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乡安说:“那你不说什么处置都行?”
苏小难结巴了,说:“这,这也叫处置么?”
蓝乡安说:“当然了,我母亲是礼佛之人,怎会对你拳打脚踢。”
苏小难很难为情地说:“可我识字不多,不如换一种处置吧。”
蓝乡安说:“换什么?”
苏小难说:“我会做的,除了罚跪挨打,就是担柴烧水浇花种菜了。”
蓝乡安说:“这都是下人干的活儿不是。”
苏小难说:“我以前可常常做啊。”
蓝乡安无奈地说:“那好吧,你的字是不是歪歪倒倒,名字会写吗。”他也不等苏小难回答,继续说:“你去玩木青蛙吧,别打扰我。”说着坐了下来,将纸压平,用一种歪歪斜斜的字体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苏小难从不曾读过《金刚经》,她以前向娘亲学过写字,但一直觉得艰难,这时候见蓝乡安伏案疾书,心里产生莫名的感激,竟呆呆看着他写起字来。
蓝乡安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喜欢写字?”
苏小难意识到什么,马上跑到那木青蛙旁边,点了点它脑袋,木青蛙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不一会,木蜻蜓从她头顶上飞过,发出竹片摩擦的丝丝声,她伸手去抓,可是木蜻蜓竟然不偏不倚地从她两手之间滑了过去,她咯咯笑了一下,这笑声惊动了蓝乡安,他抬头一望,发现苏小难天真的样子,心里也似从来没有过的亲切。
他这才仔细看她,她太朴质了,细细的头发裹着淡绿的旧包巾,粗布袄裙也是淡绿旧的,没有一点丝丝出挑,比之珠麟玉凤的女子,差得远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儿却叫人生生怜爱,也许是那张脸,虽不是最俏丽的,却端的是巴掌大的秀气可爱。
不一会儿,蓝乡安发现没动静了,他抬头望,没人影了,他紧张地扭头望去,原来苏小难正站在楼阁中心看八面书架呢。
苏小难玩木蜻蜓时忽然觉得读书是一件好事情,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书可以变成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她站在八卦的中心,一面面书架看去,原来这八面书架都摆设着不同的书,每一面上都写上了题目,一顺看下去,字都认识,分别是武学观止,大界观止,奇术观止,兵法观止,古文观止,佛经观止,治国观止,齐家观止,真的是文山书河,浩如烟海。
蓝乡安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他发现苏小难正对着武学观止的书架,他认为她可能喜欢这一类书目,就郑重其事地介绍说:“天下武学,无不过‘仙气剑灵’四宗,这四大体系并无高低贵贱,只是所涉领域不同罢了。仙宗讲究的是御,御心御性御物御行,能御者可飞仙,修道之人最为看重;气宗讲究的是气,身体是人的本相,气依附于身,是人的本色,吞吐吸呐之间,樯橹灰飞烟灭,是气宗的本事,多见于英雄豪杰;剑宗并非只是用剑,利器兵刃都行,讲究的是借剑形达身形,人剑合一,万物玄同,这是侠客的本分;灵宗是最奇异的门别,在于一个灵字,一般蛊语暗器奇虫毒针乃至奇门八卦都属于这个灵,鬼才刺客,灵宗最多。”
蓝乡安一直蹲守在观止阁,几乎无人与自己交流读书心得,一见有人这么喜欢,自然如数家珍一样说个不停。
而恰恰,苏小难正在思索她的问题,她在想,这木蜻蜓是哪个宗做的,可听到这“蛊语暗器奇虫毒针”时,竟然吓了一跳,说:“这奇虫毒针也算是武学吗?”
蓝乡安说:“这就是你所不了解的,蛊语暗器奇虫毒针,要看怎么用,对谁用,出师无名胜之不武当然是小人,若是济世救民□□立国那就是大英雄了。”
苏小难听到这番言论,竟然对蓝乡安刮目相看,觉得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儿好似未来能成就大事业一般。她说:“看来这书读的还是有用的。”
怎知蓝乡安仍沉醉在刚才的情绪当中,慷慨地说:“古代的英雄豪杰,君不闻,曹沫登坛仗剑,专诸剑挺鱼肠,豫让吞炭音哑,聂政剥面剜目,荆轲图穷匕见,渐离击筑悲声,令人可悲可叹,可歌可泣,可敬可畏!”
苏小南敬仰地望着他,见他真是丰姿英伟,非比寻常,她又望向旁边的书架,那正是“大界观止”书架,她心想这大界是什么意思呢。
蓝乡安见她好奇,又滔滔不绝地介绍说:“这大界就是往大的说,天地人神鬼,可要细分,正是人界、地域界、妖魔界、仙神界。”
苏小难惊讶:“我听说有人有鬼,从来没听说有什么神仙妖魔?”
