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没有看见阿彻的心跳,也没有看见雷备的心酸和依恋,有的却是如家人般的感觉。这个俊朗的少年,以后一定可以找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吧。咦,怎么感觉身后有个人在追赶自己?我回头一看,是阿彻。我回头对他大声喊着:“阿彻,你追不上我们!阿青,快点,再快点,不要让他追上我们。”身后的他紧追不舍,阿青也加快了速度。
江山美人(二)
不一会,他追了上来,侧脸对我和阿彻笑着喊道:“你还真的以为我追不上你们吗?”阿青也对他报以一笑,道:“那你就试试看。”“阿青,我知道你擅长御马,今日难得的好机会,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如何?”阿青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对他说道:“好啊,不过……我不能带着盈袖姐姐。”阿彻看了我一眼,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我不情愿地从阿青的马上下来,他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阿彻。两个男人的眼中露出了一决高下的意味,同样的英气,阿彻总是带着那么一股霸气,而阿青则没有这种霸气。他们向着远方骑去,而我,只好气呼呼地一个人跺着脚。
“混蛋,竟然都走了!竟然扔下我一个人!比试一下就比试一下呗,意思一下不就得了,到底要跑多远啊?”我气愤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又不敢走远。忽然一个骑马的身影远远地朝我奔了过来。我惊喜地看去,是他,是阿彻。他奔都我面前,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比完了?”他竟笑了,挠挠头说道:“没有,我输了。”“啊?你输了?”我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的目光变得突然柔情似水起来,望向远处的林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侧脸朗声地对我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跟我来!”我好奇地上了马。身后传来阿青的呼喊声:“你们等等我……”
“哈哈哈,也就是说你是故意输给阿青的?”“哈哈,这个笨蛋,一骑上马就没命地跑,就跟有人在追杀他似的。不过,他的马术的确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贴得我很近,我的耳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气。我的脸一下气红到了耳朵根,只好尴尬地撇开头去。他似乎是知道了我的意图,我听见了他轻声的笑。我不由地生气地问道:“你笑什么?”“我笑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你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嘴角一直都挂着邪邪的笑。”我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直发烫,如果我可以看见自己,现在的我一定像一只熟透了的大龙虾,而且还是广告里的那句“咋地哥们儿,让人给煮了?”而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没心没肺地笑了,“哈哈,那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好人,还为什么要阿青来打听我?”被他说中了,我更是羞到家了:“谁叫阿青打听你了?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我只是想当面谢谢你嘛……你别想多了,我可是长乐坊的头牌,什么贵公子没见过?你算什么?”“哦?那你现在不还是在我的怀里?”
“你……”我被他气得恼羞成怒,一时竟凝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明明是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的。是你居心叵测,是你先说要和阿青比试的,无缘无故为何要故意输给阿青?”他轻轻地靠近我的耳边说道:“因为我不想看见你被他拉着手,一起骑在马背上。”我的心像有小鹿一样在怦怦地跳着,我不做声了,觉得此时什么也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任由他的马蹄将我带走。
我和他向林中奔去,在一个湖边,他停下了,我也跟着停下。如沉璧般的湖水静得不忍直视,山涧潺潺,林荫静谧,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琴声,那琴声空灵飘渺,时而清逸,时而如呜咽带着些许无奈,连我这个长乐坊的头牌都自叹不如。这时,阿青也追了上来,刚欲埋怨我们不等他,却被阿彻制止住。指了指琴声传来的湖边,我们都静静地听着。忽然,他会心地笑了笑,从马上走了下来。向着湖边走去,我们也跟着走了过去。
只见湖边有一处草木搭成的凉亭,亭中有一男子正对着高山流水在专心致志的抚琴。兴许是察觉出了有人过来,琴声戛然而止。男子起身转过来,阿彻朗声笑道:“子文,原来你一个人躲在这里抚琴。我一听这琴声就知道是你,看来你还是抚琴时心不在啊,否则怎会知道有人来访呢?”那男子见到阿彻,刚欲叫出口,忽见身后的我们,突然住了口,看向阿彻。
阿彻笑着对他说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姓卫名青,字仲卿;这位是长乐坊的盈袖姑娘。”男子打量了我一下,浅笑着说:“久闻姑娘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卫贤弟我倒常听我家公子提起。”“公子?”我奇怪地问道,“阿彻,你不是说你是宫里的侍卫吗?为何他会叫你公子?”阿彻愣了一下,瞪了一眼男子,笑着解释说:“你别听他瞎说,我原先家底还算殷实,他是我家的书童;后来家道中落,我们就一起进宫当差了。别误会,我们都不是公公。”
男子也尴尬地笑笑,阿彻指着男子说:“这位也是我的好友,姓张名骞,字子文。你们就叫他子文好了,叫张骞也行,反正都是自己人。”张骞?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那么耳熟呢?我在心里想着, 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人,与阿彻和阿青的英气逼人不同,这个男子却是
一副儒雅文弱的清俊模样,好似不落凡尘,与这山林归为一体。我不禁感叹,好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佳人。
张骞的眉宇间似乎也有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从他的琴声里也可以听得出。阿彻有些恼火地一甩袖子说道:“你们也真是的,刚才在酒肆里遇到张汤,他也是你这么个愁眉不展的德行。要我说你们什么好?”他见张骞不做声了,叹了口气,轻声地说:“算了,我知道你是为南宫姐姐难过。不止你难过,我比你更不愿意她走。我现在就恨不得骑上快马,追到匈奴去!把南宫姐姐找回来!”
