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靳宜宝的一大番话,杨氏久久不能回神,她没想到靳宜宝已经想了这么多,其中利害都想得齐全。这两日,她也没有只顾着生气,她也想了很多。发生这种事情,靳宜宝只有一辈子避世,或者嫁给柳齐闵两个选择,以靳芳云的性子,哪怕靳宜宝想一辈子不嫁人都难。可是,就这样把靳宜宝嫁给柳齐闵,她不甘心啊,那个小小的从四品前知府之子凭什么娶她的女儿?
“母亲,虽说表哥现在的身份差了点,可我看他却不是久居人下之辈,有了父亲的助力,他想向上爬就更轻松了,就凭这个,他也得一辈子捧着我。比起一辈子吃斋念佛,或是被姑母搅得名声尽失,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靳宜宝看到了杨氏脸上的犹豫,不轻不重的加了一句,“要想想宜珍,宜珍她才十二岁,齐哥儿将来也是要娶妻的,若是让姑母闹了起来……”
若是靳芳云真的求而不得翻了脸,到那时把靳宜宝的丑事往外一宣扬,根本没有人敢再求取靳府的女儿,想要把女儿嫁进靳府的人也要犹豫再三。
“你啊,身子不好就不要多想了,这些事儿都有我呢。”杨氏没有应下靳宜宝的话,而是转开话题说起了别的,“今儿觉得怎么样?听说你昨晚突然头痛,现在还痛不痛?”
“好多了,如果不是嬷嬷们看得紧,我都想起身走走了。”靳宜宝也很乖巧的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她知道,母亲已经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杨氏在棋风苑足足陪了宜宝两个时辰才离开,一回到锦华院,她就连忙使人去请靳济则。
靳济则过了很久才回来,这两天来,因为宜宝的事情,他对杨氏已是满心不喜,听说杨氏从棋风苑回来后才找他,心里更是不悦——不知宜宝又怎么和杨氏哭闹了,所以杨氏才这么急着找他吧?
只是听了杨氏的话,尤其是宜宝所分析的那些之后,靳济则有些不信:“这真是她自己说的?”
“千真万确啊,老爷。宜宝那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只是年纪小才做下了糊涂事,如今她已经开窍了……只是可怜她花骨朵儿一般,却遭受这样的摧残……”说着,杨氏就忍不住哽咽起来,忙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说到这个,靳济则心里一软,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是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只是想到宜宝做出的事情,他还是无法释怀,板着脸说道:“若不是她自己做出了丑事,又岂会落得这等下场?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既然她自己想通了,你还不好好想想该怎么把事情办起来,时间可拖不得,万一她大着肚子上花轿,你让我还有脸见人吗?”
“可……就这么便宜了柳家的小子,我真是不甘心啊。”
“那你还想怎样?”靳济则狠狠的瞪了杨氏一眼,他不知道宜宝和柳齐闵合谋的事情,况且杨氏也不敢告诉他宜宝是利用大姨娘的清白引靳宜安前去,所以从听松阁下人口中,以及靳宜宝自己的丫鬟口中,他只知道靳宜宝打算给袁玓下药,却被袁玓避开,以至于柳齐闵喝了药做下了糊涂事。他的女儿给别的男人下药却被外甥中了招,在这件事上,他还觉得没脸见这个向来对自己执礼甚恭的外甥呢。
没几天时间,一个消息让全靳府的人都诧异起来:二姑娘要和表少爷定亲了!
杨氏当初有多排斥靳芳云母子,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只差明言警告柳齐闵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可谁知这么突然就转了念头。
联系到这几天来几位主子的言行,以及二姑娘莫名其妙的病倒,一些想的长远的老人紧紧的闭上了嘴。
对外的解释是二姑娘和表少爷幼时就曾议过亲,只是夫人心里不太满意这门亲事,故而一直不曾提起,还积极给宜宝寻别的人家,但老爷并没有悔婚的打算,知道夫人的作为后训斥了夫人,并一力促成了这门亲事。
“嘿,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看表少爷如今才名传扬开来,又结识了信亲王,这才改了主意呢。”
“嘘!你不要命了?”
“这事儿都少琢磨,主子怎么说,咱就怎么做,别落得跟昨天的小王一个下场,你以为你屁股比板子硬?”
