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松了口气。又有一老翁道:“不知主人家将我仙门众人安顿于此,除了品酒,还有什么打算?”
“老先生明察秋毫,今日唤醒诸君,也正是为着一事,要有劳诸君做个见证。”七娘朝老者发声处微微点了点头,“众所周知,八十年前,我姚氏一族惨遭灭门之祸,合家老小,上至八十老妇,下至襁褓婴儿,尽数被屠杀殆尽。”
八十年前,曾弋还不知道在第几世凡尘里打滚,对此事一无所知。谢沂均和周沂宁估摸着还没出世,因此都只有隐约耳闻,所知甚少,于是都静静聆听。
只听七娘接着道:“当时仙门震惊,云门殷宗主、苍山卿掌门、眉州苏庄主还曾为此事联手追查半年之久,姚家上下为此深为感激。”她一边说,一边分别往三人所在之地点头致意。
曾弋心道,这就不对了,既然人家帮忙查了,何故还要把他们也弄进这厅里来。果然,随即便听见东边“思”境里传来一声犹有怒意的“哼”声。
“卿掌门恼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其中缘由,还须仔细分说——姚氏被灭之后,世间便有传言,称姚氏被灭,乃是毁天命、破缘法、改气运之故,实乃天谴,当有此祸。
“姚氏满门被屠,血仇未报,却要背负这冤名,永世不得伸张。而那杀人凶手,却以此为由,逍遥法外……设若诸君与我姚氏易地而处,可能有片刻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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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债
其时一阵风起,厅内光明如常,只是众人却不知为何,皆生毛骨悚然之感。
那风声中似有鬼哭,又有刀剑相击,惨叫痛呼连连,众人闻声仿佛身入噩梦,胆小的忍不住一颤。
七娘的语气森然:“……姚氏满门作了刀下鬼,身不得归宗祠,魂不得入地府。八十年来,游魂已有半数消散!我姚氏一脉,不过酿酒成痴,从未祸害人间,为何……竟要遭此横祸?!”
她缓缓扫了一眼厅中诸人,厉声道:“这冤,该不该申?这仇,当不当报?”
满厅寂静,众人心下皆惊,这要是找不到真凶,她便要迁怒仙门百家,让我等在此地陪葬?此念一起,纷纷提气运法,却发现周身绵软,半点法力也无。一时人心惶惶,看那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更觉渗人。
东边有人轻咳一声开了口,正是适才哼声的卿掌门。只听他道:“冤该伸,仇该报,话是没错。只是人言‘冤有头,债有主’,这冤这仇,八十年前便已了结了。”
七娘木然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只道:“哦?”
卿掌门道:“……当日我与殷宗主、苏庄主携手追查此凶,一路追到南海,可惜晚了一步,只见到那凶徒跳下悬崖。那崖边有个渔夫,常在崖下补网,我等皆不善水性,便请渔夫驾船,至崖下寻找。
“连寻三日,并无踪迹。南海风急浪险,三日一过,便再无生还可能,事后那渔夫告诉我们,此人跳崖前曾于悬崖徘徊良久,仰天悲叹不已。想来失手犯下滔天大祸,行至天涯,终于痛心悔悟,跳崖自尽……所以,依我看,此仇八十年前,便已了结。”
“嗬嗬嗬……”七娘的嘴角裂开,依旧无法大笑,只能发出状似开怀的笑声,道,“跳崖自尽,命案了结……卿掌门这一说,倒像是我姚家逼死了一个纯良之辈,他自尽了,这泼天血债便了了?我姚氏上下的命,就这么草草带过?”
众人心内都觉不可理喻。人都死了,姚家鬼多势重,九泉之下将那凶徒撕咬成齑粉又有何难,干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什么事呢?
七娘道:“你说他死了,他便真的……死了吗?”最后的“死了吗”三个字被她咬牙说出来,便有种冰凉彻骨的恨意在厅中徐徐升起。
她目光在厅中梭巡一圈,像是在寻什么人,随即又道:“若是他死了……这世上又怎会有我姚氏灭族乃天命的传言?”
人群中又响起一道声音,这声音听着十分豁然,便见西边有个白面长髯的中年文士道:“世间传言真真假假,何必当真?传闻之事,姚氏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天长日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又何必过多介怀。”
七娘点头,道:“若世人都有如苏庄主一般坦荡豁达,世间定然会少了许多纷争。”她脸上似有一丝自嘲,又道:“只可惜,世人狭隘固执,偏听偏信又自以为是,逼死……这些风闻倒也罢了,又有多少人假借替□□道之名,毁我宗祠、乱我坟茔,就为了翻出一坛娑婆引,找出一纸酿酒秘笈?”
