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上马车打道回府,胤礽照旧闭起了眼睛打瞌睡,胤禔见他睡着了,悄悄出了车子外头,一手搭上了正赶车的何玉柱。
何玉柱吓了一跳,如临大敌地警惕状看着胤禔,胤禔拍拍他的肩,让他别紧张,说道:“你家主子到底为何看那什么刘公子不顺眼?他与人结怨了吗?”
何玉柱连忙摇头:“自然没有,主子一向为人低调亲和,怎么会与人结怨。”
低调亲和——胤禔实在是没忍住笑:“小何子,就算你要拍你主子的马屁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
何玉柱很尴尬:“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那又到底是为什么?”
“爷您就别问了,主子吩咐过不能说的,奴才要是告诉您了回去就得被主子抽耳光子。”
“你不说爷现在就抽你耳光子,”胤禔眯起眼压低了声音威胁,然后又笑了:“说吧,爷不会告诉你主子的,他睡着了。”
“可……”
“没有可是,赶紧说。”
何玉柱犹豫再三,咬咬牙还是说了:“两个月前主子大病初愈第一次出门在街上遇见了那位刘公子,那人是个登徒子,得罪了主子,主子让跟着的护卫教训他,后来就跟他的仆从打了起来,最后这事闹上了知府衙门,那姓刘的仗着自个家有钱又跟那些官员私下有勾结,在高知府面前一口咬定是主子先出手伤人要高知府办了主子,高知府原本不知道主子的身份,当然是偏帮着那姓刘的,就真的要打那几个动了手的侍卫的板子还要关押主子,最后逼得主子亮了身份——”
胤禔听到这里再一次失笑:“登徒子?得罪?话说那位刘公子是怎么得罪了你家主子?说具体点。”
何玉柱一张脸憋得通红,嗫嚅了半天才说道:“当时主子在玉器店选购玉饰,他进来就对主子出言不逊,说……说……”
“你倒是说啊,到底说了什么?”
何玉柱视死如归,闭上眼干脆直说了:“说主子是美人入了他大少爷的眼,还自命风流地买下主子看中的玉佩要送给主子。”
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的胤禔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道:“美人?这位刘公子眼光倒是不错嘛。”
真要说起来,太子爷还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了。
“咳——”何玉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那后来呢?他真的就这么跟那高承爵说了自己的身份?高承爵就信了?”
“是,主子单独跟那高知府说的,说了什么奴才不清楚,不过高知府确实是信了,当时他们从屋里出来时高知府那脸色,真是比媳妇跟人跑了还要苦,再后来那恶人先告状的刘公子就被打了一顿板子扔回了刘府去了。”
原来如此,胤禔心说难怪那扬州知府会知道他的身份,原来竟是因为这么个大乌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也太……有趣了。
“爷,这事您可千万别去主子面前说,奴才求您了,要是被主子知道是奴才告诉的您这事,奴才就只有以死谢罪了。”何玉柱苦着脸求他。
胤禔再次拍拍他的肩:“放心,爷自然不会说的。”
☆、6捉奸
傍晚的时候,胤禔沐浴更衣完正准备去胤礽那里蹭吃蹭喝,他的奴才路九告诉他说是太子爷出去了,让他自个用膳。
“出去了?”胤禔有些意外:“不是下午才刚回来,他这会儿又跑哪里去了?”
路九压低了声音:“太子爷似乎经常晚上的时候出去,不过奴才无能,打听不出来是去了哪里,那些人嘴巴都太紧了。”
“晚上出门?”胤禔嘴角扬了起来:“是去温柔乡了吧。”
路九闭了嘴,不敢评说。
“走吧,去备马,爷也要出门。”
路九心下疑惑,就算是真去温柔乡,扬州的温柔乡这么多,主子要到哪里去找人,当然他不敢问胤禔就是了。
红袖添香里此刻正粉脂飘香,丝竹笙箫,歌舞昇平,胤禔一踏进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二楼凭栏的位置,正惬意地自斟自饮的胤礽,而他的目光,大部分时候是落在了大厅中央的台子上那正抚着琴的女子身上。
胤禔偏头吩咐身边的路九:“去打听一下,那姑娘是谁。”
“那是我们红袖添香的头牌沈卿卿姑娘。”摇着扇子抹着浓妆的老鸨扭着腰走上来,冲胤禔福身子:“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外地来的吗?可怎么称呼?”
胤禔又看了一眼并没有注意到他也来了的胤礽,笑着说道:“姓应。”
“哟,又是位应公子,可巧了,另一位应公子可也是日日来看我们家卿卿呢。”
“日日来?”