蓝乡安说:“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抟土造人,伏羲演八卦,共工撞不周,黄帝艺五种,炎帝尝百草,羿射十日,精卫填海,这些上古传说想必你都听出了老茧,神仙掌长生之术,有不老之身,是大界至上之界,但天地齐衡,有仙即有魔,有神即有妖,谁也逃不过命运宿怨,世道轮回。”
苏小难懵懂地问:“有仙有魔,人岂不活得最可怜?”
蓝乡安说:“这人和飞禽走兽都可以成妖成仙,死后也能入地域。人界是最底最大的界,也最脆弱,虽然如此,但人界是女娲造人以来最纯正的界,所有界都依附人界之上,仙神从人界上吸附灵气,妖魔从人界上吞噬骨血,冥鬼从人界身上吸收阳魂,与此相对应的是,仙为善人输仙气,妖为恶人输邪气,鬼为浮人输阴气。仙神并非永远是仙神,正如人也并非永远是好人,私欲、战争、仇恨、妒忌、贪婪都能使之脱离本界,往生妖魔地域。”
苏小难听了这些话,好似被重重一击,原来自己一直知道的竟是些皮毛,这世间之大,天地之广,真正是一辈子也难以懂得的。
又说黄昏时,樊禺已带着他的心腹踏过一弯弯羊肠小道,穿越一片片茂密树林,到了梅花村口。他遣人将村长抓了过来,问他:“姓苏的女子在哪?”
村长慌说:“哪个苏女子?”
樊禺呵斥说:“你这老头,再装糊涂就叫你好死。”
村长看他手中的长剑,唯唯诺诺地说:“在最东头,过木桥,门前有月季花。”
樊禺眼色一使,马群往梅花村最东头奔去,不一会过了那木桥,却看见一个孤独的木屋掩映在几颗梅树下,门前一圈竹栅栏,栅栏里的月季圃儿正开得鲜艳。
樊禺下马,众人跟上,推门而入,屋子阴暗,好几天没开窗了,阳光照到的地方,是整洁的农具,有个女人正被死死捆在地上,绳子绑得像蚕蛹一样丝毫缝隙也没留,一摸鼻子,气息尚存。
樊禺看那女子脸色惨白,但仍然无法掩饰她的楚楚动人,难怪姐夫会被她迷住,正要使剑刺她胸膛,却记起姐姐吩咐的话,叹了口气叫人将苏女子抬到马上,传令回去。
正要出门,门外有人喊叫:“你们要带她走,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樊禺一看,却是一个低下的粗糙汉子,眼睛血红,手里握着砍柴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大富,刘大富自从死了儿子,悲痛欲绝,连日连夜蹲守在屋子后面等苏小难回来,可是竟等到了一班搭救仇人的人,他哪里不气不恨。
樊禺冷冷一笑,说:“拿命玩啊。”他正有些不悦,没有发泄的当儿,快步上前,一剑捅死了他,那刘大富致死也不相信,不能为儿子复仇就罢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樊禺用剑在刘大富的衣服上拭了拭,将苏女子当成一条死兔子搭在马脖子上,驱马回城。
第10章 星音螺
苏小难怎么也不会料到,因为她,刘三宝和他的阿爹竟然惨遭浩劫,她忽地觉得头有些疼,正用手扶着额头,蓝乡安见状,慌忙扶她坐下。
他刚将五十篇《金刚经》送给母亲,正想回来告诉苏小难他母亲已遣人去搭救了,还想趁机逗她,不想苏小难坐在凳子上,看起来好像生了病。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的脸蛋细嫩得如初生婴孩,头发有些乱,却细细可人,眸子中有一种可怜,却带着似有似无的坚毅。
她的浅荷色粗布衣裙旧得可怜,黑布鞋已经露出里面的白绒,脖子上还缠着一条白纱巾,蓝乡安知道,脸上和脖子上缠纱巾的习俗虽然在都城少见,却在许多偏僻地方是有的。
苏小难靠着椅背躺了一会,显然好了一些,她觉得自己是一日一夜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才头晕,等她抬头看的时候,发现蓝乡安正看着自己,但他马上将眼睛移开了。
过了一会,观止阁外传来喊声:“少爷,少爷。”
蓝乡安走到窗前回了一声:“将膳食送到观止阁来,多备一份,要好吃的,不然打你蹄子。”
那楼下的声音说:“少爷,夫人说,那梅花村的苏姑娘来了,叫我带她的女儿过去。”
蓝乡安的喜悦中竟然有一丝无名的怅然,哪知道他的身后,一个欢喜雀跃的声音说:“我娘亲来了吗?”又搭着蓝乡安的臂膀往窗外探看,喜孜孜地喊:“我娘亲在哪?”
下面说:“正在东四厢房呢,请姑娘和我一起去吧。”
蓝乡安的臂膀一阵酥麻,但却任她的欢快傍着,也不去动一下。苏小难看了他一眼,假意嗔他:“我娘来了,你不高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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