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这种霸气没有让我胆怯,没有令我反感,有的只是莫名的安定和踏实,让人甘愿为他臣服。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真的只是一个宫里的侍卫吗?他的这股子气势,不像是侍卫,倒像是一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他说他姓王,所以让我们叫他阿彻,可是这个名字很明显不是他的本名。难道他真的是将军?可是哪有这么年轻的将军?历史上霍去病倒是很年轻就驰骋疆场,可是他是卫青的外甥,现在恐怕还没出生吧。难道说他是李广的儿子?
许是看我们几个各有心事,都心思沉重吧。卫青忙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出来吃个饭,何必如此严肃?不如我们一起去郊外骑马吧,别的我不敢说,马我还是能给你们牵出来几匹好马。我卫青训出来的马,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马!”“好啊好啊!”我高兴地拍起手来,阿彻忍俊不禁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取笑道:“果然是小女子的那点出息!骑个马至于高兴成这样?那你未免也太好取悦了。”
我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把脸一冷,白了他一眼说:“我本来就是小女子,再说了,谁要你取悦?”“哦?是吗?那好,那我以后你不高兴什么,我就偏要做什么!”他故意也白了我一眼,昂着头得意洋洋地对我说道。“哼!”我也昂着头,双手叉腰踮起脚尖,摆出一副不服输的姿态。卫青见我们两个人如此这般,自是没了法子,无奈地摇摇头。
出了酒肆,张汤便对着我们拱了拱手,说:“既然三位有如此兴致,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和朱兄、卫兄还有盈袖姑娘一起喝酒,张汤告辞。”他既如此说,我们也不好再挽留,便就此分道扬镳。
一路的热闹繁华,来来往往的人经过时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我们三个。也是嘛,两个帅哥,不,应该说是三个帅哥走在路上,回头率当然很高啦。重点是,大将军卫青现在是我义弟,有了他,我还愁以后吃不着肉吗?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姐姐以后要做皇后呢。这样想着,我心里顿时那个自豪啊,各种心花怒放,礼花绽放。“卫青……”“姐姐不要这么叫我,这样叫着倒显得生疏了。姐姐不介意地话,不如就和我娘还有我姐姐们一样,叫我阿青吧。”
“阿青?”我喃喃地念着,点点头边连声称赞边在心里想着:顺耳是顺耳,就是,听着让我觉得我是白素贞。听他说到姐姐,我便神秘兮兮地问他道:“阿青,你有个姐姐叫卫子夫吗?她长得漂亮吗?”卫青疑惑地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是随我母亲姓卫,我的确是有两个姐姐,一个已出嫁,一个还在家中,她们都不叫卫子夫。不知盈袖姐姐为何这样问?”
都不叫卫子夫?我心里犯嘀咕了。这就奇怪了,历史上明明是先有了卫子夫在刘彻后宫的得宠,才有了她弟弟卫青和外甥霍去病的得志,怎么会没有呢?难道这个卫青并不是那个卫青?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有些失望。还以为自己以后好歹能有个依靠呢,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我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你那个还未出嫁的姐姐叫什么名字?”“我姐姐乳名叫芍儿。”卫青一脸不解地看着我,笑着问道:“盈袖姐姐今日怎么忽然对我的家人这么有兴致了?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我刚想着怎么敷衍他,阿彻却在一旁冷冷地打断了我们,挤到我和阿青中间,推开卫青,搂住他,指着前方说:“你看,那边有个算命的。你不是说你有将相之命吗?那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还没容卫青点头,他便拖着他过去了。
我们三个把占卜的先生围了起来,先生本来低着头,也许是感觉到一股黑云飘了过来,还带着一股杀气,立刻抬起头,有些惊恐地看着我们。阿彻俯身,拍着先生的摊子,一言不发久久地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笑嘻嘻地说道:“老伯,帮我们看个相吧,价钱好说。”那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汗,舒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年轻人,你要我测什么?”
