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扰了我的清静,你还不快退下?”靳宜安看都没看那婆子一眼,对于婆子最后的那句话,她压根就没听进耳去。单守在她安时院不远处的路口堵她?难道堵住她就能让她乖乖的听命?
婆子向来少和靳宜安打交道,虽然听说如今的大姑娘变得极有主意,却并未太过在意,今日一见,她才发现,大姑娘岂是变得极有主意,根本就是极有脾气。想到各自身份,婆子忍了忍气,继续说道:“大姑娘,奴婢受二姑娘之命特来请您,还请大姑娘赏脸。”
“赏脸?”靳宜安奇怪的问木儿,“咱们府里还有没有脸的人么?大家都长着脸呢,干嘛要我再赏一张脸过去?”
木儿也奇怪的说:“奴婢也不清楚,可来府里也有几个月了,奴婢所看见的人都有脸呀。”
婆子被这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奚落得满脸通红,别说大姑娘识字看书又跟着嬷嬷在学规矩了,就那身为丫鬟的木儿也不可能不知道赏脸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这是在变着法子骂靳宜宝没有脸见人。
可她偏偏无法反驳,因为靳宜宝如今真的是没有脸见人了。虽然杨氏控制得及时,听松阁的那几个下人为了性命也不敢提一个字,佳儿瑞儿为了保住性命也是不敢说出真相的——如果杨氏知道她们两个非但没有劝阻靳宜宝,反而还帮着靳宜宝谋划,她们两个的下场一定比死还惨,可贴身照顾靳宜宝的人是不可能不知情的,如今佳儿瑞儿被杖责了,杨氏不放心别人照顾靳宜宝,把自己向来信得过的几个婆子都使了过去。
“大姑娘,请您和奴婢去棋风苑,二姑娘想要见您。”婆子的语气硬了起来,她在杨氏跟前都是有脸面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奚落?
靳宜安根本没在意婆子的话,反而对婆子身后的人点了点头:“你来告诉她,她都犯了什么错。”
那人是草儿,靳宜安一早就出去了,她算着怎么也该回来了,可半天也不见人影,耐不住性子出来看看,就看到靳宜安和木儿已经走到了路口,却被那个婆子给拦住。
草儿清脆的应了一声,转而挺胸抬头的对着婆子数落道:“第一,你见了主子行礼草率,是根本没把主子放在眼里;第二,你和主子说话却不先自报家门,这是对主子无礼;第三,主子婉拒你是给你面子,可你不知好歹的继续纠缠,这是拂了主子的一片好心;第四,被主子教训以后就心怀不满,这是不忠心;第四,身为一个下人,竟然敢支使主子命令主子,你也太胆大妄为了。”说完,她笑着转向靳宜安,“姑娘,奴婢没说错吧?”
“说的还算齐全,难为你了。”靳宜安笑弯了眼睛,将目光放在涨红了脸的婆子身上,“人人都说草儿是我身边最没规矩最莽撞的丫鬟,可就连她都懂的规矩,你这府里的老人却一口气犯了这么多,难道真不觉得惭愧?母亲待下人宽厚,那是母亲的心善,你可不能欺着母亲心善就放肆起来。”
“大姑娘言重了,奴婢并没有不守规矩……”
“和主子顶嘴,这是哪门子规矩?”草儿立刻打断了婆子的话。
看看还等着自己继续顶嘴的靳宜安,以及教训自己上了瘾的草儿,婆子咬咬牙,把一口闷气憋在了肚子里,老老实实的低下头说:“是奴婢糊涂了,还请大姑娘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多谢大姑娘和草儿姑娘的教诲,奴婢今后一定牢记在心,绝不再犯。二姑娘还在棋风苑等大姑娘,不知大姑娘可否随奴婢同去?”
“哦,原来是二妹妹使你来请我啊,”靳宜安仿佛到现在才算听懂婆子的来意,随后她摇了摇头,很是抱歉的说道,“父亲让我好好跟嬷嬷学规矩,其他的事情无需过多理会,我不能违了父亲之命。”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去!婆子气得直咬牙,没想到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大姑娘竟然还不肯点头,那她刚才算什么?被大姑年涮着玩?
“我还要学规矩,做女红,这几日都没好好的写大字,今天再不能不写了,还有给老祖宗抄的佛经没有抄完,一大堆的事儿等着我呢,可不能跟别人似的闲着没事乱逛。”靳宜安绕过了婆子边走边数落,直接将婆子丢到了脑后。
闲着没事乱逛的别人是哪个?除了靳宜宝还能有谁。婆子瞪着靳宜安的后背,简直要把她的后背看穿,直到靳宜安进了安时院的门,再也看不到身影,婆子才不得不收回了视线。她没再跟去安时院继续请,因为她看出来了,大姑娘根本就没打算继续和二姑娘维持哪怕表面上的和善。
一回到安时院,草儿就哼了一声:“请我们姑娘过去?当我们姑娘是随叫随到的么?”