“可不是嘛,那位应公子,对我家卿卿可情深意重了。”
胤禔嘴角撇了撇:“嬷嬷不用招呼爷了,爷看到熟人了,自个上去便是。”
他说完,路九已经塞了一锭银子进眉开眼笑的老鸨手里,而胤禔迈开步子就上了二楼去。
胤礽正喝着酒,突然就被人从身后圈住了,来人的两只手搁在他面前的横栏上,探身朝外头看,许久,带着笑意的声音慢慢响起:“我还以为从这个地方看卿卿姑娘会比较漂亮呢。”
胤礽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放开孤。”
“好。”胤禔很干脆地放开手,又顺便捏起他面前喝了一半的酒杯,就这么就着他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全都倒进了自己嘴里。
胤礽看着他的动作,嘴角直抽搐,很嫌弃地叫人重新拿了只新杯子来。
胤禔与他面对着面的坐下,好奇地问他:“听说你日日都来这里?”
“没有日日。”
“那也是隔两天就会来一次?”
“与你有关吗?”
胤禔又转过身看一眼那低眉抚琴的女子,摇了摇头:“气质是不错,长得也算尚好,但应该还不至于到值得二弟你每每特地前来,就为听她弹曲的地步吧。”
“你很多嘴。”
“好奇而已。”
胤礽干笑:“你怎么找来的?”
“嗅着你的气味就来了。”
“原来你有个狗鼻子。”
其实胤禔在来扬州的第一天晚上还住在客栈的时候出门闲逛,就看到了正从红袖添香出去上车的胤礽,当然他不会告诉胤礽这事就是了。
“二弟你骂人太损了,你这样会让为兄无地自容的。”胤禔的眼里闪动着笑意,似乎对他这话并不是很介意。
胤礽抿了抿唇,不再搭理他。
一曲终了,一楼二楼的听客都开始鼓掌喝彩,沈卿卿站起身,满脸淡然地冲众人福身子,目光掠过四处,唯有在落到胤礽身上的时候顿了一下,眼里带上了丝丝笑意。
而胤礽也冲她弯起了唇梢。
胤禔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微眯起了眼。
老鸨在吆喝,不停地有人上去打赏,人群中突然站起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脸红脖子粗地歪歪扭扭走上前去,拉住了沈卿卿的手,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喷着气:“大爷今晚包了你……嗝……大爷用一千两银子包你一晚……你伺候大爷痛快了……嗝……大爷给你赎身……”
沈卿卿花容失色,手却挣不开,老鸨在一旁陪着笑,却似乎不敢得罪了那喝醉了的人。
胤礽眼里闪过一抹冷意,问身边伺候着的何玉柱:“爷先头不是叫你给这个刘公子长点记性,怎么这会儿他还能出来耀武扬威?”
何玉柱辩解说道:“爷您明鉴啊,奴才确实找了人去教训他,只是奴才带着人刚过去,他们两边就停手了,无端端的,奴才总不能上去挑事吧,这不是坏了爷您的名声嘛。”
胤禔看着那姑娘一副快哭出来的无助表情,眼神却不停地往这边飘,只觉得分外有趣,说道:“二弟,你的红颜知己这会儿可正被人欺负呢,你不去英雄救美吗?”
胤礽挑起眼,看他:“你想看好戏。”
胤禔不疾不徐地喝着酒,笑着说道:“为兄也是可怜那姑娘。”
胤礽白了他一眼,起身下了楼去。
那叫刘锦的刘公子正与沈卿卿拉扯间,胤礽身后的侍卫在他的示意下上前举剑就把人给挑了开,顺便划破了他的的衣服袖子。
被推得差点跌倒的刘锦回过神想破口大骂,一见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的人是胤礽,表情瞬间就变得谄媚起来,贴上来对着他喷酒气:“美……美人,咱们还真是有缘,在这……这里也能碰上……嗝……”
胤礽的眼里瞬间闪过杀意,‘啪’的一声,旁边侍卫一巴掌就给扇了上去。
刘锦被打懵了,捂着脸瞪着眼睛看着胤礽。
胤礽冷着声音,慢慢说道:“看样子上次那二十大板还没让你长记性。”
刘锦的仆从掳起了袖子蠢蠢欲动。
这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胤礽的肩膀,胤禔笑嘻嘻地贴上来,亲热地揽住他,对那刘锦道:“刘公子?这位美人呢,他已经有主了,你呢,就别打他主意了,啊?”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下一刻,胤禔的嘴唇就贴上了胤礽的脸,一蹭而过。
何玉柱和那几个侍卫,还有胤禔的随从,同时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已然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