阿彻转身一指卫青,拍着他的肩膀,问道:“你来看看,我这位仁兄,这辈子是个什么命运?” 老伯眯着眼睛,捋着胡子,仔细打量着卫青,微微地点头说道:“这位小兄弟,身形高大,仪表堂堂,天生异骨,形如一匹骏马……”“形如一匹骏马?要真是那样,那不就是驴脸了?什么眼神儿?”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小声嘀咕着。
老伯哈哈大笑,对我说道:“这位姑娘,你看的那是脸,我相的是面,观的是气,你我说的并不一样。”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老伯笑而不语,继续捋着胡子对卫青说:“你日后必是个领兵之人,成千秋大业,流芳百世……”“哼!千秋大业?那你置我大汉的皇上于何地?”不知怎地,阿彻突然怒气冲冲地冒出了这句话。
卫青略微皱了皱眉头,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打趣道:“嗨,都是算命的浑说而已,你又何必当真?”这时,那个老伯却仰天大笑两声,笑眯眯地说道:“千秋大业?何为千秋大业?在老朽看来,只要是安定天下,让四海归一、国富民强的事情都叫千秋大业。公子以为的是打天下、治国家,老朽说的这位小兄弟是领兵打仗,驰骋疆场,你又何必动怒呢?”
阿彻一愣,自觉自觉刚刚失态了,忙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住啊对不住,许是我一时没听明白,会错意了。先生您接着说。”老伯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脸上,一副洞明一切的样子,像是要把我看透一般。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低下了头。老伯却缓缓地开了口,道:“久旱甘霖,天赐福瑞。这位姑娘清丽脱俗,犹如瑶池里的莲花下凡,日后必能扭转乾坤,给我大汉带来无尽的祺祥。”
我也一愣,皱了皱眉头,有些心虚地看了看他们两个惊异的目光,拉下脸来对老伯说:“老伯,你是不是见了谁都夸得这么大呀?你夸我清丽脱俗、莲花下凡我信,可你说我扭转乾坤这话我不乐意听。难不成你是想说我是吕后吗?我就是想,我也没有那个能耐。我只是一介布衣小女子,何来的扭转乾坤?”
“扭转乾坤?何为扭转乾坤?在老朽看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扭转乾坤;女子辅助夫君成为贤人、诞下贵子、为我大汉带来不可多得的人才亦叫扭转乾坤……”“老家伙你是不是说话都喜欢先说一半再留一半啊?”阿彻戳着老伯的鼻子嚷道。卫青忙拉住他,那老伯却站起身来,收起八卦图,拎起旗子,看了看我们仨,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笑,叹了口气说道:“一切天定,人由天定,缘由天定,想勉强的勉强不了;想逃离的逃脱不了,该遇上的还是会遇上。这就是命,命啊!”
望着老伯离去的身影,我们三人各有所思……
跟着卫青和阿彻,我们来到了城郊。秋高气爽,草地竟然还没有变枯黄。我抬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天空,心里想到:“想想自己在大汉生活的这些年,曾经总是埋怨自己的命运,即使是穿越,也没能穿越到一个好地方、好身份。其实做个布衣平民女子又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这样自由,这样无拘无束,可以敢爱敢恨,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倘若是个妃子,即使是住着椒房殿又如何?在汉宫高高的宫墙内,还能看到这么蓝这么广阔的天吗?”
自从上次在长乐坊门口的街上,被阿青的小红马给吓到之后,我就不怎么敢靠近马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笑着,把一匹马牵到我的面前。我刚欲本能性地往后躲,他却顺了顺马毛,对我说:“你看,只要你顺着它的毛,它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阿彻在一旁笑了,道:“也有顺着,还是不会听你话的家伙。”我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赌气地骑上马。那马甩了甩马尾巴,发出一声马鸣。我心里又有些害怕了。
阿彻哈哈大笑,指着我说:“你呀你,上次在长乐坊,从楼上跌下来的时候就是我抱住的你;如果没有我,你这会子恐怕早就已经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吧。你得谢谢我。你看看你,怎么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连个马都驾驭不住,以后我看你该怎么驾驭你的夫君?”
我不高兴地对着他说道:“你欺负人,你是大男人,我是小女子,我本来就骑不过你;而且我还是刚刚学的骑马,当怎么能和你比?”他狡黠地看着我,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他的目光清澈无比,像一泓清波。他竟入神的看着我的脸,我见他望着自己,有些害羞有些恼怒地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这时阿青却一下子骑到马上,对着我伸出了手:“上来吧,你不用怕,我带着你。”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坐到了马背上,得意地朝阿彻做了个鬼脸,说:“哼,我叫你笑话我。你看,有人带我骑马。”阿青在我身后轻声地笑了,他一扬马鞭,带着我向前奔去。渐渐地我竟不那么害怕了,我感到了骑在马背上风一样的感觉。我和身后这个如风的少年一起欢快的笑着,他虽然比我小一岁,管我叫姐姐,他的手却是那么的大,那么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