉美西斯近在咫尺的面孔,下意识往后躲闪,立刻把阿莲卡拿过来做挡箭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阿莲卡可是上天赐给我的贵人,在宫外,她帮了我不少忙。”
拉美西斯目不斜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贵人?”
他直起腰,一手挥动权杖,轻轻拍打另一手的掌心:“看在秘灯的面子上,我就不再过问了。下次,宫外若再有人敢帮你,我定让他永世为奴。”
阿莲卡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下。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竟被吓出一头冷汗。
我拧眉责备地瞪着拉美西斯。法老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因为生得好?这要是搁在我们安德里,我一定让父亲治他一个恐吓未成年的罪名。
然而我也只敢暗自腹诽,这些话拉美西斯一个字都没听见。他又对我伸出手:“走吧,今天去花园里用餐。”
我抗拒地抿着唇,迟迟不肯把手交出去。拉美西斯干脆捉住我的手腕,不轻不重地一提,直接把我从椅子里揪到身旁:“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听话这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我没好气地反驳:“我一直都明白。”
一旁不合时宜地传来阿莲卡强忍的笑声。待我看过去,她又把头一个劲儿地往下垂。不管如何掩饰,她身体颤抖的幅度还是出卖了她。
这简直就是□□/裸的幸灾乐祸。我刚要感慨一声世态炎凉,就被拉美西斯给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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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晨光再次降临孟斐斯,人们从一整夜的酣睡中苏醒,纷纷走上街头。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年轻的法老将要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婚礼。
被布置得华丽非凡的斯芬克斯之道,如同白色宫殿建筑群中红金相间的河流,一端连接着法老所居住的宫殿,另一端则连接着尼罗河的皇家码头。
八匹赫梯骏马分列两排,齐头并进,驮载着金车底座。站立在金车前方的拉美西斯,全身上下都戴满了珠宝。除了用真金白银点缀的王服,和代表着上下埃及的红白双冠,他的拖地斗篷自肩部的荷鲁斯纹路结环,到尾摆上光芒万丈的拉神图徽,无一不是巧夺天工的精心设计。
人们热烈的欢呼着,金车快要被道路两旁投掷来的鲜花淹没了。所有人翘首以望着隔岸的哈索尔神庙,与法老共同等待新娘的出现。
不多时,铜号声遥遥吹响,盛装的赫努特米拉公主首先走出神庙。紧接着,将要返回阿斯旺的哈索尔祭司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接一个地跟着最高祭司走向河岸。
整个队伍显得神圣安静,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哈索尔祭司出众的素养赞叹不已。那些走在最外侧的仆从手挎柳条篮,将莲花油的气息带入途经之地。
我耐心地等待着最后一个人离开。当我在奈德丽嬷嬷的陪同下走出神庙镀金的门槛,我仿佛能听到人群中传来的阵阵抽气声。
大多数平民都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真的见过我。但我能想象得到,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会把我形容成什么模样。我猜测这些抽气声是惊讶于我的相貌,虽然有一头金发和一双蜜色的瞳孔,却并不让人觉得可怕。相反,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丽。
我一手提起金纱,端庄地向前迈步。就算演戏,起码也得有几分敬业精神。更何况,这可是一场昂贵至极的婚礼,足够我好好享受一番。
头上沉重的金色秃鹫羽冠似乎在提醒我,我已经不再是潘塞家族的小姐了。我抬起头,去看河对岸的拉美西斯。彼时的他站立在金车之上,保持着王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俯瞰四周。当他看见我,波澜不惊的眼神顿时散开一圈涟漪,随后,便噙着笑意温和地勾起唇角。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么柔软的表情。柔软到我一瞬间就跌了进去,半晌都没找回自己的思绪。他再也不是那个冷冰冰的法老了,而只是一个温柔可靠的丈夫,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也对他缓缓绽放出一个微笑。待我回过神来,我已经那样做了。我心中又是一阵懊恼。菲狄安娜,难不成你也跟着脑子进水了?
两个出生日期相差足足有几千年的人,还指望能共同谱写美好结局?假如有一天我回到了安德里——我是说假如,难道要我对着拉美西斯的木乃伊缅怀过去?
光是这样想想,我就感到绝望。我摇摇头赶走纷乱的思绪,平复心情,专心朝河岸边走。
登上金车之后,车子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驶向码头。斯芬克斯之道挤满了平民,他们争先恐后想要一睹法老和王妃的风采。更多的鲜花被抛掷在路面和马车曲卷的金顶,祭司队伍与最外围的侍卫踩着鲜花,井然有序地守护在马车前后。
当我与拉美西斯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下登船,我已经觉得脸上的表情快要僵硬了。我揉揉面颊,拎起斗篷过长的尾摆,毫无美感地瘫坐在躺椅上。
船内只有我和拉美西斯两个人,以及一些必要的仆从。我本以为终于摆脱了众人的视线,却不想刚坐下,身后便传来奈德丽嬷嬷的一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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