曾弋心内喟叹,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姚氏族长会葬在落魂坡上乱坟堆中,为什么七娘要守的剑冢又藏在那幽微小巷。
姚家人已死,连街头沽酒的小贩都可以假借“娑婆引”的名头,那有些飞天遁地之术的人,干出这等事来也就不足为怪了。
人死如灯灭。管你曾是天潢贵胄,还是一世豪杰,世人说你是英雄你就是英雄,说你是邪魔你就是邪魔,说打便打,要拆便拆,坟可推,碑可毁。
活着时尚且无法反驳,死了难道还能有法子翻盘?
然而七娘显然就是为着翻盘来的。
只听她徐徐道:“殷宗主,如果这凶徒还未死,依您看,当如何处置?”
殷幸还静坐原地,闻言目光却从曾弋那边扫过,道:“杀人偿命,此罪当诛。”
七娘又道:“若是这凶徒与你关系匪浅,也当如此处置?”
殷幸道:“也当如此。”
果然。曾弋吐出一口气,那仿佛被一把攥紧的心脏也松开来。风岐听闻此言,又恢复了之前严厉的表情,眼睛里隐约有火光闪动。
“有殷宗主此言在先,我便放心了。”七娘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凌厉,“当日血洗姚家,屠我满门者,便在此厅中!”
此言一出,便如油锅中下了水,一时杂音迸溅,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又朝祭台下曾弋等人投来审视目光。
风岐轻轻一动,将曾弋挡在身后。却听一个女子声音响起,道:“果然是你!那日一见你用鼓,便知有蹊跷!你杀了姚氏满门不说,还要进祠堂抢人魂火,真是……好恶毒!”
曾弋摇头叹气,嫣然啊嫣然,你的名字和你的性子,怎么一点关系也没有呢?
这申屠嫣然正遥遥指着祭台下的曾弋,满脸凛然,一身正气,字字句句皆是定论,仿佛真相尽在掌握。余人尽皆手指点点,交头叹气,不知是感叹人心险恶,还是感叹世道浇漓——怎么一个貌美娇弱的少女,手段竟能狠辣如斯。
风岐脊背绷直,双拳紧握,像是在强忍怒火。曾弋站在他身后,旁人的眼光指点便看不到——即使看到也无妨,她早已不将这些放在心上,看到风岐出离愤怒,反而还出言安慰道:“无事无事。”一面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那绷紧的后背触电般定住了,片刻后徐徐放松下来。伸出手的曾弋却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
这是……我的手?我怎么就……就伸手了呢?这手怎么回事?
周沂宁却忍不住了,吼道:“胡说!我师叔用鼓是救人!你这女子,怎么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什么都不知道便血口喷人!好不讲道理!”
此话正好搔中痒处,只听那申屠嫣然道:“讲道理,我讲的就是道理!她若是不曾做过,何必躲在别人身后,不敢当面回应?必是心中有鬼……”
曾弋左思右想,真是不知何处惹到了这位小炮仗。于是不得不收回僵直的手,示意身后诸弟子稍安勿躁,随即一步挪到风岐身侧,站到众人跟前道:“我不曾做过。”
“不,”申屠嫣然手一挥,像是不满意,又道:“你说你不曾做过,拿出证据啊。”
裴再思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曾弋。七娘站在台上,并无表示。曾弋心下摇头,七娘啊,你就算想要借此机会找到真凶,也不该从我身上打主意。
好歹我也算是救过你一命啊。
殷九凤站在人群中,就要拨开众人走上前来,却被殷幸伸手拦住。
曾弋正待开口讲话,便听人群中有人道:“若是你做的,就承认了吧。”“就是就是,何必连累我等随你一同陪葬?”“难怪姚家人不肯入轮回,原是这血海深仇未报……”“她小小年纪,竟犯下如此罪行……”
错啦。曾弋揉了揉眉心,轻轻摇了摇头。风岐欲动,被她伸手拉住,瞬间又回复到雕塑状态。谢沂均伸手欲拔流云刀,曾弋按住他,目光在厅中诸人面上划过。
申屠嫣然负手站在人群中,彷如众星拱月般傲然。顾兰叶依旧静静地站在她身侧,像是她沉默的影子。
却听一雄浑嗓音,越过众低语之声道:“八十年前,这位……怕是还没有出生呢!事情真相不明,这么说……有些不妥吧?”正是那被人叫“不行”的薛天煞。
“有何不妥,眼下嫌疑最大的就是她……”“交出真凶,我们便能出去……”“不是她,又是谁?难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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