张骞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沉默了许久,突然十指猛地一拨琴弦,发出一声惊心的声音。林中的鸟纷纷扑棱棱地飞起,他蹙着眉,摇摇头轻轻地说:“我只希望她能好好的,不要受什么委屈。别的我也不敢求。”我一头的雾水,忍不住问道:“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阿青接着问道:“不知二位说的可是去匈奴和亲的南宫公主?”
他们不做声地点了点头。阿青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听我的主子平阳公主说过这事。那阵子,她为了这个妹妹心痛了好一阵子,常常对着月亮落泪。看来,你们在宫中和这位公主感情颇深吧。”阿彻没有答话,却近乎咆哮着说道:“我不懂,我真的不明白,我大汉泱泱大国,有数不清的人和物,为何偏偏屡屡要女子嫁到匈奴去和亲?女子,难道不应该嫁一个所爱的人,被丈夫疼着、护着吗?为何要背负这种命运,去嫁给那些豺狼虎豹!”
“因为我大汉现在的兵力还不足以和匈奴抵抗,只能如此……”张骞低声地说。“不!绝对不会永远这样!我大汉的好女子多的是,可是就是不嫁给北方的蛮夷去受天寒地冻的罪!受背井离乡的苦!如果一个国家只能靠女子来维持安定,那还要男人做什么?我大汉总有一天会杀到匈奴的老家去!阿青,你说!”
阿青的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神情,我以前眼中的阿青是那个朴实善良的弟弟,此刻,我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深思熟虑的睿智和大展宏图的眼光。他微微颔首,说:“我大汉天朝和匈奴相比,硬碰硬肯定不可以。在我看来,匈奴比我们气焰嚣张,一是在马;二是在刀。匈奴的马比我们跑得快,所以善用骑兵;匈奴的刀比我们的要坚韧,听说都是从西域月氏国弄来的原料。若是有了这两样,我大汉何以去惧怕小小的匈奴?”
阿青的话真是对极了,我记得在汉武帝以前,为了两国和平,皇帝不惜把公主嫁过去和亲;而这位英明神武的汉武帝却偏偏不愿意,所以他重用阿青和霍去病,去打匈奴。看来我的这个弟弟的确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阿青无疑了。
我的心里除了自豪和欣慰,更添了几分敬佩。人们只看到这位将军的军功和流芳百世的名声,可是谁有记得过他在成为将军之前,只是一个公主府里养马的马奴?倒不是身世低贱,只是在身份等级严明的古代,即使身份低贱,还有着自己抱负和谋略的人,又怎么不会有后来的赫赫军功?更何况还是一个刚刚二十的年轻人。看来,上天是公平的。
“月氏国?”阿彻边想边自言自语着,忽然眼前一亮,拉住张骞说:“张骞,你还记得先前听说匈奴杀了月氏国的国王吗?月氏的臣民恐怕恨匈奴不比我们大汉少吧?”张骞也点了点头:“如此这般,我们倒可以联合月氏国,夹击大匈奴。还可以向月氏讨要制兵器的方法和原料。张骞?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是他,是那个出使西域,打通丝绸之路的汉使张骞!对,就是这个人。
天哪,先是阿娇、刘陵,后是阿青,现在又有了张骞,西汉有名的人物都被我遇上了。想到这里我不禁狐疑地看了阿彻一眼,那他呢,他到底是谁?我总觉得他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张骞叫他公子,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他到底是谁?我的心里不禁掠过一丝难过,从被他抱起的那一刻,我的心里这么多天就心心念念地挂记着他,而他,却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不肯透露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