为了这门亲事,夫人还特地去寺里求了签,签文上说中秋月满,翌日大吉,显然是要把亲事定在八月十六了。
这可实在是有些赶,如今到八月十六已经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嫁妆,嫁衣,一切都还没准备呢。更何况大姑娘的亲事早就定下是九月底,二姑娘是妹妹竟然排在大姑娘前边出嫁,未免有些不合规矩。不过二姑娘是正经的嫡出女儿,大姑娘那个记名嫡女自然是比不过的。
无论是突然定下的亲事,还是紧迫的婚期,一切都没有人议论,整个靳府都笼罩在这种诡异的喜庆中。靳济则面对外人的旁敲侧击也只是呵呵一笑:“亲事早就定下了,都是我那夫人不晓事,唉,妇道人家嘛,头发长见识短是难免的。”(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44 准备出府
饶是靳宜安能想到宜宝会不得不嫁给柳齐闵,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以宜宝的性子,以及杨氏对柳家的鄙夷,哪怕姑母一再施压,又怎么会妥协得这么快?
然而这一切,就在宜宝亲自走进安时院之后有了答案。
看到靳宜安脸上露出的诧异神色,靳宜宝笑了,她一笑就露出那两个小小的酒窝,显得格外讨喜。
“大姐姐这么惊讶,是不是以为我还在哭闹,或者还被父亲关在棋风苑呢?”靳宜宝在安时院里随意转了一圈,有些嫌弃的拂了拂衣袖,看了一眼花藤下的精致藤椅,对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清秀使了个眼色。
清秀会意,立刻用帕子将藤椅上上下下擦了个遍,随后才请靳宜宝坐下。
“哪里,足足有半月不曾见二妹妹了,看到你如今无事,我的心也就放下了。”靳宜安笑笑,自己也坐了过去,不经意的说道,“这藤椅是袁二公子昨日才送来的,我看着还不错,就摆在这里了。”她亲自斟了一杯茶给宜宝,“尝一下吧,这半下午说热不热的时候,倒是在这花藤底下还有点凉意。”
“袁二公子真是有心了。”这句话,靳宜宝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虽然她仍在笑,那笑容却有些勉强了。
只这一句话,已经足以让靳宜安明白,宜宝依然不甘心,她如今这副认命的模样背后定然还有其他用意。
只是,难道她不明白么?哪怕她到最后没有嫁给柳齐闵,也是绝无可能再嫁给袁二公子的了。靳宜安心里不解。只能留意靳宜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
“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就要成亲了。”靳宜宝语气幽幽,双眼盯着面前的茶水,却不知道她透过茶水在看什么。“再过两个多月,就是大姐姐你了。”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靳宜安抿了抿唇,她是要快些离开靳府了。否则杨氏定会采取某些动作,而她也来不及再寻自己的亲事。
靳宜宝继续说着:“大姐姐如今可满意了吧,今后再无人能够拦你的路了。”
“二妹妹这话说得好笑,从一开始就不曾有人拦我的路。”靳宜安轻笑一声,“就算有拦路的,推倒了踏着走过去就是了。”她的路,她自己走。想要夺了她的路的,她会从那人身上走过去。
“大姐姐真是变了很多呢,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了。”靳宜宝托着腮,出神的看着靳宜安。“难道从山上跌下去一次,就会有这么大改变吗?起初我还怀疑你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可如今我信了,你必是忘了……”
清秀紧张的打断了靳宜宝的话:“姑娘,咱们出来的也够久了,您身子还没大好,不如回吧?”
“我在和大姐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多嘴!”靳宜宝忽然提高了声音怒斥清秀,随即又露出了笑容对靳宜安说道。“这个清秀就是爱偷懒,只想着把我关在院子里省事,大姐姐不必理会她。”
清秀咬了咬牙,低下头没再出声,二姑娘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就连她都有些看不懂了。
“没什么。她也是关心你罢了。”靳宜安摇摇头,“况且她是母亲贴身的丫鬟,我们为人儿女的,对长辈身边的人应怀有一分敬意,二妹妹如此呵斥她,倒是对母亲有些不敬了。”
“哪里,母亲已经把她给了我,既是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人了,若她还自持是母亲身边的人,想要拿这个压我一头,那可真就是不知好歹了。”靳宜宝浑不在意的说道。
听靳宜宝这么说,清秀再次咬了咬牙,这次却不是对靳宜宝,而是对清云。夫人把佳儿和瑞儿赶去了花园做粗活,却又担心二姑娘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伺候,就把她给了二姑娘。说什么照顾好二姑娘就是对夫人最大的诚心了,夫人的贴身丫鬟和二姑娘的贴身丫鬟能比么?当她不知道呢,这一定是清云那蹄子出的鬼主意。
“原来如此。”靳宜安看看清秀,不轻不重的说,“做奴才的大抵是如此,主子怎么说,就得怎么做,主子让你去哪儿,你就得去哪儿。说起来,母亲身边如今可只有清云姐姐一个了,当初的清熙如今已经做了姨娘,都说清熙长得平常,却没想到她倒是她们三个里头最有造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