“好了,刚刚说了那么一大通还没说够?”木儿推了草儿一把,“姑娘累了呢,让明兰陪着姑娘,我去沏茶,你跟我来拿点心。”
这是一句暗语,木儿的意思是靳宜安有事安排,她要转告给草儿。
看着草儿跟木儿进了茶房,靳宜安缓缓的往自己走去。宜宝一次次害她,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她为什么要给宜宝面子?如果她没有逃开的话,沦为笑柄的人就会是她,而且下场定然比如今的宜宝更凄惨,杨氏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不会为她遮掩一切,若不是宜宝做出这种事,她在父亲心里的地位也远不如宜宝。(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43 亲事
已经是第三天了,身上的伤痛早已好了,可靳宜宝最痛的不是身上,而是心里。她不愿想也不敢想把中药昏迷后的她丢给柳齐闵的人会是谁,药,是袁玓亲手拂到她脸上的,当时附近再无他人。
不,不可能是袁二公子!靳宜宝攥紧了拳头,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头顶的帐子。哪怕袁二公子恼她欺骗于他,也不该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情,一定是袁二公子当时就离开了,挪动她的另有其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靳宜宝并没有想错,挪动她的的确不是袁玓,而是齐云,不过她又怎么可能想到与此事毫无关系的齐云身上?
一定是靳宜安!这个念头像生了根一样在靳宜宝的脑海里越来越深,随便她做什么都无所谓?靳宜安那个贱人说得轻松,一定是走了以后又不甘心的偷偷找了回来……没错,一定是这样,靳宜安偷偷找了回来,看到昏迷的她以后就把她给了柳齐闵。对了,靳宜安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逃得过柳齐闵的掌心,一定是他们两个合谋反过来害她,这样一来,柳齐闵就能顺利的娶到靳府嫡女,而靳宜安也能保住和袁二公子的亲事。
靳宜安,你好狠毒!
恨意如蔓延的野草在靳宜宝心里疯狂的生长。现在,就连母亲都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父亲更是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这一切都是靳宜安害的!她就知道,只要靳宜安不死,她就绝不会有好日子过。靳宜安一定会害死她的。
照顾靳宜宝的几个婆子都静静的站在床边,见今天的二姑娘不哭也不闹,一张脸上平静得吓人,她们不禁诧异的相互看了一眼。
“我母亲来过了吗?”
靳宜宝冷不丁的开口。顿时打破了房里的宁静。
“回姑娘的话,夫人今日还没来。”一个婆子连忙上前答道。
话音未落,外间就传来脚步声和杨氏问话的声音。没过多久,杨氏就走了进来。
靳宜宝转过头望向杨氏:“母亲,宜宝有话和您说。”随后,她的目光在房中其他人身上转了一圈。
看到突然平静下来的靳宜宝,杨氏心里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点点头,立刻。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包括清云也没有留下。
待最后出去的清云关上门后,杨氏轻轻坐在床边,疼惜的抚着靳宜宝苍白的脸问:“你有什么话要和母亲说?放心,只要母亲能做得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母亲,女儿想通了,这些日子来,是女儿太过任性,您白疼了我一场,我却只能伤您的心。”靳宜宝拉过杨氏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目光平静的看向窗边的阳光,“女儿不该痴迷袁二公子,不该不听母亲的教诲。不该莽撞行事以至于害了自己也害了母亲,一切都是女儿的错。”
这番话说得杨氏心里一酸,她的宜宝向来是骄纵的,何曾这么乖巧过,若不是……若不是……想到柳齐闵,她心里的难过全都变作了恼恨。
“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也是枉然了,女儿想了很久,为了父亲的颜面,只有嫁给表哥了。”靳宜宝说着话,眼睛转也不转,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杨氏一惊,连忙说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好孩子,你只管专心把身体养好就是,其他的都有我呢。”
靳宜宝摇了摇头,诚恳的望着杨氏说:“母亲,女儿不小了,先前不懂事闯下的祸,不能再让父母过多费神了。您听我说,姑母的性子,我清楚,您自然比我更清楚,不达目的,她岂会善罢甘休?再者,表哥虽然现在并无官职,姑父又在候缺,但我也听说过表哥得了信亲王的赏识,且他才学一直是不错的,若父亲稍稍关照,前程未必会太差,若他自己再善于钻营,不说步步高升,却也不至于比姑父差了。表哥房里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通房,里外里只有一个三妹妹是他未过门的贵妾,关于三妹妹为何会成了他的妾,母亲也心知肚明,我若嫁了过去,弹压住她易如反掌,只要一日有父亲在,他们柳家就一日不能亏待了我,想来想去,嫁给表哥却也不差什么。更何况,万一,万一女儿腹中已经有了表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